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雪落山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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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后路被破了冰的护城河截断,正面临着被对方重装骑兵赶下河,被一个个淹死的危险。

这时没人再想着过河了,都只剩一个念头,要在护城河东岸站稳。

只要我们能站住,顶住对方的冲击,哪怕是顶住一刻钟的时间,就能保证我们背后城墙上的箭矢和弩车充分射击,就能再次把对方骑兵压制回去。

这时我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只是要看着千夜。冲过来的重甲骑兵在把我刚救上来的矛手撞下河后,已经对着千夜又撞过去。

他已经吓傻了,站那一动不动,和我第一次踏上白云岗,第一次面对东原人的骑兵时一模一样。

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见我的刀已经够不上那个骑兵了,慌乱中双手抓起刚被我扔在地上的盾牌,对着那马和骑兵一起砸了过去。

那骑兵被这斜刺里飞过去盾牌击中,立即就身子一歪,连带着把马也带的侧翻在地。

落了地的骑兵没什么可怕的,我右手拖刀,追上刚落了地的那人,双手抓刀柄对着地上的他一个泰山压顶,就要把他劈死。

他反应也很快,一个右翻滚躲开。但这样短时间他不可能完全避开,还是被我的百劈刀剁在了右手腕上。我看到他没了手腕的右臂,就像是没了头的鸡脖子。

我哪里能让他再逃,又跟上一步,双手挥刀把他砍得死死的。

千夜还在发愣,呆呆的看着我,好像不认识了我一样。

我看他右手拿着朴刀,刀尖却还杵在地上,立即对他叫道:“挥刀!”

他反应了过来,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把刀架在胸前,茫然四顾。

我急忙走到他身前护住他,左劈右砍得,尽力把又戳向我们的刀枪格挡开。

他在我背后颤声问我:“阿深,你,还是你吗?”

“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到底是风神之力,还是,你本就这样神勇?你的眼睛怎么更红了?

“我还是我。”我对他说道。

过了不大一会儿,我们终于站稳脚跟,身周狄人也越来越少,直至暂时没了狄人。

我趁这间隙转回身,看向千夜,指着那些被赶回去的骑兵,对他说:“他们要我毁灭?我不!”

千夜更加惊恐的看着我,听我又一字一字对他道:“我要一刀一剑得救自己,救你,救我们背后的天中城!”

然而人生就是如此秀逗,常常刚说完狠话、下了决心,马上就被现实击碎。

千夜目光移到了我的胸甲下方,哆哆嗦嗦向我冲了过来。

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只觉忽然全身无力,疼痛就已经从腹部袭来。我低头一看,原来小腹处的甲被穿透了,我肚子上被划开一大道口子,有成年人的手那么长。

按说这不是什么重伤,但在这个境地下受这种伤,是万分凶险的。又因为我的血特殊,一旦在这朔月受伤,血就很难止住。

千夜扶住我坐在了地上,我浑身更觉无力,周身发冷。

安乐海也在这时凑到我们这边,看到我就立即叫道:“这伤得先缝上!不然肠子都要流完!”

军医本来就没剩几个人,这时又去哪找军医来?好在安乐海心眼足、经验够,随身带着简易的急救包。

他和千夜一起把我放平在雪地上,就要给我缝针。彼岸花粉已经被千夜洒在伤口上了,但创口实在不小,血还在从我肚子里往外涌。

安乐海已经穿好针线,开始缝了。这疼痛真是受不了,刚缝了两三针,我已经在这漫天大雪中汗如雨下,疼痛让我几乎咬碎了牙,千夜都有点摁不住我。

安乐海一拍大黑脑门,大叫道:“妈的,忘了它了!”

他又急忙从急救包翻出一个药包,胡乱撕开,把一些粉末塞进我嘴里,对着神志仍清醒的我大叫:“嚼!嚼啊!”

我按他说的嚼着这些不知味的粉末,果真不再那么疼了。我意识开始模糊,眼睛越来越睁不开,真想睡觉。

千夜问安乐海:“这是什么药?”

安乐海已经又开始埋头给我缝针了,他抬头回答道:“大烟。战阵上没有麻醉剂时,拿来救急的。”

安乐海抬头时见我要闭眼,又立即对千夜叫道:“别让他睡!现在睡过去,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千夜急的和我一样满头大汗,对着我左脸拍打,想让我保持清醒。

我问他:“我是个有用的人吗?”

千夜说:“怎么会没用?你不记得你已经救了多少人了?”

我说:“我只记得我失去了多少人。”

千夜一愣,继续拍我脸,让我不要睡:“你挺着!不要睡!”

我好想睡一会儿啊,但我也好想再看一眼太阳。

我不想死在这,我现在是爹娘唯一的孩子,不能死在这。

这时我感觉不到疼痛,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只是活在了当下每一个呼吸里。

我不知道如果我这样死去,算不算得上壮烈。但我忽然看到万道曙光正刺穿阴霾,那晨曦般的光芒照射向我头顶的天中城上。

我看到天曦又在垛口上飞奔着,她忽然发现了躺在护城河边的我。

我向她挥手,作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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