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京此时心焰爆燃,想起方才雪燎原遇险也是纪元良仗义出手,否则早已重伤,想到这里,便放下剑来,走到一旁独自面对群侠。
纪元良深知自己山中那净玉本来就蕴含灵力,又经过水淸霖抄写道篆练成符珠,比起寻常除妖法器更加强大,以雪燎原如今的修为功力也不过受了一击便导致体内灵力反噬,这还是她体内妖力早已洗净,否则还要严重许多!
“我这个师妹,不问是非善恶,竟然下此重手……!”纪元良不敢耽搁,立刻念动咒语法诀,一指点在雪燎原额头镇压灵力,左掌则按住她胸腹受创之处,不断牵引暴走反噬的灵力,顿时把她的痛楚缓解许多,又道:“我是友非敌,你快在体内暗运灵力,配合我将那符珠顶出来。”
那群侠士剑客见到雪燎原重伤不起只剩太叔京一人独立支撑,顿时又起了群起而攻的心思,立刻叫喊起来:“那妖孽被丹阳宫的仙道伤了,我们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琼少海此时拄着剑半跪在地,还想起身,奈何雪燎原那一脚扫来实在沉重,已受内伤,慕容景耀的武道修为和内力就比他要好上许多,此时气息已经平复,随时可以再战,但有龙鸿旭这个态度不明的家伙在自己身后,他也不再愿意贸然带头上去。
“那野小子手上的怪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就算他能看清琼少海的剑路,若是兵刃不及一样是被一剑斩杀,可他居然第二次挡住碧空洗,这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怪剑完全不下于琼少海。”
龙鸿旭此时仍然在静观其变,谁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打算,只见那群剑客侠士又在冲上前来,太叔京当即长吸一口大气,胸膛鼓如风箱一般,还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轰一声喷出一道白火。
「千钰吞火法」!
“这小子也会吐火~~~!”
“快闪开,闪开!!!”
只见一团白火迎面而来,顿时将他们全部惊退,可谓是连滚带爬,有些人功力不济,手忙脚乱跌倒在地,很快被白火追上,便听明恒子呼喝一声:“住手!”
他抬手一道旋风,把那些人卷到一旁,太叔京张口倒吸,那团白火又滚回口中。
“他们这些人自命侠义正道,我若不反击,只怕当场便死!”太叔京抬头看向铁翼剑派众长老,问道:“怎么?难道铁翼剑派只许他们杀我,不许我杀他们?”
“小子无礼!”清松子喝道:“我辈侠义正道,从不乱杀无辜,你若真是堂堂正正,大可把话清楚!”
太叔京哈哈大笑:“我妹子本非妖异,如今也被那些修道之人下手暗算,这位前辈,你扪心自问,以我妹子的修为功力,她若真要杀人,现在该是什么境况?我再斗胆问一句,她若真要杀人,前辈你现在还能高高在上地说话吗!?”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清松子自入铁翼剑派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如此质问,登时背后烁出寒光剑影,如开屏般展开,打算将太叔京一剑斩杀!
“这小子还在胡说八道!清松子前辈快将他一剑杀了!”
明恒子的手微微一抬,对清松子摇了摇头,沉声道:“小兄弟,我们仙武两道自有规矩公义,绝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你能道明来历,我铁翼剑派在此作保,你兄妹二人绝不会有事。”
太叔京冷哼一声,指着那一大群人说道:“前辈与其问我,何不问问他们,容不容我说话?”
这群人齐齐一愣,对视一眼,便道:“好,别说咱们人多势众欺负你,你说,你一身古怪灰衣全然不似神陆人穿着打扮,从何而来,是不是蛮夷!?”
“我非蛮夷。”太叔京淡然处之,说道:“不过,我的确是从北陆雪山中长大,来到此地,这却不假。”
这些人顿时露出鄙夷之色,嗤笑道:“你从蛮荒之地来,却说自己不是蛮夷,岂不是笑话?”
“我自幼习的是神陆语言文字与道德礼节,也是神陆人的血统,就算我在蛮夷之地长大,此次来到大夏境内,那也是以夷入夏,便是先贤在此,也要对我大开门户,许我教化,我当然不是蛮夷!”
这人被太叔京几句话给噎了回去,另一人又上前来,问道:“就算你自小在山中长大,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铁翼剑派的剑仙们将在此地展开品剑大会,还有你年纪轻轻,哪儿来这凶猛大虫护送,又有这一身的宝贝?”
“这话轮不到你问,我当向主家言明。”太叔京转身对明恒子躬身一礼,诚恳道:“并非小子无礼不肯言明,实在是教我本领,赠我宝物之人一来不许我知道他的姓名传承,二来不许我向旁人提及他的相貌,又将这雪虎送我作伴,我实在不能违背,否则与欺师灭祖何异?”
明恒子目光闪动,似乎想要看破他的内心一般,仔仔细细的凝视着太叔京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不问他姓名相貌,只问你他是老是少,总不为过吧?”
