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也有书阁,为何又令书山传抄?”
俞檐揉着手腕抱怨道。
让俞檐静坐抄书,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苏提走过去,看了他写的字,微微摇了摇头,取了一卷递给他,道:“一令十银,尽入商部,你说要不要抄?”
俞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相信:“十银?”
苏提笑道:“多吗?单是止戈止战这一令也是千金难买的!更何况,各宗的老祖们接了圣令,每月都要开坛授道……”
“这令是要拿给老祖们看的?”
“何止是老祖?就连魔域的那些魔主们也是要看的!”
“西北也不打了吗?”
苏提反问道:“魔修不是修吗?”
废旧立新、止战止戈,是修者崇向圣道的一种方式。人族界内暂停争端、重置因果;魔修虽不尊圣令,却也是一样会暂停一切战事,直到来年开春。
“师兄,你们觉得会不会有人不尊圣令?”
俞檐丢掉一早抄好的令文,捉着笔问道。
“小师兄!山下有人寻你……”
能喊小师兄的,也只有子明。
未雨应了声,扭头对俞檐说道:“会!”
寸执!
这个毒蛇般的男人,带着约书保人,再一次出现在未雨面前。
新元伊始,废旧史、立新历。依例,一应斗约当废。
即便是魔族,也会停下争斗,直到来年再起战事。再嗜血狠斗的魔人,也会敛起獠牙。
约成文定,并不足以束缚寸执。
闫不同和赤良人涨红了脸,愤怒的指责他“无天无地、无法无道”!
他们确实应该生气,因为决斗不是他们想要的。圣象止戈,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借口。
杨志和眯着眼睛,问道:“阁下当真不顾圣约?执意兴战?”
他早已知道二人心思,自然不愿让他二人再涉争端。
寸执面对责骂,并不恼火,淡淡答道:“约斗之时非在元年,斗约之期也不在今年,自然谈不上废礼!只是重续旧约而已,何必如此光火?”
面对如此强辩,杨志和看向舒库安:“这也是飞云宗的意思吗?”
舒库安摆手笑道:“杨道友误会了,飞云宗怎会做出废逆道法之事?他们之间的赌斗,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反对的……”
杨志和哼了一声,无奈的看向未雨三人。
“你怎么看?”咸小枝看向未雨。
未雨也感头大,毁约有损道途;若是续约,势必把另外两人拖下水……自绝于命,可称得上痴,若累及他人却不可取。
正当不知如何作答之时,灯芯忽然说道:“庸人自扰!”
未雨会意,心中当即有了决定,看向闫不同和赤良人:“两位师兄的意思呢?”
二人闻言大喜,悄悄扫了一眼咸小枝,见他无异,当即说道:“前辈说笑了!岁和一八二年,烦请前辈持约前来!”
寸执道:“历归从元,何来一八二年?你们是要毁诺吗?”
赤良人笑道:“还请前辈见谅!我等师兄弟只愿尊信而行!”
闫不同附和道:“该是如此!”
寸执收起信约,道:“约诚于心,岂是一纸文书可缚?如此,那就自重吧!”
舒库安也站了起来,笑道:“常闻文修无道,天眷不顾……今日看来,果然道非所道!能够执于圣约,令在下佩服!打扰了!”
此人身为副宗主,深谙权术。口中诵敬,却字字诛心。
杨志和叹了口气,面生颓色,苦涩送别道:“两位好走……”
“两位前辈且慢!”未雨拦住他们,正色说道:“晚辈斗胆,向寸执前辈请教!”
未雨刚刚说完,灯芯立刻抱拳道:“烦请赐教!”
咸小枝愣一下,旋即笑道:“愿请教!”
“庸人自扰吗?果然有些意思!”舒库安转回头来,看向三人:“你们这是要背离圣约吗?”
未雨笑道:“前辈说笑了!我听寸前辈说是要来续约的……若今年立约的话,算不算背离圣约?”
寸执被他抓住短处,却也忍着不敢说话,唯恐他三人再生变数。
舒库安哈哈大笑,道:“哪里有什么续约?不过是一时口误……该是止约才对!”
说罢,将文书信约一起取出,放在桌子上。
多说无益,未雨当即说道:“后年的今日,我想请教并前辈高招,前辈若得空闲,还请抽个时间将信书送来……”
舒库安少有皱眉:“圣象止戈,这样光明正大的约斗,怕是不妥吧?”
原本五人,又成了三人,约期也被再次延后。寸执如今修无寸进,又失了左臂……他们三个都是一境,随时都可能破入二境,莫说押后几月,就是几天都有可能发生变数。若没有那二人掣肘,胜负实在难料!
未雨躬身道:“前辈所言有理!如此,便谢过两位前辈专程送来信书!”
杨志和哈哈大笑:“二位如此赏脸,实在难得!”
舒库安受他奚落,并未生气,看向灯芯,笑道:“庸人自扰?有趣!有趣!寸兄,约斗是你的事哦!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家伙,倒也不值得动手呢……”
寸执一向果决,这次凭空摘出去俩人,使他有些犹豫。沉默半响,终于说道:“你们五个人,也未必不能与我一战!若是三人,我怕失了分寸!”
未雨接口道:“寸前辈于我们三人有活命之恩,晚辈们岂敢相忘?恰逢机缘,还回去也是应该的……”
寸执盯着他:“强出头,岂非置朋友于不义?”
闫不同和赤良人果然更加羞愧。
杨志和适时接口:“道友千般推阻,是不想接喽?”
舒库安哈哈大笑:“书山有这样热血的年轻人,果然是好福气!小辈们虚心求教也是好事,只是……这种报恩的方式实在是过于特别!若传出去的话……”
恩就是恩,无问缘由。
他说恩将仇报,三人也只有认了。
他们成了寸执的心障,寸执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心障?
一次次的出现,一次次的因果交织,这一战在所难免!
“作茧自缚!”寸执冷笑道:“杀一人、废一人,有何不同?你们两个可要好好修行,我这条命一定留给你们!”
他说两个,自然是赤、闫二人。
怯懦避死,生之本能。修者终将逆天而行,他们却不是废了?
杨志和插口道:“青山常在,不愁无柴!此事既然与你们无关,那便去吧!”
二人如奉大赦,仓惶而去。
杨志和又看寸执,道:“这场决斗早就了结!只是你们双方余怨未消,这才纠缠至今……圣元归零,因果重置,本该就此打住……书山事多,阁下自便吧!”
说罢,起身走了。
寸执提了宝剑,道:“后年此时、信约如期,三为数极,切莫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