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来客

夏日已过,暑气在一场场秋雨的洗刷中渐渐褪去,像少年过往不再的青春。

晚自习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归,住宿生回宿舍,走读生离校。

“阿晚,收拾好没?”

同桌张泽安收拾好书包,勾上了琴晚的肩。

“今晚要不住我家?我带你打电动。”

“你知道,我家房子还蛮大的,而且我房间里还有很多好康的,比电动还刺激!”

“还可以教你……”

“打住。”

琴晚看着张泽安眉飞色舞的猥琐样,嫌弃地推开了他。

“你正常点,我不害怕,但我会打你。”

琴晚跟收拾好书包,跟张泽安一起离开了教室。

琴晚,这个名字有些女性化,但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生,当代三好青年,纯情男高。

两人到了幸福大道分手,张泽安住在以南风幸福小区,而琴晚则住在以北的建安社区。

“明天见,注意安全,你小子长这么好看可别被醉鬼给拉了小巷里去。”

“……好。”

张泽安笑嘻嘻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五十块的圆子。

“买点好的补补身子,正长身体呢。”

“要不是跟你一起下过澡堂子,我真的怀疑你不带把,虽然现在也怀疑。”

琴晚一挑眉,目光顺着向下看去,落到某个张泽安的某个补位,轻轻叹了口气。

“喂!你什么意思?我这才是正常尺寸!不要仗大欺人啊我警告你!”

“所以,你不都见过了吗?为什么还怀疑?”

“有没有可能,你的是只寄生虫呢?”

琴晚额角凸起两根青筋,皮笑肉不笑道:“啥?”

“没啥……”

张泽安一哆嗦,见绿灯亮了,立马转身要逃。

“我先走了啊!”

“哼……”

琴晚轻哼一声,看了一眼手里的圆子,朝反方向走去。

少年的归途背道而驰,而终点尚未可知。

夜色吞没了白日间高耸的钢筋囚笼,为狼狈奔波的人张开了怀抱,好像她一直都这么温柔。

……

……

“放学了呀小晚?吃了没?”

一到建安社区门口,一楼的张大妈便热情招呼。

“没吃一起来吃啊,我这刚好做好饭。”

“今晚可有红烧肉呢!”

琴晚舒心一笑,回道:“不用了张姨,我在学校吃过了。”

“不是上过晚自习了吗?也该饿了吧?来吃点吧,就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琴晚笑着拒绝了。

晚上吃多了,长膘。

建安社区在老城区,年头很久了,住房破旧,水电设施年久失修,偶尔就会断电停水,很不方便,但胜在便宜。

人这种生物的强大,就体现在苦中作乐这一点。

住户们把自家改造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店铺,给社区里的人提供了很多便利,虽然这里鱼龙混杂,却并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算是在外凶恶的混混们到了社区内也往往展露笑颜,这就是底层小人物的报团取暖,总让人感到温暖。

琴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那么小一孩子丢在了社区内,所以琴晚在十二岁之前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在十二岁之后,那一直杳无音信的父母便突然开始给他寄生活费。

生活费并不多,付完房租只够日常吃喝,需要精打细算才能勉强过活。

平常同学聚会什么的大家都会避着琴晚,不是存在鄙视,只是怕琴晚难堪。毕竟大家都知道琴晚是什么条件,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个。不过偶尔张泽安也会垫钱拉着他一起去。

到了单元楼下,楼道口或蹲或站着的四五个混混便围了上来。

“小子,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有就跟李哥说,咱哥几个去办他,套了头套拉巷子里闷一顿,保准够他老实两三个月。”

李宣风,社会不良青年,现在在干给人镇场子的活计。

小区的人也都知道他,到也没人怕他,反而原本一些闲散的混混被他集结起来,一起找了工作,日子也好过许多。

“同学们都对我挺好的……”

琴晚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那就好。”

“平时有啥事儿就跟李哥说,李哥文化水平不高,但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些年了,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

“有事儿李哥都帮你摆平。”

李宣风掏出响起的手机,看了一眼短信,抬手一招呼:

“来活了,走。”

李宣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琴晚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李宣风哪都好,就是压迫感太强了。

有一种琴晚难以言说的气场。

回到家,琴晚煮了两块鸡胸肉,锻炼了一会儿,洗了个澡回屋准备睡觉。

“大门没锁好像……”

琴晚抿了口牛奶,转身要回客厅确认一下。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琴晚伸去开灯的手。

“这么晚了,会是谁?”

