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慕容贞又来过两次东宫,这两次倒是坦坦荡荡地开着门聊天,宫女们也在身边伺候着,她们倒是的确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楚筱筱的疑虑没有完全打消,却也实在无暇顾及,因为她已临近产期。
刘氏和身边人都紧张了起来,连楚姣姣都不被允许来楚筱筱跟前闹了,生怕她不知轻重冲撞了她。
周子羡更是紧张,每日除了进宫和处理政事之外,都在芳华殿待着,连看折子都在芳华殿看,生怕楚筱筱在他不在的时候就生了。
结果就是身边人都如临大敌,楚筱筱这边却一点要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她本来也有些紧张的,但时间一久紧张便也淡了些,反倒是时不时安慰起周子羡和刘氏等人来。
这日,周子羡照例在芳华殿陪着她,宫里却突然来人传话,说皇上今日突然有兴致想去郊外跑马,召太子和几位皇子去伴驾。
周子羡无法,只好再三跟楚筱筱确认她现在没有想生的感觉,这才带着满腹担忧离开了东宫。
周子羡刚走,楚家突然来了人,说是老夫人不行了,请刘氏和楚筱筱回去。
“这可怎么是好?你祖母近来是越来越不好了,可你现下随时可能生产,怎能回去?”刘氏有些心急,却又担忧楚筱筱的身体。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楚筱筱则立刻吩咐丫鬟们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又笑着安抚刘氏,“我没什么感觉,大约孩子也不会这时候出来,祖母不好,我于情于理也该回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回来,您放心就是。”
楚筱筱心头有计量,虽则与祖母感情不深,但到底是她的亲祖母,也未曾到绝情的地步,更何况现在她是太子妃,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下,时下人重笑道,她若是连祖母重病都不回去的话,一旦传扬出去,对周子羡的名声也有妨碍。
虽然她觉得自己并不会在今日生产,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吩咐带上了一早请进东宫的几个产婆。
回到楚府,老夫人的院子乱成一团,香云吩咐着底下丫鬟们做事,邱嬷嬷在内室陪着老夫人,有大夫正在请脉,楚将军和楚延思、楚延昱还有叶予薇都在外间等消息,见她们回来,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这个样子怎么还乱跑!”楚延昱走过来斥道。
楚筱筱忙道,“我无碍,祖母怎么样了?”
叶予薇过来将她拉去坐下,“请了好几家大夫了,都说…只能吃着药再看看…”
也就是说…有些危险了。
楚延思看着她,“你进内室去看看祖母也算尽了心,然后便回东宫去,万一祖母…你现在怕是见不得这些!”
楚将军虽未说话,却也点了头。
楚筱筱却不肯,“我带着足够的人伺候呢,再说这时候我怎么能走,你们放心,我的孩子若是这点胆量都没有,便也不配做我的孩子了。”
她性子倔,旁人也不好再多劝,只说万一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司琴心细,忙带着小丫鬟们去了浮云阁收拾打点,以便她随时去休息,海灵和扶玉则贴身守着她。
很快大夫出来了,还是一样的说辞,只比之前的大夫更直接了些———示意他们有些东西可以备下了。
刘氏命人送走大夫,又抹着眼泪吩咐去买东西,到了这个时候,的确该备下了。
一时屋子里十分哀戚,人到了最后的时候,之前的好与不好都已不算数了,楚筱筱想着自己与祖母的感情,怨过,恨过,怕过,也无奈过,可真到了这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
这时打点好了浮云阁的司琴走进来,见状本该安静侍奉的她,却突然开口,“主子,既然大夫们都不行…不如请个太医来看看?”
楚筱筱被她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宫里的太医会有办法,于是就叫司琴带着她的太子妃令牌亲自去宫里请太医。
虽然他们都知道,今日来的几位大夫都说是京城有名的医者,未必比太医差,但有了希望总比干等着强。
(公主府)
嘉禾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荡秋千,贴身女官阿颖上前回话,“公主,去前院问过了,驸马爷今日要回平南王府,说是不知何时回来,请公主不必等他用膳了。”
嘉禾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好几个月了,宋音尘好像变了。
从前他总是事事以自己为先,每日一顿不落地陪着她用膳,记得她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还总是满京城去给她搜罗好吃的好玩儿的。
可自从那日…自己哭着从东宫回来,就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开始三天两头回平南王府,也不问她要不要同去,有事甚至会住几天才回来。
从前他是睡在她屋里的小榻上的,可现在,他是睡在前院的,哪怕偶尔过来陪她用膳,也不像从前健谈,他们甚至说不上几句话了。
嘉禾知道他不开心,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也不开心。
她想去问问嫂嫂,跟她说说,可她快要生孩子了,是她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她不能常去打扰她。
这些话又不好意思告诉母后,所以这些日子,嘉禾只能独自闷在府里。
今日他又回王府了,大约又要好几日才回来吧?
