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自投罗网
万笃背着手站在书案后,仰起头看着那幅山水画,泼墨挥就的远山薄雾若隐若现,线墨勾勒的碧波涟漪近在脚下,一轮明月当空,周围只有一颗璀星。
这是万笃最为中意的一幅画,不是因为它出自名家之手,而是因为它的意境很得万笃的喜爱。一轮明月周围只有一颗璀星,那正代表自己的妹妹是伴在君王侧的唯一一人,多年盛宠不衰。后有远山近有水,正是远有靠山近又有财的象征,如今唯一的大敌便是东厂西厂了,同是皇帝的特务机构,大家在面上都想和平共处,背地里却都在摩拳擦掌。
“姐夫。”一细长眉带些诱惑眼神的男人来到书房,随手关上房门后,便站在书案前。
“是你坏了赵秦守的事?”万笃没回头,语气很是平常地问到。
“是,我是想......”那男人正欲说话,便被万笃打断。
“知道了,自去做吧,结果让我满意即可。”万笃想是没有生气,只是这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那人听了应下,又说到:“姐夫,我想去看看家姐。”
“如今你的身份还不能公开,过些时日吧,她以为你早就不在了,若是现在出现的话,势必闹将出去,惹了那边注意。”万笃仍旧没有回头。
“是。”那人有些失落,又有些不甘。
那人出去后,万笃便转回身,看着对面的书架想到,如今将赵家祠堂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那账册,看来还得随时注意易轻寒的动作。那女人在易轻寒手上,他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账册所在的线索。
易轻寒狡猾多端,暗着派人跟踪恐又被他发现,唯有安插一个能得他信任的人,才能寻到真正的行踪线索。
那人走后,赵秦守便进了书房,拱拱手站在一旁,默等着万笃发话。
“做得可干净?”万笃胖墩墩的身子往太师椅里一挤,抬头问。
“大人放心,我没露面,那些人又都死了,他们查不出什么的。”赵秦守指的是在崖顶伏击易轻寒的事。
“其实他心里知道是谁做的,但只要没有证据,我们就没麻烦。”默了半晌,万笃又开口说:“杨阁老的儿子杨昌河,前日来找过我,但并没说什么事,我想着定是为了他儿子打死赖力朋侄子一事,提前做好铺垫呢。”
赵秦守偷偷拿眼看了看万笃,心道他定也是收了杨昌河的钱,正如自己一样。看来这小老儿还真舍得下血本,案子还在镇南城压着呢,就开始上京活动,想是知道赖力朋定不肯善罢甘休,迟早会将他告到京里了。
“若是闹到我们这里,你就只管……”万笃想了想,还是不想得罪狠了赖力朋,于是说:“你就只管两面说和着,若是有什么顶不住的再来找我,在这之前我就当作不清楚。”
“是,大人。”赵秦守应着自去行事。
杨昌河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三法司的重要人物都已一一拜访,连东厂、锦衣卫都没问题,唯独一个西厂,自己也是送了礼的,虽说没见到王取本人,但他的夫人收了,那就是没问题的。
自以为面面俱到的杨昌河不知,正是这最后的礼,要了杨家全家的命。
那日,与杨昌河举杯畅饮的易轻寒,心里是不想放过杨元那小子的。但是既然夏明都发了话,如果自己想做的话,只有以别的方式了。易轻寒随口问了句杨昌河,是否去王取府上拜访过,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易轻寒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了解王取的人,不止易轻寒一个,赖力朋听到杨昌河上窜下跳疏通关系的消息时,只是尖着声音笑了一笑,便继续往荷塘里丢鱼食。再过一个月就没这么好的日头晒太阳赏鱼了,赖太监心想。
一个小内侍凑近了赖力朋的耳朵耳语几句,老太监扯起嘴角笑笑,眼睛里满是狠戾的光。老谋深算的赖力朋并不走正常程序,他一方面着人去镇南城府衙伸冤以迷惑住杨家,一方面搜集杨家父子的罪状,暗中告到了西厂王取处。
赖力朋之所以避开皇帝和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这三法司,就是想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将杨家碾碎在手里,若是经了那些机构,或多或少定会被杨家钻了空子,有了喘息机会便不能置之于死地了。
虽然并无过多的接触,但赖力朋了解王取,想当年自己还在中都大内伺候皇帝时,就是看着王取从一个总角小儿长成舞勺之年的。那是个瑶族孤童,他的承欢膝下给皇帝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快乐,他什么都不怕,他什么都不缺,他年轻气盛,他有的就是那么一股子冲劲儿。
