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日子也快,年关一过公良汐的春官部忙的便是脚不沾地,为的也没旁的事就只是迟妘出嫁之事而已,便是嫁妆一事便是看了又看生怕漏掉了些什么,大瑄的接亲使臣已于前两日到得望都见过微生羿,此次以迟昂谦为主使司徒衡为副使,另有齐威将军孙承绪率两千定永军护驾随行,但为了不引起幽云臣民恐慌便停留在了两国边境并未入幽云,也算让幽云臣民看到了大瑄的诚意。
后日迟妘便要启程,今日织造司的褚女官带着这几月赶制出来的嫁衣入了圣女殿,幽云皇室婚仪制裙是为金色,按理来说迟妘只能用浅金,但此次却是帝后规制,可见微生羿给予迟妘的尊贵,其上依旧是繁复的孔雀花纹,但比之之前的圣女善衣更为华丽,那顶孔雀羽冠也更显华贵,她从幽云启程和入宛京都是着这袭嫁衣的,但等到四月十六那日却是要着大瑄皇后朝服的,两国尊贵倒是都让她占全了。
试衣时的迟妘依旧是惊艳了褚女官一众,许是知晓这是嫁衣她自己也有些难得的不嫌身上繁累,看着铜镜中那个眉眼带笑的女子她也有了些恍惚,多年之前所期盼的来日,如今就在眼前了啊……
二月初十,天主运,诸事皆昌,圣女自圣女殿由国军微生羿主礼送嫁拜别神女像,望都再次万人空巷,主街之上有如册封圣女那日一般站满了百姓,每人手中仍有一株朱凤花,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让他们的圣女踏凤而行通达天神护佑幽云安宁,而是为了让他们的圣女能得天神庇佑在他国此生安宁。
宗华殿外长阶之上有人伫立远望,仿若外头那热闹之景便在他眼前,仿若女子身着嫁衣的端华样貌依旧还在他眼前,那些过往在眼前一幕幕划过,最终停留在那日他二人并肩站在此处赏雪之时,耳边环绕着她那句“此缘有终,望君珍重”。
“珍重。”
二字轻轻消散远去,一如那渐行渐远的队伍,山高水长自是还有再见时……
接亲队伍出望都行过十日便抵得两国边境与领兵护卫的孙承绪会合,队伍再度出发又行过一月余再次到得杳州州城落脚暂歇,这一路来各州驿馆都得了朝中旨意装饰一新,俱都满目皆喜无人不知大瑄迎来了国母,这般大的阵仗饶是迟妘也是没想到的,随行送嫁的公良汐起初亦是咂舌不已,到后来便也是习惯了日日都看见那大红的的喜字,到杳州时目中已然再无半分惊讶。
杳州依旧是一众官员迎出城来,因将抵宛京这城中阵仗也是不小,一直到得驿馆的道路旁皆见百姓相迎,等到入了驿馆坐定仿佛还能听见外头的喧闹之声,一路行来的进程不算快却也绝算不上慢,疲累也自是有的,是以这些日子众人一入驿馆便能歇着就歇着了,迟妘也亦然。
到得驿馆时天就将晚,等到真正安顿下来天色已黑,为了不让那些人拘谨迟妘都是在屋中单独用饭的,平常那几人无事也不会冒然来扰迟妘自也乐得清静,今日倒是破天荒的来了一人。
“瞧你这模样像是有事要问。”迟妘递上一盏茶给来人,面上带着些许轻笑,像是早就洞悉了一切。
“吾可负汝之所愿?”
那人松开行礼的手接过这盏茶,回笑看着她,仿若二人又回到了尚书府那方小小院落的石桌前,只那日她还是尚书府的三小姐,今日她却是幽云的圣女,不日便是大瑄的皇后,而他……依旧是迟昂谦。
他是聪明人,将近两月的时日让他心里那点疑虑尽数消散,面前这人虽顶着一幅全然不同的相貌顶着与原先大相径庭的身份坐在此处,可他现在就是认定她就是那个尚书府的三小姐,个中缘由他并没有要问个清楚的意思,他只要知道是她回来了便好,毕竟这样惊才艳艳的女子不该得那般寥落的下场。
这便是她当初看好的人,这便是上一世得戚容珩一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的人,懂得审时度势知晓进退,此般人物又怎愁走不出一番大事业来呢?
二人之间并未有多话,迟昂谦也早早的告辞离去,在院中正好看见月下独酌的司徒衡便走过去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当下便一饮而尽,“甚好。”
一句轻叹入了耳,让本就对迟昂谦此般举动感到诧异的司徒衡又是漫出不解,“这大晚上的是抽什么风了……”
迟昂谦闻言撩了衣袍在其对面坐下兀自又斟了一杯酒,随即抬眸笑看着司徒衡定定道,“如今可不止你知晓她是何人了。”
此话一出司徒衡眸子又瞪大了些许,当下便以拳覆面轻咳了一声,“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她是幽云圣女,也是尚书府三小姐不是吗?”说完又是一杯酒入了喉,抬头望月时才发现自己竟不觉得离奇,或许是觉得在她身上发生何事都觉得自然。
都说的这般直白了司徒衡自也没必要再装作不知道,虽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知晓的但他也没必要去多解释些什么,毕竟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他大瑄的皇后便要被当做那异类了,他师兄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己小师叔,可不能因为他再添些什么有的没的的磨难了,所幸这人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这夜的事便如那昙花一般开过即谢,到得第二日启程之时迟妘和迟昂谦依旧是平常的模样,倒是司徒衡有事没事便往迟昂谦那边看一眼提心吊胆的很,而心下已经在思忖着回到宛京就赶紧跟自己师兄禀报此事,哪怕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也得让自己师兄早做准备才是。
队伍离宛京越来越近,迟妘看着从自己身边而过的一幕幕景色不由得轻笑出了声,惹得一旁的芷棋和阿青都有些诧异的侧目来看她,接着便又回过眼神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会心一笑,自家主子总算是有新嫁娘该有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