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此时正紧紧贴在“摩尼亚赫”号的船底，在她的身边，是同样挂在船底的三无少女。
两个人在之前趁着混乱，潜入了水下，干起了之前酒德麻衣干过的老本行。
她们只要带着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就不怕龙侍不找上门来。
但两人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老板之前说得很清楚，此次行动，路明非的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至于其他的，相比之下都没那么重要。
可是这次偏偏还就是路明非出了问题。
又是以一种极其憋屈的方式……
刚刚酒德麻衣已经将情况汇报给了苏恩曦，之后那边就彻底没了消息。
水下的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这件事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谁能想到，在所有人都互相牵制疲于应付的时候，老唐和路明非会被那头大尾巴龙侍给吞了呢？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很费心地做了一桌满汉全席，就在所有人都上桌准备吃饭的时候，一条野狗忽然跳上了桌子，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一脚踹翻了餐桌，之后甚至还砸吧着嘴一脸得意地跑路了！
就算你追着那条狗胖揍一顿，哪怕一怒之下宰了对方，满汉全席还是扣在地上，谁也吃不了。
酒德麻衣无法想象老板得知这件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频道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后，苏恩曦的声音传了出来，虽然有些模糊，但勉强能听清。
“老板说，问题不大。”
“什么？”酒德麻衣有些错愕，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老板说……问题不大。”苏恩曦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很轻松，不是像在开玩笑。
“可是路明非他……”酒德麻衣实在猜不透老板的想法。
“老板说，不用惊慌……”频道的另一端响起了熟悉的薯片声，“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下面的计划很简单，你们就等着龙侍回来，就可以了。”
“至于后面的计划，得看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
说完，苏恩曦轻轻关闭了通讯。
还是一如既往地……计划只讲一半啊！
酒德麻衣咬牙切齿地腹诽一番，发动了言灵·冥照。
……
诺诺看着被抬进住宿间的芬格尔，沉默地坐在船舱的角落。
她的身边，是斜靠在墙边站立的恺撒。
叶胜和亚纪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两个人都面色凝重。
叶胜因为之前开言灵太久，现在几乎是透支的状态，他刚才一直试图用言灵·蛇来探查龙侍的位置，但在尝试几次之后，还是放弃了。
他的“蛇”基本上已经无法催动了。
只能勉勉强强探测到船舱范围以内的事物。
诺诺任凭自己的侧写自由发挥，但除了能看到路明非和老唐被吞噬的瞬间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麻木地看着船舱的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恺撒看着诺诺空洞的眼神，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镰鼬能听到龙侍的心跳么？”诺诺忽然开口。
“我只能确定他离我们很远，我的镰鼬已经放出很长的距离了，但它们什么都没有带回，那头龙侍……的确是走远了。”恺撒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过了良久，诺诺才开口，这一声算是应答。
“他是个英雄。”恺撒语气低沉，“我其实很敬佩他，如果换做是我，在自己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前提下，我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下定决心来参加‘夔门行动’，他是当之无愧的s级。”
“如果他还活着，下一任学生会主席的位置，非他莫属！”恺撒的语气很失落，仿佛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值得所有人尊敬。”
诺诺没有理他，她歪头看向舷窗外，此时虽已天光大亮，但浓雾仍未散去。
“呼……”她轻轻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船舱墙壁上。
湿漉漉的发梢仍在滴水，她就那样呆愣愣地坐在那里，神色有些恍惚。
其实她也很佩服那个看起来蔫蔫儿的小孩儿啦！
虽然看起来怂怂的，但实际上什么都知道诶！
他只是像自己一样，懒得说出来罢了……
谁还没点儿自己的小秘密呢？
其实侧写对他一直都有效，他的那些小心思，自己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方虽然嘴上说的是和自己合作，我帮你在同学聚会上出风头，你帮我拯救我在乎的人……
但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忌惮自己的侧写。
他参与“夔门计划”，虽然有他不能明说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收买自己。
用叶胜，亚纪，和曼斯教授的命，来换取自己对他的秘密守口如瓶么？
可是你有想过自己的命么？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诺诺眼帘低垂，其实她能看出更深层的东西，但她实在不想深究下去。
她一直都很厌烦身边的一切。
命运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让人陷入绝境，除了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大家都是被命运裹挟的人呐！
她第一次开始讨厌自己的侧写能力。
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讲，就是自己的这个能力，逼死了对方。
他到底在预言里看到了什么呢？
诺诺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景。
那时他站在新华书店的门前，迫不及待地翻开手里的那本《上海堡垒》。
那种眼神，就像是癌症患者发现了保命良方一般。
但随着他翻开那本书，某种失落的情绪笼罩在他的脸上，虽然自己对古德里安教授他们说的是“类似于找错了开卷考试的资料书”，但实际上，那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病危通知单”才对。
只有对未来完全绝望的人，才会有那种眼神。
但那本书自己已经看过了……只是一本电竞爽文而已。
很难从字里行间看出什么端倪来。
但在青铜城下，机关发动，水车倾倒的瞬间，她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眼神。
这次由于两个人是面对面，因此观察到的情绪比之前更加清晰，那是一种……明知自己未来命运，想要逆天改命却功亏一篑的失落与绝望。
就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再次面对死亡。
可能在预言里，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吧？
但是这样一个为了找到一条生路不惜以身犯险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选择放弃生的希望呢？
她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