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灼从主脉之中捞起玄晶剑匣,之后坐在剑匣上,托着腮,翘着脚,一双漂亮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太叔京,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场,冷冷道:“不错嘛,你小子伤好了,难怪是吭声支使我,可惜……那贼术士没毙了你。”
太叔京脸微微一抽:“你可是我铸出来的,怎么盼着我死……再者说,我方才那可是拜请你,如何说得上支使?”
震灼傲然抬头,微一扬眉,睨着太叔京,嗤笑道:“你既然死到临头还敢与那术士行险算谋,自己尚且如此不惜性命,还指望别人珍惜你么?”
太叔京心知自己这次实际上是玩砸了,如果不是横生突变小命定是不保,说不定还要连累萧南雪和震灼一起送命,只能低头道:“我承认,一直以来都太高估自己的能力,这次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其实能取我性命的存在何其之多……”
雪燎原蹲在太叔京肩上看了他一眼,的确是神情严肃,一改往常那一副天下无处不可去的样子,看来这次的确吃亏不小,其实何止太叔京,雪燎原自己也算上了一课,意识到自己并非那么强大,相比闇明蛛而言不论是体型,对敌经验,还是妖力都逊色不少。
“我必须加紧修炼,早日蜕身才行。”雪燎原暗下决心。
另一边,啸雪魔怒吼传来,他们三个同时转头,却见焰鳞狼伏在蓝焰火墙后,将啸雪魔挡在对面,周遭的地面全部开裂,退路也被吼声震塌,仍不肯退。
太叔京疑惑道:“奇怪,这焰鳞狼明明凶滑无比,为何就是要与啸雪魔死斗不休?”
震灼警惕地看着两只大妖,冷道:“妖异也有自己的领地,无非是不肯让出地脉而已,毕竟还是孽障!”
她字里行间,对妖异显然非常厌恶,太叔京心道:“她是剑灵,作为妖异的天敌克星,对妖异厌恶也是正常。”
啸雪魔虽然看出焰鳞狼已经露怯,但要跃过这道火墙却也不易,这磷火能腐骨噬魂,温度很高,即使是它也不可能强行跨过去,因为焰鳞狼就在火墙后面,一旦自己步入火墙,必然会被趁机扑上,焰鳞狼不怕这火,它可不一样。
但是如果用极寒之息将这火墙吹灭,又会陷入先前那种比拼妖力的情况,这里是焰鳞狼的栖息领地,在此地与它对拼根本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不仅如此,此消彼长之下,说不定死的还会是它,而且洞中的土地早已被啸雪魔那恐怖的吼声震得浮酥断裂,以它们如此巨大的身躯要行动也并非易事,一脚踏得不好,很容易就会陷入裂开的矿脉之中,那矿脉里面都是各种坚韧的矿石,即使是啸雪魔和焰鳞狼这种大妖陷进去也难免受伤,最关键的是一旦任何一个陷了进去就意味着要遭到对手的猛攻而动弹不得,极其危险。
震灼道:“这俩只大妖彼此水火不容,不可能这样相持太久,我们赶紧离开。”
太叔京点了点头,便将剑匣背上,脚下一顿,对震灼说道:“那个冷血傻子还在地脉气涌之中,我不能抛下她不顾。”
震灼驾着灵剑就停在太叔京面前,神色默然,道:“你小子还是没有接受教训,你若留在这里,那俩只大妖一旦打起来,妖力激荡,哪怕是扫过,你也一样小命难保!”
太叔京如何不知,在这两个庞然大物面前自己就是蝼蚁,随便擦一下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走,她如果正好从气涌中被冲出来,她一个人要怎么面对这俩只大妖?”
震灼闻言怒目,纤手一抬,一道劲风忽至,而太叔京一瞬间竟然也全无格挡闪避的念头,只闭目偏头等着硬挨一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劲风忽得一声,停在太叔京脸庞数寸,他微微睁眼偷瞧,那绿衣少女手停在半空,一双明眸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幽幽叹了一声,才无可奈何收回手,道:“她在气涌之中,若是动了,出来之后会出现在哪里是全无规律可言的。你守在这里只是平添凶险罢了。”
太叔京睁开眼睛,抬头直视震灼,道:“我曾提醒过她,不可在迷障中走动,要她待在原地。”
“既是如此,你还担心什么?”震灼淡淡道:“她若果真能够无视迷障中的各种幻象幻听,待气涌退回之时便会进到主脉里面,这俩只妖孽在外面如何厮打也伤不到她。”
话虽如此,太叔京不能亲眼见她无事,总是难以放心,震灼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摇头。
“太叔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优柔寡断的小子!罢了罢了,我们先避开这俩只妖兽,等过一段时间这里安全一些,我们再来寻她不迟,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太叔京噢了一声,跟着震灼飞速远离这里,只在心疑道:“奇怪,她又没有见过我家其他人,怎么语气和长辈一样?”
