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好共灵龟作俦侣,十洲三岛逐仙翁。
玄洲,太和山,玉清观。
前院广场上,七八十个青衫白袜的年轻道士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人群中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叫喊:“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快醒醒!”
李承道从昏迷中醒来,感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脑后传来阵阵疼痛。
张开眼睛,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道童跪在一旁,正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白鹤童子,别摇了,我无事,且扶我起来。”李承道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然后突然迷惘起来:“这是何处?我不是死了么?”
记忆中自己确实是个道士,但是生在战乱年月。
也未曾习得什么神通法术,只把诸般武艺和兵刃炼得醇熟。
时逢倭寇来犯,自己和观中师兄弟负剑下山,连番伏击之下,倒也杀了个痛快。
后来听说倭寇攻破了道家祖庭,抢了丹炉、神像、经书等传承至宝要运回倭国。
自己和一众师兄弟前往拦截,终是中了埋伏,殒身于枪炮之下……
白鹤童子扶着李承道站起来,见他依旧有些迷糊,于是小声道:“师兄?要不要回去让老爷看看?”
李承道摇了摇头:“不必,我静一静便好。”
接着脑海中有另一股记忆涌了上来,让他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此世仙道昌隆,十洲三岛辽阔无边,修真门派林立。
仅玄洲一地,能称得上名门的就有“三宗七派”之说,其他大小宗门更是无法计数。
这玉清观观主玄机子就是三大道宗之一,北辰道宗的真传弟子。
李承道前身本是山外大唐国的皇子,因根骨资质上佳,自六岁时就被玄机子领来山中修行。
玉清观里还有七八十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童,都是玄机子从天下各处搜罗来的修仙种子。
玄机子将这些童子带到观中,传下一门“先天一炁经”的吐纳功夫让他们修炼。
并且令众童子禁绝五谷,定期派下“辟谷丹”,助他们养育精血,打熬肉身。
只待这些孩童年满十六,精气完足之后,再依其资质、品性择其优者带往宗门。
玄机子平时会对这些童子讲些修仙界的常识。
偶尔也教授些云纹凤篆,书符问卜,拜斗请神之类的道家外门术法。
众童子之间有时也有争执。
只是无论是恃强凌弱,还是拉帮结派、阴谋算计,玄机子都一概不理。
既不问是非,也不问因果,打伤打残了只赐下丹药疗伤,事后也不会主持什么公道。
甚至有人被欺负的狠了,受不住委屈偷偷跑下山去,玄机子也听之任之。
李承道是玄机子带回来的第一個童子,根骨资质远胜他人,修为进境也快,故而颇受玄机子器重。
自五年前玄机子便让李承道在自家清修的小院里居住,以便时时指点修行。
每逢玄机子开炉炼丹,别的道童都是做些上山采药,砍柴烧炭的粗活。
而李承道则充任“火工童子”,负责泡制药材、照看炉火,丹药出炉后也由他派发给观中众人。
李承道每次都先预留下自家足用的丹药,然后再均分下去,之后的事情便不多做理会。
当然也有人将心思打在他身上,使出种种手段来抢夺丹药。
所幸李承道身高力大,出手也狠,每每将挑衅者打的下不来床,并将对方丹药反夺了去。
后来众人尽被打服了,都尊他一声“大师兄”。
也是日久松懈,失了警惕之心。
今日李承道又来派发丹药,刚到众弟子居住的前院就被人在脑后打了一棍。
白鹤童子本是山中丹鹤,被玄机子以化形丹点化成人。
因这白鹤之前并非妖类,得了人身后也是气血羸弱,不能练气修仙。
玄机子只让他伺候些起居琐事,等同奴役之流,故而这童子向来不被一众道士看得起。
唯李承道不以其出身卑微,将他视为同门,平日里也多有照拂。
所以这白鹤童子对李承道十分感激。
今日李承道许久未归,白鹤童子不安之下忙来前院来寻找。
刚进院门就看到李承道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脑后是一滩干涸的血迹。
檀木托盘被扔在一边,几十瓶丹药都没了影。
众道士远远围着看热闹,个个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鹤童子小声打断了李承道的思绪:“师兄,我去禀告老爷,叫老爷来帮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