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永夜堡后太叔京且走且停,一面视察冰原境况驱逐狼怪,一面从剑匣中将楼不与所赠之物一一盘点,唯恐多了些什么,不过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坐在虎背上取了一些铸材,直接用灼息烧软,就地敲打锻铸做了一口大铁锅。
“你做锅干什么?”震灼问道。
太叔京用这锅接起落雪:“我葫芦里的灵水已经不多,楼不与说那青灵草是仙道炼丹之用,沾不得晦气,想来也充满灵气,我将它煮了,看看能不能变成灵水。”
震灼呵呵干笑:“灵水自古都是在灵脉影响冲刷得来,你弄些灵草煮水就是灵水?”
“管他呢,试试无妨。”
他坐在雪燎原背上缓缓而行,灵草煮水果然失败,一入水中就消失气化,但他还不死心,接着分析原因,又索性不放水煮,这次倒是没有气化,而是烧成飞灰,根本无用。
“岂有此理。”太叔京一怒之下,索性将葫芦里的灵水全部倒进锅里,而后再放青灵草进去,这次青灵草既没气化也没成灰,果然融进水中,太叔京大喜,又往锅中加水,很快便煮了一大锅清亮透彻的灵水出来,哈哈大笑道:“谁说这法子不行,这不就行了!哈哈哈!!”
震灼的虚影化光,从剑中微微探头,见状眉头一皱,匪夷所思道:“往灵水里添凡水煮灵草,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小子会做,简直是脱……多此一举。”
太叔京不以为意,只笑道:“我的目的只有让灵水变多,其余都不重要。”他用水晶葫芦很快将灵水装满,收起锅来,抬头一看,几缕暖阳映入眼中,他久在冰原,忽然见光,惊道:“冰原有光了!?”
雪燎原微微转过头来:“我们前几日就已经出了鹰扬关,如今正按地图往西边界江走呢。”
“我不是让你走慢一些我好慢慢琢磨一下如何重铸邪罗剑么?”
震灼便在匣中说道:“我们从永夜堡出来,走了快有一月了,以它如今的脚程,已经可以说是不能再慢,你小子一心用灵草煮水暴殄天物,那鹰扬关的军士上下对你礼拜,你不闻不问,他们还道你是心忧颓然,只派了个小将把东西恭恭敬敬送了来。”
“东西!?我没要东西啊,他们送我东西干什么。”太叔京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虎背上挂了好几个大皮袋,打开一看,不是吃食就是皮毛兽角,还有一些山金与地图!
太叔京摇头道:“我走之前向蓝王豪言不取一物,不图回报,却白拿了燕人这么多东西走,真是难堪。”
“哼,那些燕人生活所居,最看重的无非是吃饱穿暖和武器,这些金子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拿了又如何?”
“他们视之无物,而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拿取这些,更何况除了燕国,这天下哪里不认黄金白银?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太叔京取出地图,又道:“雪燎原,你看过这地图没有?和楼不与给我的那张有什么差别?”
雪燎原吼道:“这张图只有鹰扬岭附近数百里详细,远远不如之前那张,不过其中记载了一些近路小道,我现在就顺着这路往西,再走几日就能到界江。”
太叔京点了点头,其实他如果想要赶路,从这里到界江半日都不需要,只是心中还没真正想好去向,而且灼息需要时间恢复,再者,为呼延红熔炼刀甲,也使他的千钰诀修为增进不少,一直无瑕稳固,所以慢行,他在冰原待了近大半年,神陆已是秋尽,百草枯黄,枝叶凋零,但比起冰原还是生机勃勃,尤其是这阳光,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
然而这也让他感觉到燕人生活环境的恶劣,因为即便他看过了冰原的过去,知道了燕人的现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冰原永夜,问题何在,而这一切或许在仙道眼中才有解答。
数日之后,一条纵贯南北的涛涛大江出现在太叔京和雪燎原的眼前,一眼望去,不知这江有几百里宽,且又浪涛汹涌,江上飓风回旋,翻腾不已,似有无数人马震天呐喊一般,看得他俩眼睛发直。
“这……这怕是什么船都得沉底吧?”
震灼也忍不住从剑中化身而出,往江面上飞去,雪燎原便沿着岸边走了一阵,想要寻个风平浪静之地游过,然而无论何处都是波涛汹涌,江上还有怪风,直吹得太叔京头发乱散不停,没过一会儿,震灼也从江面上飞了回来,摇头道:“这江上风浪甚大,水面下不知有什么大物游弋,蠢猫还是打消了游过去的念头,另寻他路吧。”
“这江上如此风浪,难道有妖?”太叔京道。
“有妖又如何,你这样的下水,还不够塞牙,还是沿着岸边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渡桥。”
“渡桥?嘿!你看这江面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怕数百里宽,什么渡桥能过?就算有桥,水下还有妖孽兴风作浪,岂能保存?”
震灼冷眼看他:“那你小子是不打算走了?也好,调头去南边的川陵瞧瞧吧。”
太叔京一愣:“你对这附近很熟?”
震灼像看傻子一样,哼道:“你手上那地图我不知看了几遍,比你熟。”
川陵是界江东岸的一座大城,属东临国,传言当年赢王身死,原要下葬于此,西望界江,东临渊山,结果列国遗族起兵,不得不送回旧土埋葬,后列国联军陈兵于此,百万大军乘船渡江追击,都葬身于风涛之下,尸身全被卷回东岸,尸积如山,人道是赢王死后余威仍在,葬送联军,列国不敢再进,将尸身收敛月余,无法运回,就地埋葬,故谓川陵。
不论是否渡江,恐怕都要去此地一趟。
太叔京决定去向,忽然听雪燎原吼道:“前面有人类。”
“人!?”太叔京连忙把虎形晶目一拉,凝目看去,果然有俩穿着儒雅的男子结伴而行,急忙道:“可算见到人了,快快快,我们上去问问。”
雪燎原一声虎啸,发足奔行起来,震灼懒得再飞,钻进剑里,懒懒道:“这蠢猫可是一头巨虎,如此奔去,有人也给你俩吓跑。”
“对啊,我怎么忘了,快快快,先停下。”
太叔京话音未落,果然如震灼所言,那二人听见虎啸之声,一惊回头,见远远一白毛大虫逼近,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太叔京急忙叫道:“别走!!!”
那人一愣,问道:“这大虫口吐人言,必然成精,莫非是你的对头仇家?”
言罢,后退数步,另一人眨了几下眼,凝目仔细看了看,确实不认得这大虫,便道:“说话的不是大虫,是大虫背上有人,我哪儿来什么仇家。”
说完也退几步,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瞥见这大虫逼近,眼珠子左右一动,道:“好,管它是不是对头仇家,光天化日之下追赶而来必非善类,你我合力,击这大虫,阻他一阻再说。”
他二人计议商定,齐齐转过身来,一人摆起拳架,暗凝内力,另一人则取出一张白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两个道篆,乃雷震二字,念起咒来,并指一竖:“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