琴晚略微皱眉。

平常邻里来往直接就大大咧咧来叫门了,很少有人会敲门,尤其是这种用指节轻叩门的,少之又少。

琴晚总感觉处处透露着怪异。

“想多了吧……”

琴晚没开灯,打算去开门。

“开门啊琴晚,我是张泽安!”

“我没拿钥匙!我妈今晚加班不回家,我今天能住你家吗?”

琴晚开门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奶奶的……”

琴晚后退两步,取下厨房门口挂钩上的菜刀,躲到了门后面。

琴晚额头渗出冷汗。

什么鬼东西在装张泽安?

不说那家伙不把自己当外人,从来都是直接开门连喊都不喊,老想着给琴晚一个惊喜。

就说他这谎话编的也太蹩脚了啊!

神特么妈妈不在家,今天周六了,江阿姨双休,压根就不上班。

就算万分之一概率的意外,江阿姨被黑心资本家压榨不放假了,那以张泽安那小子的尿性,放着楼下的宾馆不住,跑二十来里地来自己家住?

我琴晚原来是个香饽饽吗!?

就在琴晚腹诽的时候,外面的东西又开始叫唤:

“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

“开门!”

“理我啊!开门啊!”

外面的东西捶打着木门,门是转动把的,因为年头很久了,木门被拍的嘎吱嘎吱响。

叫着叫着,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一两分钟,琴晚却感觉像过了两年一般。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你不开门,那我可进来了……”

“你特喵……”

琴晚差点骂出声。

原来你小子长得有手能开门啊!我还以为你双手残疾开不了门呢!在外面吓人有意思吗!?你知道我这两分钟是怎么过的吗!?

外面的东西声音稍微有些失真。

只听“嘎吱”一声,木门开了一条缝。

一颗扁平的黑色脑袋探了进来,连接着脑袋都脖子细长,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而折断。

琴晚屏住呼吸,眼疾手快,狠狠地顶住了门,夹住了这东西的脖子,随后一个无情断头台就闷了下去。

然而这一个断头台连血都没砍出来。

那东西尖叫一声,犹如指甲抓挠黑板,刺得琴晚耳膜生疼,随后化成一团黑色流体,像是影子一样从门缝里流了出去。

琴晚提着刀就往外追,然而到了楼道里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什么玩意儿?”

“呸呸……温柔,温柔,设定是温柔纯情男高。”

琴晚深呼了一口气。

刚才确实不是做梦,菜刀砍到那东西的触感就像是砍在了一条极为韧性的橡胶条上。

“晦气……”

琴晚转身回屋。

“牛奶要凉了!”

……

……

过了许久,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

一颗扁平的脑袋从楼道拐角处的墙壁内探了出来。

两秒后,在它的脑袋下面又探出了一颗脑袋。

下面那颗脑袋抬头看它,问道:“你看什么呢?”

那东西低头一看见李宣风,仿佛见鬼了一样,张牙舞爪,大嘴一张就要叫。

然而不等它叫出声,李宣风的无情铁手便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别叫,别叫,大家都在睡觉呢。”

“而且你这东西叫的也忒难听了。”

李宣风抖了一下烟灰,身后的阴影里浮现一双紫瞳,同时,他捏着怪物的右手变成漆黑利爪。

利爪微微收紧,怪物浑身开始萎靡,随后化作黑烟消散,点点如同灰尘般的黑色物质没入李宣风体内。

李宣风看着琴晚的房门,若有所思,吐了一口烟雾。

“小家伙,挺厉害啊。”

说着他朝楼下走去,好像心情很不错,扯开嗓子吆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生人回避,乱象当途!”

“大半夜吆喝什么!?滚去睡觉!?”

被吵醒的住户大声喝骂。

“诶,好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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