他在奔跑中胡乱想着,便听身后一声狼嗥,啸雪魔终于按耐不住,铤而走险,四条雄健有力的手臂同时发力往地里一捣,手掌接着一翻,竟直接把眼前的地面全部都给掀了起来,地面一被掀起一层焰鳞狼的火墙顿时和下面的岩地一起被掀得倒翻而起,啸雪魔纵身一跃而过,四臂黑爪抱成一个大锤,当头便向焰鳞狼砸下。
焰鳞狼先被啸雪魔掀起的岩土盖住身躯,视野又被遮挡,等看见啸雪魔黑爪之时已来不及闪躲,当场就被轰得一身,脑袋在地里砸出一个大坑,蓝色的火花迸射四散,洞窟中哀嚎不断,其余灰狼听见焰鳞狼的惨叫之声,纷纷从各处赶来!
嗷呜——
嗷呜————!
狼嚎声此起彼伏,震灼飞在前面,忽然看到前头一大群灰狼不知从何而来,心头一跳,急忙停住灵剑,御起剑光,对身后太叔京叫道:“当心,一大群灰狼过来了!”
太叔京跑在后面,也没有飞在空中,看见灰狼也就迟了一些,却见前面黑压压一片,群狼奔驰,阵阵鬼哭之声,无数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上下浮动,来的速度极快!
他下意识伸手从剑匣中拔剑,一时握了个空,这才想起宝贝儿震灼剑正被这丫头驾着呢!
“震灼快到我手里来!”
震灼听了便恼,回头骂道:“你小子想死是不是?居然叫我到你手里去?”
太叔京一愣,嗨呀叫道:“你想什么,我没剑,怎么敌得过这些灰狼!”
震灼飞在前面,不等那些灰狼靠近,远远射出几道剑光,甚至都不需要瞄准,直接射到狼群之中,顷刻间便射杀了十几头灰狼,但狼群数量实在太多,剑光射进去顿时被黑压压的一群狼盖过,效果不大,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震灼这才罢休,身形化光,散入剑身之中,震灼剑当空一旋,转头飞了回来,太叔京一跃接住灵剑,立刻将新练成的灼息灌入,震灼剑登时紫光大放,幽光凛凛,锋刃上紫华流转,锋利无比,与先前在震灼剑灵手里完全不同。
那些灰狼见到太叔京手中的震灼剑紫光摄人,不由自主的纷纷停了下来,彼此交头,哦呜低吼,似在交流什么。
太叔京手中紧握震灼剑,只觉这次的灼息比先前还要强上许多,仅仅一道灼息与灵剑呼应,便有源源不绝之感,与灵剑彼此反馈补充,剑光也比以前来的更强,换作以前,他只能做到剑光外放或者凝于一处,却不能同时像现在一样既放剑光,又能将剑锋完全包含在灼息与剑光之中,更别提亮度,便是灼息本身,大半也是用来养剑去了,反哺回馈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
“果然寒热交替,内外收缩凝练的灼息更为浑厚强大,而且兼备了水性,连绵不绝,只可惜这等机缘我怕是再也遇不到了。”
便在此时,焰鳞狼又传来一声痛苦而凄厉的哀嚎:“嗥————!!”
这哀嚎之声听得太叔京心里发寒,倒不是畏惧,而是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意味,他将剑匣从背上取下,当啷一声立在身前,高声喝道:“你们这些畜生但凡有些灵智就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头领此刻命在旦夕,你们若是要去援救,便从两旁绕过,我决不阻拦,但有一只敢袭击我,今日不仅你们头领要死,尔等也在此地陪葬吧!”
太叔京这一喊并未多运灼息,用得仍是与灵剑交感连接的那一道灼息,却也声如洪钟,浩荡传开,如波浪一般清晰,但细细听来,喊声又没有那么大,这也是他借助冷热交替凝练灼息才有的效果,他颇感意外,这一道灼息比从前数道灼息还要持久经用,经过灵剑反馈回来,竟然还不减反增!
“只是不知我若是一击爆发,又会如何?”
此言一出,那些灰狼便当真开始犹犹豫豫,交头接耳,震灼在剑里冷笑:“妖孽异种,凶残成性,岂会与你讲什么道理?你此时祝起灵剑,将他们照杀不是更好?”
太叔京完全不受震灼影响,淡淡道:“我只是想到燕人和萧南雪她们都信奉狼祖,又见那焰鳞狼守护领地死战不退,才给这些畜生一个选择,他们若真是凶残成性我自然不会留情。”
震灼冷哼一声,那些狼群传来阵阵呼号,由近至远,过了片刻,狼群们忽然一齐仰天长嗥!
太叔京已将震灼剑挂在玄晶剑匣前面,但凡狼群有所异动便立刻祝起灵剑,只见那黑压压的狼群齐齐一动,分成两拨,左右岔开,当真远远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直奔焰鳞狼所在。
太叔京左右看了一眼奔行的群狼,笑道:“团结协作,亦是狼性也,燕人崇拜这些凶滑的畜生,也并非全无道理。”
“哼,它们只不过是本能畏惧灵剑罢了,别对妖异抱什么幻想,小心他们折返回来,咬你一口。”震灼道。
她这话雪燎原听在耳中并不舒服,却也无话可说,它还是妖兽之时心中的确都是凶戾,即便是勉强屈从太叔京那打得也是跟着修行,和实力压制的主意更多,洗过灵水以后才凶性渐消。
“我自会防备,不论如何,我现在学会一个道理,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太叔京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