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白莲饮血(二)

众人见她衣衫不整,颈前满是瘀痕,纷纷猜测她应该是受到了凌辱,又见她衣裙上溅了些血迹,手持飞练也在往下滴血,娄可任眯了眯眼,扣住她,吩咐弟子前往山谷中查探,不多时便回报说山上有几具凡人的尸体。

娄可任对风荀子道:“风掌门,你也见到了,此女心狠手辣,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这样的妖孽,昆仑还打算放过她吗?”

玉和争辩道:“他们侮辱我,难道我要受着吗?娄可任,你这是什么道理?”

谁知,风荀子也道:“玉和,他们罪不至死,你仗着手持飞练,草菅人命,不可轻饶。”

玉和心头发冷,在场众人这是要定了她的命,她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匡扶正义,竟然如此是非不分。”

有修士嫌恶地道:“妖孽,休得争辩,道家讲究斩妖除魔,不对凡人下手,你在昆仑百余年,也受过教化,怎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玉和,好端端的,那些凡人怎会来招惹你,定是你生**荡,不知羞耻!”

“就是,你们看看她,衣冠不整,看来是水性杨花之人!”

玉和听着这些侮辱谩骂,知道再怎么争辩都没有用,毕竟她的亲师兄都要她死,其他人只会落井下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玉和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他们将她困在阵法里,商量着要怎么惩罚她,玉霄当年作恶多端,将修界的人得罪了个遍,谁都想要了她的命,不愿她轻易被别人杀死,最终,有人提议,要她挨个给各大门派磕头认罪。

有人不赞同:“这样的处罚太轻了,我要拿她的命祭奠惨死的先祖!”

“就是,辗转于各大门派之间,路途太长,万一有人跳出来救她,可就功亏一篑了,别忘了,临渊前番就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救了她。”

娄可任提议:“认罪是必须的,既然诸位怕有万一,不妨通知各大掌门来此,由掌门人代受也是一样,另外,这妖孽必须要诛杀。”

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娄可任又望向风荀子:“风掌门,你觉得呢?”

风荀子道:“我们昆仑的仇自将她逐出山门那天就已经清干净了,诸位请随意。”

娄可任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道:“风掌门,恕我僭越,您如今掌管昆仑一派,但此女还有两个弟子尚在人世,一个是雁照湖主敛秦,第二是你们昆仑的元慎掌门,他们二人师承于她,只怕心有不甘。”

这明摆着是想拉敛秦和元慎下水,风荀子道:“敛秦多年前就已经嫁到了东海,说起来,她的父母皆是在两族大战中伤亡,她却师承仇家,所以,她早已说过不愿露面,至于元慎,也是如此,另外,我想告诉诸位,昆仑弟子拜入山门后,是由昆仑各位长老统一授课,并不是由师长私自教导,元慎本质上是昆仑弟子,我打算过些时日将他记在我名下,诸位不必忧心。”

众人看得出来,风荀子护着元慎,他们也愿意卖风荀子这个面子,毕竟风荀子在玉和的事情上,可以说是尽如他们所愿了,昆仑乃修界之首,该敬的时候还是得敬。

玉和这下总算知道风荀子为何对她这样冷漠狠辣了,原来是想保住昆仑,保住元慎,她的性命,这位曾经的大师兄可以不顾,她的尊严和清白,自然也可以轻易舍弃。只是,元慎呢,自极乐岛一别,玉和再也没见过他,他心中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愿意改拜入风荀子门下吗?

岂料娄可任道:“风掌门,敛秦早已出了昆仑,此番也的确是没有插手,可元慎,大家怀疑前番就是他救走这妖女,怎能如此轻易地撇清干系,我还记得当初家师上门,他万般阻拦,百般羞辱,不然,我师父何至于喋血昆仑?”

长白山的弟子纷纷应和,要求惩罚元慎。

风荀子道:“这是你的揣测而已。”

娄可任道:“风掌门,他若想自证清白,等到行刑那日,他须得到场。”

风荀子一口答应下来:“若他到场,尔等从今往后不得再怀疑他。”

玉和希望元慎不要来,他若来了,就表示要于她划清界限了。她被囚禁在山顶,修界众人商议好的日子定在七日后,很多门派的掌门人听闻仇人被捕,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只有茅山、雁照湖和东海的人没来。

五月十八,白莲山顶,修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齐聚于此,他们零零散散站着,等着玉和来挨个磕头认罪,玉和被带出来,第一个便是长白山娄可任,她不愿下跪,有人从后头一脚踢在她腿上,她跪在地上,却怎么也不愿意磕头。

娄可任道:“妖女,你执迷不悟。”

玉和算是看透了这些所谓的修士,她嘲讽地笑:“我磕了头就能活命吗,左右都是死,我没有罪!”

