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上来就问我这个,连弯儿都不拐。
我真想硬着头皮说不知道,但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地道:“我真昏过去了……”
“是后来才昏过去的吧?”邵百节一下子就戳穿了我,“昏过去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我躺在‘床’上,看着邵百节,真想‘蒙’头钻到被窝里去。我自忖,刚刚我表现得很自然啊?周海和章家骠都被糊‘弄’过去了,为什么在邵百节身上就失效了呢?
“老师傅,”我‘舔’了‘舔’嘴巴,“我刚才哪儿‘露’馅了?”
邵百节:“你醒过来问柏晨的时候,周海说医生说她没事,你就放心了。可她不是被附体了吗?你不是应该要再追问一句附体的事?”
……**!
我眼皮一跳:要不还是说,姜是老的辣。
因为我知道附在柏晨身上的东西已经被清除了,所以我就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个问题,而只是像一般情况一样,仅仅关心了她的身体。
我缩在被子里:“……”
邵百节坐在‘床’前看着我:“……”
我也知道光靠沉默是别想‘蒙’‘混’过关的。
“我是看到帮我的人了,”我说,“但是我不能说。”
邵百节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我,好像在观察我。
不过我现在确实说的是大实话:“我觉得,搞不好会涉及到总部的机密之类的。”
邵百节:“好,那就不说他是谁。你只说说他怎么救你们的。”
我便有选择地、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任何可能会暴‘露’我和郑晓云身份的行为、以及言语,我都自动过滤掉了。
我说柏晨把我带到那个仓库之后,正想吃我,那个人就把我救下来了,还把附在柏晨身上的傲因也给解决了。然后他就送我和柏晨出去,又召唤了那头熊一样的灵。出去的路上,我就真昏过去了。
“傲因?”邵百节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真跟你说,那个东西是傲因?”
我点头:“他是这么说的,很肯定的样子。”
邵百节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追查了二十年,最后还是失之‘交’臂。”
我心里一动,完全明白邵百节的意思,但还是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二十年?老师傅为什么一直在追查傲因?”
邵百节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也是天龙市人,应该知道二十年前,有两个小学生被老师囚禁在地窖里的案子吧?”
我倒真是没料到,邵百节一下子就做出敞开心扉状……按照他一贯的风格,不是讲不到两三句就直接掐掉,就是一开始就不许开启话题啊!
我连忙磕磕巴巴地提醒道:“老,老师傅……不是说,调查员之间,除了正在一起调查的案子,是不能擅自讨论其它案子的吗?”
邵百节:“是啊。不过现在讨论的这个傲因很可能和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相关,所以那件案子也是重要参考,并不是擅自讨论其它案子。”
我:“……哦。”这个理由还真‘挺’充足的。
那我就必须主动一点了。
“那个案子我知道啊。”我说,“当年闹得可火了,可是我年纪比较小,家里面人也不大跟我说。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爸我妈都很担心我,天天接我上下学。很多同学的爸妈都是这样做的。”
这个时候,我真得感谢总部严令调查员之间也不许有任何关联到‘私’人资料的‘交’流。如果邵百节问一句,你在哪个小学?就算我嘴巴上能撒谎,我整个人的反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掩饰。
邵百节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刚碰上那件案子时,我还是天龙市的刑警队队长,还带了两个徒弟。”
我知道。其中一个徒弟,就是崔阳。他现在是天龙市刑警队的队长了。
邵百节:“没想到那件案子,也是我碰到的第一件特殊案件。就是从那件案子开始,我成为了特殊调查员。”
“最后的调查结果就是傲因在作祟。”邵百节说,“我们当时洒下了天罗地网,把整个天龙市都翻过来,也没有找到。得到的结论只能是它早已逃出天龙市了。没想到,它跑到青浦来了。”
“中间可能也有一些辗转,”我说,“二十年前,胡德凡刚来青浦县开发房地产业,包括后来他的儿子犯了事,他替他儿子掩藏罪证,这段时期,应该还是胡德凡本人。”
邵百节也很赞同:“嗯。如果早知道它在这里,我应该跟你们一起查这件案子。”
我笑笑:“谁也不能预先知道嘛。不管怎么样,它现在都被消灭了。”
邵百节点点头:“但愿他地下有知,也能看见这个喜讯。”
我:“你的第一任搭档吗?”
