话是他瞎编的，但那些追着干瘪老头屁股后面使劲撵的武警战士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幻觉。
吴克昂呆愣了半天，最后使劲揉了揉脸。
不管怎么说，把人救下来了就算是好事儿。
自从被老头扔到一边之后，钟灵鴖就一直一言不发。她就这么被吴克昂拽着，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幼儿园的围栏旁，然后安安静静的钻了回去。
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吴克昂经了这么一遭，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了。他带着钟灵鴖找到了正在操场上的幼儿园老师，然后用“我们刚刚一直都在那边玩”作为借口把事情算是糊弄了过去。
然后他就坐在跷跷板上开始犯困。
这个困的感觉很有些奇怪，毕竟对于吴克昂来说，他现在每天睡觉的习惯是晚上八点。现在才下午四点多钟，怎么就困了呢？
而且这个困意……很有些当年黄奶奶给自己搞什么“安眠咒”的意思。它并不像是吴克昂所熟知的那种“困”。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困意仿佛潮水，一波比一波汹涌，而且一阵又一阵的往上涌着。
简直都快挡不住了。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康敏接到了自己困到已经快神志不清了的儿子。她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儿子的脸，然后把孩子架在了自行车后座加装的儿童座椅里。
还好电视台家属院距离托儿所不算太远，推上十几分钟差不多也就到了。
“儿子呢？”晚上加完班的吴宁生兴冲冲的到了家，结果在客厅里找了一圈都没找见自己的儿子。于是他对正在做饭的康敏发出了提问，“儿子上哪儿去了？”
“你这还没老呢，怎么回家就问儿子在哪儿？”康敏和丈夫开了个小玩笑，然后冲着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里面睡觉呢。”
“新闻联播都还没播呢，他就睡着了？”吴宁生有些好奇了，他朝着卧室伸了伸头问道，“咋的，不舒服了？”
“不应该啊。”康敏也对这个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刚刚也试过了，头不烫。”
“那就可能是第一天去幼儿园，玩的太兴奋了。”吴宁生想了想，决定放弃这个自己肯定琢磨不明白的命题，“晚上有啥好吃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三岁的孩子，吴克昂的的确确不是那种闹人的性子。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非常安静，而且自己就能找个角落打发时间的孩子。
这种性格如果交给其他家长，只怕他们能感动的当场哭出来。
康敏和吴宁生对此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他们只觉得今天晚上的二人世界确实挺舒服。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小两口一边喝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电视台里最近接广告片接的红红火火，除了自己带着片子来找电视台的大品牌，还有宁远本地嗅觉灵敏的商户也提出了广告需求。
一万五千块钱就能连续一周在黄金时段播放三十秒的广告。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效果还是挺好的。
这一万五千块里，有五千块是广告片的制作费用——电视台出人出编导，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出主持人念词儿，五千块钱可真不算多。而制作费用这个东西，基本就等于制作成员们的外快。设备是台里的，但使用并不收费。
吴宁生作为编导，最近连续接了三个广告，到手六千多块钱——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而康敏则一边吃着饭，一边提到了自己今天接吴克昂的时候看到的事情。
“今天省委幼儿园门口突然来了好多武警。”夹了一筷子榨菜炒肉，康敏有些困惑道，“我看门口停了两辆军卡，上面全是武警——有一车人下车之后直接就朝着省委幼儿园后面跑……那个场景还挺吓人的。”
“然后呢？”吴宁生好奇道，“出啥事儿了？”
“不知道。”康敏摇了摇头，“我接上小昂之后就直接往回走了，听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人……我怕出事儿就赶紧回来了。”
这要放到以前，康敏肯定得找个地方慢慢看够热闹了再说。但现在有了儿子，康敏自己就首先会离这种地方远远的。
安全第一。
“唔……”吴宁生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台里没接到最近有什么行动的通知，也没听说他们收到了新闻稿啥的。估计没啥大事儿，有事儿我们肯定能提前知道。”
小两口聊了几句，酒也喝了差不多一半。新闻基本播完，两人正准备坐一会把酒喝完了再收拾桌子。
然后吴克昂就揉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口。
“饿。”简单的用一个字回答了父母的提问后，吴克昂踩着小拖鞋溜溜达达走进了厨房，然后自己端着碗和勺子走了出来。爬上凳子，放好餐具，他对着自己面前的鸡蛋羹发起了进攻。
“儿子啊……”放下啤酒罐的吴宁生伸着脑袋凑过来笑眯眯的问道，“幼儿园好玩么？”
“还行。”吴克昂咽下了嘴里的鸡蛋羹说道，“除了好多人哭以外，其他的倒是都还行……懒龙挺好吃的。”
草草吃完了自己应该吃的东西之后，吴克昂对自己老爹说道，“黄奶奶什么时候再过来呀？”
“她这几天要开会。”吴宁生和康敏一起收拾着碗筷，他一边往厨房里拿着碗碟一边说道，“黄奶奶也不能一天到晚往咱们这儿跑嘛，她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的。”
吴克昂“哦”了一声，然后开始低头琢磨了起来。