娄可任嗤笑一声:“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伸手指了指,道:“你看,那是谁。”

玉和偏头,看见了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头关了个人,浑身伤痕累累,一身潇洒肆意的长袍如今破破烂烂,上面酽着大片的猩红,玉和握紧了拳头,是临渊,铁笼子已经被血浸透了,旁边站着一人,是临晏,铁笼子安装了车轮,临晏将它推到了场中,车轱辘过处留下一片暗红的血迹,他对在场众人行了个大礼,弯腰道:“诸位道友,我来晚了,门中罪人临渊在此,我将他擒住送来。”

玉和惊惧不已,临晏不是被临渊救了吗?他竟然出卖自己的叔父?

风荀子问娄可任:“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去了倾瑶山,将山门砸了个干干净净,又抓了临晏,他怎么会来此?”

娄可任道:“在下不才,施了个苦肉计,否则定抓不到这俩人。”

临晏忙着表明立场:“风掌门,诸位前辈,我倾瑶山一直以来对妖族深恶痛绝,对于临渊勾结妖女的事情一概不知,娄掌门到来时,我便说会全力配合,前番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洗清冤屈,如今愿意将门中罪人交由各位处置。”

玉和想到端午那晚,临渊嘴上说着不管临晏死活,最后倾了全力来救这个侄儿,自己受了重伤,万万没想到临晏会在他背后捅刀子。

玉和怒道:“临渊一生磊落,临晏,你竟然暗算他!”

临晏一脸正气凛然:“我这是为了修界安宁。”说罢按了个机关,只见那铁笼向内伸出一尺长的尖刺来,扎进临渊皮肉,避开重要脏器,不能致死,却捅出数个血窟窿,临渊痛极,闷哼一声,想抬头却无力地垂下去,玉和气得咬牙切齿,临渊是被她连累了,她骂临晏:“畜生!”

临晏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何时认罪磕头,我们何时放他出来。”

娄可任猖狂大笑:“妖女,还不快快认罪,否则,他怕是要血尽而亡。”

玉和很痛苦,这个罪,她必须得认,不为自己,只求临渊能活下来。

她对着娄可任跪下,磕头:“我认罪。”

娄可任狠狠踢了她一脚:“你要说玉和代父玉霄认罪,告罪于长白山数百亡灵,求前掌门余在公安息。”

玉和爬过来,磕了头,按照娄可任所讲说了一遍,娄可任道:“头磕得不够响,重来!”

玉和只好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娄可任总算放过她了,在她转身那一霎那,讥讽道:“你不是自命清高吗?哈哈哈,报应!”

玉和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或许以前得罪过他吧。下一个是仙农宗丛珊君,玉和依旧是跪地磕头认罪,丛珊君没有太刁难她,受了也就过了,只说了句:“你知道吗?元慎师兄此时正在白莲山的另一头,处理那些凡人的尸体呢,他倒不相信你心狠手辣,可飞练的痕迹独一无二。”

玉和听她话里有话,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不明白为何会派元慎去,丛珊君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今日来了上百个门派,玉和挨个磕头认罪,自然有人想尽一切办法折辱她,她素来性子冷清潇洒,又是昆仑一峰长老,极少看人脸色行事,自然是有些傲气的,如今跪在地上,俯首磕头,承认着心中不愿承认的罪名,真是莫大的痛苦和屈辱,可她却没有办法抗争,面前那些人站直了身体,目露嘲讽,口中说着恶毒羞辱的话,玉和在这煎熬中麻木着自己的心,宛如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别人说什么她都认了,只希望能快些结束这场折磨,希望他们放过临渊,她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漓,身上又被人踹了无数脚,右腿也骨折了。

她就像个人人都可践踏的猪狗,这一场酷刑持续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完结,再没有人叫嚣着让她滚过去磕头,她拖着断腿,艰难地挪移到了场地中央,临渊的鲜血滴了一地,囚车下都落满了,她攀着铁笼,唤他:“临渊,临渊,你怎么样了?”

临渊没有回应,玉和急迫地对娄可任道:“快放他出来。”

娄可任慢悠悠地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玉和道:“你答应过我的,我磕头认罪,你放他一条生路。”

娄可任玩味地看着她,对临晏道:“将机关告诉她。”

临晏告诉她,笼子外头有个把手,轻轻一拧就可以打开笼子的门。

玉和勉力起身,果然看见了那个把手,她不愿浪费一分一秒,挪移过去,伸手拧动开关,铁笼的门砰的一声开了,随后掉在地上,可那些铁刺却没缩回去,临渊跌落出来,瞬间就被铁刺刺穿胸膛和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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