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尸山血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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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二十二年初冬,乱世元年,十月初七酉时过半(下午六点),白云岗。

听安乐海这一提醒,我心中也是一沉。

但我想起刚来白云岗的第一晚,陈昂驹和我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他来这的理由,让我不相信他也会想投降。

“不会吧?”我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只好坐在原处,迷茫的问安乐海:“那晚他跟我说过那么多他来这的理由,不会就这么投降了吧?”

“要不说你年轻呢!”安乐海笑话我道:“了解一个人,不能看他怎么说,得看他怎么做。”

我又问他:“可我们现在就干等着吗?”

安乐海挠挠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周围的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但没有一个主意能让大家都觉得可行。

闹闹哄哄中,忽然一个声响从壕沟东侧传来:“安乐海,风监军还是没醒过来?”

我听出来了,那是陈昂驹身边的传令小校,我对他有点印象。这小校是陈昂驹从都统府带来的,是他信任的人。

安乐海看我一眼,见我点头,便转头大嗓门回应道:“哎,这儿呢。醒了,醒了。”

那小校这时已经到了壕沟边上,正探头往下看向我们,从人群中踅摸了一会儿,看到了我,便一抱拳道:“风监军,我们陈公子让你去中军大帐一趟,跟着我来就行。”

安乐海背着那小校对我使眼色,好像是让我不要去,因为还不知道中军是什么情况。可我想,既然陈昂驹的传令兵还能自由出入,那说明局面没有我们想的那般不可收拾。

不过无论什么局面,我本来也是想去找陈昂驹问清楚情况,所以我没顾安乐海他们的阻拦,还是起身,答应了那小校一声,就爬出壕沟,跟着他向东走向在岗顶的中军大帐。

安乐海他们自是不放心,可是又不能明晃晃的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我走远,也只好嘱咐我道:“可自己长点心眼。”

有什么可长心眼的?这里除了安乐海他们,我只认识陈昂驹一个。不找他打听中军的消息,还能找谁?

再说名义上,我也是这两万前军的监军之一,即使不像陈昂驹那样是个真正上过战阵的,更没有什么实权和经验,可还是有责任要去中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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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先向这小校打听一下,就小声问在前面领路的他道:“陈大哥,没事吧?”

那小校左右看看,转头和我并排走,也轻声道:“无事了,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想再问他,他却摆手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一路上小校再无话,只是前面领路。路上湿滑,在烂泥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又是因为上坡,我几次差点滑倒。

直到到了岗顶,东风吹过来,一阵更强烈的尸臭味差点让我当场就干呕出来。可我从昨晚睡着后就再没吃过东西,肚子里空空如也,哪能吐出东西来?

我向东看去,夜色下隐约看见岗下那堆积在拒马桩和铁蒺藜之前的尸体。那哪里还只是尸体?那分明是一道防线,一道可以迟滞对方骑兵冲击的防线。我心中一阵恶寒,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恐惧。

我心中的恶寒还没从这情景中缓过来,就看到中军大帐前的四面军旗正迎着东风招展,白了边的红色军旗上的‘压制’‘镇守’‘捍卫’‘统御’分列大帐两旁,每面军旗的旗杆顶上都插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这四颗头颅无一不是睁大眼睛对着东方,似有多少不甘。我认出他们是谁了,他们都是坐镇中军的羽林卫前军的将领,无一不是大都统手下的得力战将,甚至有一两个我在大都统府吃那顿晚饭时还见过。

小校掀开帐帘,让我进去。我双腿有点发软,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吓得,只是浑浑噩噩跟着小校进了大帐。

陈昂驹正坐在帐中,对着眼前桌上的地图沉思着什么。见我进来,抬头轻笑问我:“醒过来了?血止住了?”

他早就知道我身上风神之力的事,也知道我在朔月受伤后血很难止住,所以才会这样问。

我答道:“嗯,安乐海给我涂了彼岸花粉,已经没事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陈昂驹那桌椅,我忽然想把它们拆了来吃,许是真是饿坏了。

我局促的不知该再说什么,只好原地发愣。我又闻到一股香气,那分明是大米粥的味道,肚子就真不争气的叫了几下。

我看向就在我身侧那只大木桶,里面果然是正冒着热气的大米粥。可这桶里的清粥,清汤寡水的都能映照出我的影子,要是把个人倒着栽进去,再拽出来时,身上都不会沾上几粒米。

“饿坏了吧?”陈昂驹已经走到我前来,抓起木桶中的汤勺,盛上一碗粥递给我,又道:“他们都跟我说了你昨晚的事,回去城里后给你记一大功。”

“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慌里慌张喝了一口稀粥,抹了抹嘴问他。

他笑道:“先喝完。知道你一直昏睡,没吃饭,这才让小校去看你几次,等你醒了就叫你来先喝点粥。这可是最后一点米了。”

我知道粮草已经没有了,便焦急道:“我们粮食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营啸的!得想想办法!”

“剩余的马和驮着箭矢的骆驼都杀了,已经先让大家分吃了,可远远不够。”他道:“营啸其实差点就出现了,你看那些挂在旗杆上的几个人,都是要投降的,中午被我砍了示众,这才弹压住了。”

我这才察觉到他身上溅射上的血迹,殷红殷红的,心中又一阵恶寒。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们的父辈都是带兵的人,可如果换做我在他那个位置上,我又会怎样做呢?

我应该是横不下、狠不了那颗心的。可没有真正发生的事,谁会知道呢?可能谁都会有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吧?

我这时已经把一碗粥喝完了,陈昂驹又递过来一碗。我犹豫了一下,但饿着的肚子让我不得不接下。

喝完了粥,我心中暂时没有了慌乱,想到之前的疑问,便又问坐在我对面的陈昂驹:“陈大哥,我。。。”

我犹豫了一下,在这战阵上,我该叫他“陈监军”的,我只好挠头又道:“我,我能叫你陈大哥吗?”

“当然了,我们父亲是拜把子兄弟,我们之间本来也是兄弟。你哥哥以前也是叫我大哥的。”他笑答。

“陈大哥,我们没了粮草,即使暂时弹压住了,可是兵士饿的久了,士气低落,很快我们自己就会先崩溃的。”我知道了挨饿的滋味,因此这些担忧越来越困扰我,就对他讲了这些。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突围了,尽量多的把剩下的人都带回城里,也是一股可以继续守城的力量。”

我又问他:“可是陈大哥,若是城里还有增援,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城里到底怎么了?”

他脸上也开始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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