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最主要不对劲的地方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变化上。
这个困意不对劲，他现在感受到的这种饥饿感也很不对劲。
明明按照自己九分的饭量在吃东西了，可他吃完了之后仍然觉得饿的厉害。就好像他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只是空气而已。
更不对劲的，则是他刚刚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对话内容。
真有两卡车的武警来了？
且不说武警战士们出现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那个环绕着钟灵鴖的雾气又是什么东西？
和那种雾气看起来质地类似的东西吴克昂也见过，只不过他当时看到的是土黄色的——在黄奶奶施法的时候，会有土黄色的雾气围绕着她的身体。
这种青色的雾气，会不会也是性质类似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操场上明明有好几个老师。她们一方面要把孩子们交到家长手里，一方面还得看着那些在操场上玩滑梯之类的游艺设备的孩子们不至于受伤。
钟灵鴖又是怎么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找到栅栏上比较宽的缝隙，然后钻出去的？
当时这一切都发生的非常自然，可现在回想起来，吴克昂只觉得这里面好像每件事情都很奇怪。
包括那个抓住了钟灵鴖的奇怪干瘪老头。你要说他是个老色鬼吧……好像证据也不是那么充分。
往回跑的时候，吴克昂可是全神贯注的警惕着的——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他可都仔细观察过。
老头抓住钟灵鴖的地点旁边虽然就是一条小巷子，可是在路过的时候，吴克昂往里面仔细看过。
那条小巷子里没有人，五十米内连一扇门都没有。
这老头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钟灵鴖被抓住的地方，距离小巷子口大约只有不到五米。那个老头的行动速度实在是快的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自己回到幼儿园之后，一直到康敏把自己接上为止过去了至少十分钟。
十分钟的时间，那两个年轻的武警战士甚至没能抓住那个老头？
考虑再三，吴克昂决定还是得去见见黄奶奶。
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子……有超自然力量介入了的味道。
“爸……”吴克昂抓住机会对自己老爹说道，“我想去找黄奶奶玩！”
吴克昂很少在一件事情上这么执着，这一点吴宁生是清楚的。
但他有些为难。
“黄奶奶开会呢。”吴宁生挠了挠头说道，“而且，明天爸爸妈妈还要上班，咱们礼拜天再去好不好？”
吴克昂想了想问道，“那你给黄奶奶打个电话好不好？就说我想她了。”
“现在？”吴宁生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然后无奈道，“那我现在给黄奶奶打电话，你在电话里跟她说就行呗？”
“嗯！”
电话接通，很快就换成了黄奶奶接电话。吴宁生也把电话交到了吴克昂手里，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说道，“黄奶奶今天还有事儿呢，少说两句啊。”
接通电话后，吴克昂也没说自己遇到了什么令人起疑的事儿，他只是不断重复着，用各种方式向黄奶奶传达着“我好想你呀”之类的内容。反正前后嘟嘟囔囔说了好几分钟，然后他才挂了电话。
晚上，吴克昂瞪着眼睛等到了凌晨一点，然后就在窗户外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黄色身影。
“咋的了？”黄奶奶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她盯着吴克昂的脑袋看了好一会，然后才用有些生气的语气问道，“你说谎了？”
吴克昂点了点头，结果话还没顾上说，他就又看到了黄奶奶的神情变化。
这次好像……还有点高兴？
“你啊……做好事有其他的办法吧？怎么就盯着撒谎呢？”黄奶奶顺着吴克昂的肩膀爬到了他脑袋上，然后用小爪子拍了拍他的头——动作仿佛正在挑瓜似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别说胡话！”
吴克昂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为什么不能说胡话呢？”
“你和普通人还不一样。”黄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天生宿慧的人，多少都带着一些神通。你的神通主要在嘴上。”
按照黄奶奶的解释，吴克昂的“神通”主要可以表现在两个方面——说谎话的“说服力”和“影响力”上。
在吴克昂刻意说谎的时候，往往会有两种情况发生。要么就是听到他说谎的人会彻底相信吴克昂的谎言，要么就是现实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他的谎言彻底成真。
不同的效果所消耗的“真气”数量也完全不同。如果只是让一个人被谎话彻底骗倒，吴克昂大概只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已。
但对现实产生干扰，甚至产生“无中生有”乃至“扭转乾坤”的神奇效果时，吴克昂自己身体中的真气就有可能一口气被消耗个干干净净。
“真气可不是武侠里描述的那种能自己修炼出来的东西——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人活着就全靠这股真气。”黄奶奶认真解释道，“这东西又叫先天之精，出生的时候最多，然后随着人的年龄长大而逐渐消耗……”
黄奶奶后面的解释吴克昂已经没打算继续专心听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让他非常震惊的事实。
“这意思是我说谎了就会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