明恒子如此询问其实暗藏玄机,因为但凡说谎之人此时会急于自辩,而他们不知仙道中人的修习法门,往往会说什么仙风道骨的老者,实则仙道修炼有成,容颜不改,而真正的隐士高人甚至可以随意变化,想让你看见什么那就变成什么,并无定性,如果太叔京说谎,必然瞒不过他。
太叔京摇头道:“我连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也不知道,只是自小在梦里看见一个朦胧人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却清楚记得他对我的嘱咐,说道:“太岳铁翼剑派将大开山门,招收弟子,你可前往一试,断不可泄露我的事情,否则必为雷殛!”,我醒来之后只有这些宝贝和我妹子在侧,这才来到太岳,却不曾想遭此大难。”
清松子在旁边悄声说道:“这是传音入梦之术,修为高深之人能在千百里之外只以元神前来相见,倘若修为不及,的确是看不到本来面目的。”
明恒子见他字字句句,全无破绽,所言不虚,便点了点头,也道:“那白虎修为甚高,便是你我单打独斗亦不能稳操胜算,方才你我亲眼所见,他二人的确不肯痛下杀手,也没有妖气……如此说来,此子手中的怪剑和宝贝也都是那位高人所赐。”
然而那人却不死心,还在说道:“你胡言乱语一通,谁知真假?”
纪元良此时已来到太叔京身旁,说道:“我仙道秘术之中确有以元神传音入梦的法门,他是编不出来的。”说完,他又转身对太叔京低下头躬身赔礼,道:“太叔兄弟一身奇宝,我方才看过你的灵兽妹子,的确没有一丝妖气,定然不是偷盗所得,我仅代表我浮玉山丹阳宫一脉,在此郑重向你赔罪!”
水淸霖见到自己师兄去救治雪燎原,又在这么多人面前低身赔罪,脚下重重一顿,气得转身飞走,纪元良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由叹息:“如此心性,难成正道。”
“纪兄不避亲疏正魔,只以事实说话,心胸广大,胜旁人何止百倍,你不必赔罪,我心中清明,分得清是非善恶。”太叔京知道此事还没了解,先将他扶起,又道:“你们还要问些什么,一股脑儿的都问了罢!”
果然又有人跳出来怒道:“老子不懂修道之事,就算你这离奇来历说得过去,那难道你夜上花雨坞的楼船之后发生的事情,和蛟龙袭击楼船也是假的?”
太叔京嗤笑一声,说道:“花楼船上的事情你们心知肚明,与其问我,不如再问问慕容公子对证一下?”
他这种江湖寻常游侠,哪敢向慕容家对质,只是他道听途说不知事实真相,反而被太叔京反戈一击噎住话柄,而慕容景耀也是冷哼一声,根本不打算回应这件他当夜亲口认下的事情,龙鸿旭见到这厮自食其果,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慕容公子早已对质过了,他不肯对质,我就来说两句吧。”他功力深厚,说话洪亮,众人听得清楚明白,只听他道:“那条蛟龙是在界江兴风作浪的那条,这确实不假,诸位武林同道也知道我皇极殿历代上下涉足江湖,为的是寻那龙蛇异种观想搏杀,印证功法,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龙鸿旭边说边走,穿过人群大步向前,很快又站到太叔京的身旁,神情得意,笑道:“于是乎我不远千里从越国渡江,正巧见那走蛟入水,当即跳下江水之中与之搏斗,那恶蛟自知不敌,便一路沿着洛溪河而上,前日夜里正好被我追赶至此,撞了楼船,这位小哥当时正好在船上被慕容公子一干高手围攻,我才弃了蛟龙,出面调停,之后的事情,大伙儿都清楚了。”他看向此时已经阴下脸来的慕容景耀,笑问:“慕容公子定是记混了,也怪我一直没有言明,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哈哈哈哈……”
“哼!原来是龙少主追赶恶蛟到此,那我花雨坞只好自认倒霉,无话可说。”
此事其实他慕容景耀当时就已经知道原委,不过是笃定了太叔京今日要死于群侠手拿出来泼脏水而已,而如今龙鸿旭虽然去替太叔京解围,但他们世家之间的交往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故而给了个梯子,他也只有顺着梯子下来,免得落下话柄。
此时太叔京这个野小子身旁站着的,一个是仙门大宗丹阳宫的高徒,一个是武道世家皇极殿的少主,后面则是铁翼剑派的长老洞主为其作保,道明缘由,他们心中再有不忿也不敢再继续威逼,只得不甘不愿地低头告罪,而琼少海三次拔剑,两度出手,均是狼狈不堪,落败收场,又受了内伤,自觉实在没有面目留在这里,便强按下伤势,沉声道:“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尊驾既是隐世高人的高徒,我输的心服口服,明恒子前辈,晚辈来到太岳本不是为了争名利长短,如今礼物既已送到,晚辈便要早早回去,回禀家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