邵百节再次点头。
气氛瞬间有点儿凝重下来。
邵百节并不是一个表情丰富,善于流‘露’的人。但正是因为他的隐忍,所以当他只是沉默、微微黯然的时候,反而可以让我感觉到更为深沉的悲伤。
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好过一些。
可是现在,我知道他的第一任搭档就是郑晓云。郑晓云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我不能说。
于是他沉默的时候,我也沉默,一颗心在‘胸’口里兀自地翻来覆去。
我正愁该怎么样才能打破这僵局时,却忽然响起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我的肚子。
虽然很丢脸,但是也起到了打破僵局的作用。
邵百节微微愕然地看我一眼。
我呵呵笑着‘摸’上自己的肚子,一串才刚刚响完,又响一串:“两罐八宝粥好像不扛饿啊!”
邵百节:“……你想吃什么?附近有几家店。”
我没费什么劲儿就想到了:“红烧‘肥’肠盖浇饭,再加碗海带排骨汤。”
邵百节点点头,就走了。
他走了我就能松口气,总算躺踏实了。正想闭上眼睛歇会儿,却听病房‘门’又被轻轻地打开了。不会是邵百节这么快就回来了?
睁眼一看,却是柏晨。
柏晨:“你要休息?”
我连忙摇摇头,慢慢坐起来:“你不要紧了吗?”
柏晨点点头:“是你救了我?”
我连忙摆手,刚想说不是我,但又怕她会追问是谁救了她,只得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再说我后来也昏了,多亏了我搭档他们及时找到了我们。”
柏晨又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阵小小的安静。
柏晨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胡德凡就这样死了。”
“是啊……”我问她,“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当时准备怎么对付他呢?和乔爱梅、胡光达一样,让他自杀吗?”
柏晨的眼神有点儿飘忽:“也许吧?不过……他们最后是不是自杀,其实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我有点儿好奇:“嗯?”
柏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瓶子,像一般口服液大小。瓶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液体像油一样,呈透明的紫‘色’。
我从她手里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还凑上去闻了一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很像薰衣草。
我问她:“‘精’油吗?”
柏晨也不太肯定:“好像是。给我的人说,这是忘忧草的‘精’油。”
然后,她就跟我详细地说了起来。
柏晨因为要制作大量的手工皂,所以对植物‘精’油的需求量也很大。而植物‘精’油的质量直接影响到手工皂的质量。所以柏晨对植物‘精’油的供货商很挑剔。大概半年以前,本来一直合作的供货商突然出了问题,‘精’油的质量出现了很严重的滑坡。柏晨跟他们沟通过几次,他们每次都是口头上敷衍,但没有丝毫的实际行动。柏晨一怒之下就和他们断了合作。
但是小店每个月的销售在那里,存货有限,不赶紧找到新的供货商,影响到利润还是小事,影响到店里的信誉才是大事。
柏晨急得到处找,可是质量上总是不过关。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人主动找到了她的网店,还主动提供了一些‘精’油的样品。
本来柏晨对这种自己找上‘门’的也不太有信心,只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了一试。没想到,那些‘精’油的质量非常好,比她之前用的那家品质最好的时候,还要好。而且更难得的是,价钱还便宜了百分之十。
这样价廉物美,而且合作态度还良好的供货商,柏晨没理由不合作。
从那以后,那个人就成了柏晨唯一的供货商。渐渐的,两个人越来越熟,从一开始的纯粹生意上的合作,也会谈一些‘私’人的事。
那个人的id就叫忘忧草。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说一下她和乔爱梅结‘交’的情况。
“就像你说的,”柏晨说,“我一开始和乔爱梅接触就是有目的的。我一直不相信丁烨会是那种人。他被关进少年劳教所的时候,我想过去找他。但是那时候我自己也只是个学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也怕被我家里人知道。后来等到我长大了,丁烨也已经从少年劳教所出来了。”
“他回到了青浦县,可我出去上学了。”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丁烨寄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