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白色火苗已然窜出,雪燎原还没来得及吞回,却见那人并不惊惶,只“呼”地一吹,把雪火吹了回去。
雪燎原刚把雪火吞回,太叔京又举着长矛冲了进来,叫道:“冷血傻子,我来救你!”
萧南雪便是一愣,眼神惊异地看着门口的太叔京,急道:“不可无礼!他是蓝王!”
“什么!”
她说慢了一步,太叔京进门喊话的时候长矛已经脱手掷出,誓要逼退刺客好让萧南雪接住长矛,是使足了十成的力,但是为防误伤萧南雪,并未用上灼息。
门口离蓝王所在也有十余丈距离,太叔京话一出口,那长矛便射到眼前,蓝王看清那长矛来势劲急,却无甚变化,只把脑袋一偏,长矛自他耳旁擦过,“铛”一声钉在石壁之上。
蓝王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掷此老旧长矛能没入石壁四尺,臂力尚可。”
说着伸手一拉,便将长矛轻易从石头中拔了出来,又道:“小雪,你使此旧矛同样掷出恐怕不能做到像他一样没入四尺之多。不……他不可能比你强,那么这根旧矛何以能刺得如此深?”
萧南雪对蓝王的评价有些不满地道:“蓝王殿下看得出这是旧矛,难道就看不出这旧矛为什么能如此锐利?”
太叔京心想:“在大殿上我一言不发都得罪了这个蓝王,这次长矛相向,恐怕蓝王更不会善罢甘休,我须寻个机会逃出去才好。”
太叔京又想,自己连萧南雪的手掌心都逃不出去,何况这蓝王比萧南雪还强大许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逃只会死得更惨。
他心思急转,脑海中想到了守夜人们先前赔笑告罪,想让自己替他们在冷血傻子面前美言几句,免得被追究的事情。
“冷血傻子和蓝王看起来关系不错,他深夜来此怕是私访,而不是前来问罪,只要萧南雪肯说两句话,小爷这劫不就躲过去了么?”
萧南雪一边不满蓝王对他长矛的评价,一边眼睛一直盯着太叔京,将太叔京表情的数度变化全看在眼里。
而且太叔京的目光最后就落在她身上,那意图真是太明显不过。
“那什么,天狼将军,我……”
“住口。”萧南雪淡淡道:“你想让本将徇私情,休想!”
蓝王正打量着长矛,便随意道:“你前日为他徇私情可是有目共睹,现在没有旁人倒反而不肯徇私了?”
萧南雪一瞬脸红,梗着脖子道:“我在大殿上一言一行,无不为燕国着想,实无外人替代之理。”
“来使并不介意,是你一直在阻挠不是吗?”蓝王将长矛递给萧南雪,负手走到一旁,神情严肃,缓缓道:“我燕国古来地小民寡,所居又是永夜苦寒之地,我们的命运,千百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世代只能啃食死去同伴的尸体,忍饥受冻,还要担心夜里会有雪怪灰狼等等将他们捉去吃了!如果不能和谈保土,我们只能日复一日在恐惧与饥寒之中颤抖求生,这些你都应该清楚。”
萧南雪默然,蓝王续道:“幸而狼祖相佑,我和父亲两代数十年奋斗,不辞艰难困苦,终于将冰原诸部统合,为得就是有一日我们能和南人一样,生活在富足与安宁之中。我非好战,而是不得不战,如今越国肯遣使和谈,我冰原数万男儿性命保全,假以时日,举族南迁,起码可不再受此永夜极寒,食物不足之苦!而你竟然全然不顾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公正冷静的天狼,会徇了私情。”
“末将愧对蓝王和澹台大人!”萧南雪说完便单膝跪了下来,蓝王没有看她,目光又扫到了太叔京身上。
太叔京看不出蓝王喜怒,也猜不出心思,却舍了逃走的念头,目光与蓝王对视。
过了一会儿。
“她的长矛经高手修冶过,我猜是你的手艺。”
太叔京语气平静,道:“蓝王谬赞,我只不过是个野人,未能将旧矛焕然一新,称不得什么高手。”
蓝王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又道:“我还听说,天狼军和鬼熊军归来时,乘得便是你改造的军帐,既可行军又能居住,运输,极为方便,你本事不小啊。”
太叔京摇头道:“我不过是在冰原前人的智慧上添了几个轮子而已,算不得什么本事。”
“呵呵,如此说来,小雪将你留下,果然是一心一意为我燕国子民。”蓝王笑着拍了太叔京几下,转身又对萧南雪道:“既如此,你便无罪,这件事情,你做对了,起来吧。”
萧南雪起身,仍是歉然道:“末将阻挠了两国和谈,耽误了蓝王大计,岂能无罪?”
太叔京立刻接道:“蓝王,我本是南人,实不相瞒,我便是跟那越国使者前去,也有信心在半途脱身,不知和谈之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蓝王看他一眼,笑问:“你当真愿意替我燕国,不,是替天狼身赴越国帝屋?那可是越国都城的一颗巨木,南越到处遍布毒沼瘴气,越人擅使巫术,你若逃不掉可没人能救你。”
“真逃不掉那是本事不济,怨不得人,说来我还从未去过什么帝屋巨木,正好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萧南雪怒道:“太叔京!难道你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为何你能将赴死之事说得如此寻常!?”
“死?”太叔京笑道:“人生处处是险地,畏死有何用?我只要将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余下的,想必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蓝王闻言哈哈大笑,道:“不错,畏死无用,不如将能做之事都做了更为实际。”
又对萧南雪道:“那桓孟才虽是前来和谈,却是心怀鬼胎,我自然是不能让你去赴险,而太叔京则可有可无,某种意义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萧南雪还是道:“可我们燕人岂能让外人替自己送命?”
“生和死,都是有价值的,我燕人自古便无人能活到老年,为什么?便是因为衰老的生命与其留着,不如留给更强壮的年轻人活下来,又有什么稀奇?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到此为止,现在我不这么想,你和太叔京,一个是我勇猛无敌的兽将,一个是谦逊不傲,胸有大才的贵客,都不能交给越人。”
太叔京行礼道:“蓝王,我看那使者绝非易与善类,我和天狼将军若是都不去,恐怕很难打发得了他。”
萧南雪也道:“他是见鹰扬关夺不回去,所以故作纠缠,至于最后妥协也是明退实进,生生将局面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是非要换回什么东西不可的。”
“他不好打发,我们燕人又是好欺负的?”蓝王冷笑,续道:“今日在殿上我就看出他的意图,故意发怒将你二人拿下,将桓孟才暂且留在永夜堡,和谈之事推后再议,谅他无话可说。”
“可是他不得手决不罢休,早晚是要再纠缠的,那时候如何是好?”太叔京问道。
“所以我才会深夜秘密来访,一是为了与天狼商议,说服她把你交出去,这已不必了。”
萧南雪又问:“一?那还有二是什么?”
蓝王看了萧南雪一眼,续道:“这二嘛,就是想请你们替我秘密地去极北狼窟,我们的祖脉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