“备车,我要进宫去看看母后,回来的时候再去东宫看看嫂嫂。”
阿颖知道她心里难受,但碍于身份她不好劝,于是盼着太子妃娘娘能劝一劝。
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掀开车帘往外看,正好看见有一驾马车从宫里出来,远远的看不清。
倒是阿颖眼神好,“咦~那是皇后娘娘的马车?娘娘出宫去做什么呢?后面还跟着一辆普通马车!”
嘉禾来了精神,“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马车上有凤凰的图样,别人可不能用。”
嘉禾有些奇怪,皇后出宫虽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一般都会有御林军开路,跟随保护,可眼前的马车只在四周略跟着几个侍卫和内侍,且行色匆匆,一点不像女眷出门缓慢的样子,像是很着急,来不及安排人手似的。
本打算在碰到的时候问一问,却见那马车出了宫门便转进了另一条路。
“公主,咱们…?”阿颖有些拿不准了,公主本就要去看皇后的,现在皇后出宫了,还去宫里干嘛?
“跟上去!快!”跟踪皇后这种事,公主不开口底下人可不敢做,闻言便没了顾忌,立刻催马跟了上去。
那条路时围城路,不走闹市,路上人也不多,有些朝臣府邸就在这条路上。
楚府也在。
此时皇后便正是要去楚府,原来她接到消息,太子妃在楚府突然要生产了,且有难产征兆,因为她身份不一般,楚家不敢做主,太子和皇上又都不在,只好派人去请皇后。
皇后一接到消息急得什么似的,连一应人手都来不及备好,匆匆忙忙带着太医就出宫了。
围城路人少,皇后不断催着快些,突然却听到几声凌厉的马啸,然后马车一阵颠簸,停了下来。
皇后被吓得魂飞魄散,碧草掀开帘子想问怎么了,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得说不出话,皇后也看到了。
在她们的马车前面,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长刀,而她们带来的侍卫和内侍,就在刚刚的几个呼吸的瞬间,已全数被杀。
皇后浑身冒着冷汗,车里只有她和碧草,碧草颤抖着挡在她身前,“你…你们是谁?可知道…可知道车里是什么人吗?!赶…赶快走…还能…还能活命…”
说得磕磕巴巴,就连她也知道,他们大约是不怕的。
果然,为首的一人大笑,“咱们既然来抓人,自然知道抓的是什么人!皇后娘娘,跟咱们走吧!”
两人俱都是一惊,既然知道身份,那就是冲着皇后来的了,恐怕她们在劫难逃。
皇后死死抓住碧草,“你放她们走,本宫…跟你走就是。”
她知道她们跑不了,碧草若能逃还能去搬救兵,自己再设法拖延路程,说不得还有救。
“皇后娘娘是觉得咱们傻吗?放她回去报信?”
皇后咬牙,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狡猾,心里一阵绝望,又想起等着太医救命的楚筱筱,“那…你放后面那辆车的人走!否则本宫就算自尽也不会跟你们走!”
“你倒是看看还有没有力气自尽!”
他的话说完,皇后和碧草全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原来刚才他们已往车里丢了软骨散。
皇后眼睁睁看着有几个人提刀往身后的马车走去,很快便传来几声惨叫。
完了。
那伙人带着皇后的马车快速离去,而不远处的马车里,嘉禾正被阿颖死死捂着嘴。
“公主!公主恕罪!您不能出去!我们只有几个人,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这样冲出去,不但救不了皇后娘娘,连您也会…”
嘉禾一把推开她,却也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走!回宫去调御林军!”
到了宫门,她让阿颖拿着她的令牌去找萧泽逸调御林军,自己则吩咐人快速往平南王府去。
皇上和太子都不在,而平南王府有府兵,更重要的事…此时她竟然觉得宋音尘会帮她!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宋音尘!
她们并没有发现,在她们走后,那辆载着太医的马车里走出了两个人。
“一会儿听我的,你应该知道,既然他们没杀我们,就是有事要让我们做的,不想死的话,就照做。”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另一人穿着太医服饰,“是!我都听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