虽然王取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但那份执着是不会减的,人的本性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赖力朋知道,王取一定会替自己将杨家铲除,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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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语思正坐在暖阁里边缝衣衫边想心事,那尊紫玉观音不知道是否卖出去,价值几何。午后的阳光已然很足,气候却已经寒意十足了,坐在暖阁里,别有一番惬意。
正出神间,珠圆一嗓子又在帘子外面吼了起来:“夫人,有人......有人要见你。”珠圆想是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因此愣了愣才说。
蓝语思不知在这府里还有谁要见自己,她可是跟大多数人都没有关系的。随烟正在堂屋里伺弄着座地大花盆,听了后打帘子往外看,说到:“是什么人?你都不问清楚就来禀报了。”
“她说是老爷带回来的,她不说她是什么人。”珠圆有点儿委屈地说。
“叫人带进来吧。”蓝语思一听是易轻寒带回来的人,连忙说。
珠圆应着下去带人了,随烟神秘兮兮地进了暖阁,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烟,你怎么了?何事?”蓝语思见着随烟神情,放下手里易轻寒的麒麟服,疑惑地问到。
“夫人,奴婢,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随烟又往前凑了几步。
“有事就说吧,在这院子里,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蓝语思故意拉关系,虽说心里对随烟印象不错,但还没到交心的地步。
“夫人,奴婢昨晚在院子外头接老爷的时候,见着一个妖妖艳艳的女人被易总管带去百花园了,想是老爷带回来的。”随烟边说边偷眼打量蓝语思的表情。
蓝语思愣了一愣,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蓝语思垂眸想了想,便听随烟继续说:“夫人,那贱人是何身份?连通房都不算,她有什么资格见夫人!夫人不要见她,见了她,她定会缠着夫人给她名分。”
蓝语思回过神来,笑笑说:“这个我可说的不算,名分什么的我还是听老爷的,她见了我我也不能许诺她什么,不怕的。”
随烟还欲再说什么,就听珠圆在外头愣声愣气地说:“夫人,她来了。”
蓝语思挥挥手叫随烟将人带进来,自己则理了理衣襟在暖格里坐好。
一阵香风吹来,袅袅婷婷的一个女子便随着随烟进了暖阁,那女子一见到蓝语思便跪了下去,低着头柔柔弱弱地说:“贱婢紫晴见过夫人,贱婢自作主张来求见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既知有罪,为何还自作主张来见夫人!”随烟仗着蓝语思好脾气,仗着自己是夏明的人,对着易轻寒和蓝语思以外的人说话多半是随心所欲的。
“贱,贱婢......”紫晴的声音瞬间便更加柔弱下来,肩膀也抖个不停,真真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随烟。”蓝语思笑着看了看随烟,这才对地上的人说:“你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找我何事?”
紫晴抖着肩膀微微抬头看了看蓝语思,一双似水含情目,一张欲滴娇樱唇,别说是男人,就是蓝语思看了也心生怜惜。“夫人,贱婢是杨老爷送给易大人的,贱婢自知身份比不上夫人您,还请夫人能准贱婢伺候在您左右,不求别的,只求能给夫人做些粗活就好。”
昨日在酒宴上,为了卖身葬父而入了勾栏做了清倌人的紫晴一眼便被易轻寒勾去了魂,因是杨昌河买来送给人的,本来心情很是低沉,但是看到易轻寒后,阴郁之色一扫而光,一颗芳心便紧紧系在了他的身上。
紫晴不知易轻寒真实身份,只是听着杨昌河一口一个易大人的叫着,便觉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易轻寒本没怎么理她,一直与杨昌河把酒言欢,直到夜寒雨起,他的心情这才有些转变。竟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自己敬的酒,紫晴自觉易轻寒对她有意,更是欢欢喜喜地随着他回了府。
本以为回府之后,当晚便会伺候床榻,谁知易轻寒却回了夫人的院子,自己则被人送到别院。紫晴自小看惯了人情冷暖,也打定了主意要留在易轻寒身边,今日一早便自作主张来见易夫人,一是探听虚实,二是尽快给自己整个身份。
蓝语思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我......你是老爷带回来的,还是等老爷安排吧,我做不得主的。”
“你怎做不得主?你是这府里的正头夫人,府里的女人都是任你处置的。”易轻寒边说边走进堂屋,随烟急忙为其打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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