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
“你在大本堂教的真不错！”
朱棣没有真跑回钟山，没有老朱的手令，他连奉天宫门都出不去。
直接留宿在宫里，第二天跟着二妹一起去了大本堂，去体验字典的实践效果。
“那是弟弟们，从未见过的声母这类符号，特别好奇而已。”
朱英娆拿着字典，原本淡然冷静的神色变得略微紧张。
那是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像以往的夫子先生一样传道受业解惑。
而且还是女子之身，这可是离经叛道的行为。
纵然有苏先生在钟山时的鼓励，朱英娆不免有些担心，接下来的国子监之旅。
“二妹，不用紧张。”
“那群腐儒敢口出狂言，一定要让他们尝尝绣春刀的滋味。”
朱棣看出了朱英娆的担忧，拍着腰间的利刃，大声做出保证。
车轮发出的轰隆声，逐渐在空中碾碎了兄妹两人的对话，在宦官女官的簇拥下走向国子监。
国子监。
是大明文教最为繁盛地方。
朱家兄妹还没来得及，打量国子监的风景。
国子监的孔讷祭酒带着两位司业，众多博士、助教在门口，恭候燕王和公主的大驾。
“臣等，未能远迎，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孔祭酒不必客气。”
“臣已经为燕王殿下，准备好了讲学场所。”
孔讷笑着在前领着路，注意力却时不时落在后方的马车。
陛下虽然轻视他。
但对儒学还是很重视的。
一下子来了十辆马车。
通过空气里的墨香味，能嗅出这些书，都是印刷不久的新书。
“不是本王。”
“是宁国。”
宁国公主？
孔讷嘴边的喜悦瞬间凝固，不符合常理啊，国子监从未有过女子讲学的先例。
“殿下...”
朱英娆轻飘飘地看了眼，面露难色的国子监众人，同样格外困扰，“圣意不可违。”
“那公主殿下请。”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就可以有这个先例，孔讷一秒转变着态度。
朱英娆则格外客气，“孔祭酒请。”
“宁国公主不愧是陛下的嫡长女，在待人接物方面，果然和太子殿下般，令人如沐春风。”
“听闻陛下给殿下，找了个好夫婿，只可惜老夫官阶不够，未能一睹我大明国师的风采，更未能一见那佳禾现世的一幕。”
“孔祭酒，你怎么脸色变得惨白，是不是偶感风寒？”
听着众多博士们的讨论声，特别是最后一句。
不由然朱家兄妹，想起了孔祭酒在田地颜面尽失的一幕，连忙正色神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咳，两位殿下请。”
孔讷深吸了几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国子监自建立以来扩建了数次，学堂也跟着扩大了数倍，很轻松能容纳上百人席地而坐。
“诸位夫子。”
“请先看此书。”
朱棣示意太监和护卫们，把马车上的字典，方法到众人手中。
他们一路走来。
燕王殿下和宁国公主来到国子监讲学的消息，不胫而走。
把诸多没有参加科举的学子，都吸引了过来，恰好赶上了分发字典。
“新华字典？”
不同于线装书的特殊厚重如青转书本，落在孔讷手中。
刹那间明白了。
陛下出来洪武正韵，规范天下读音。
而这字典，不出意料，应该是为了包含天下字体。
刚翻开的第一页。
孔讷就皱起眉头。
此书的排版怪怪的。
是从左往右。
当适应之后，倒有一番特殊感觉。
在细看字典内的字样，比之前历朝历代都要齐全。
没想到收录了众多异体字俗体字。
看来编纂此书的人，野心不小。
“此书。”
“利在千秋。”
“如果我大明学童能人手一本，那诸多生字词，都将迎刃而解。”
庭院里众多学子也暗自点头，特别是书中各种标点符号的运用，让他们大开眼界。
以往读书时。
只能看到句尾的停顿符号。
“这是苏先生所著。”
主动出声的朱棣，解除了众人心头的疑惑。
也明白了。
为什么宁国公主会一言不发了。
夸赞未过门的夫婿，无论怎么客观，都有自夸的嫌疑。
所以要避嫌。
“不过。”
“老夫有一事不懂。”
忽然人群之中的五经博士问道。
朱英娆出声，“夫子请讲。”
“这特殊的符号为何物？”
同僚的疑问，让孔讷连忙翻开字典，注视着怪模怪样的符号。
“这是外邦文字！”
来自泉州的学子惊呼声，让孔讷神色一凝，“为何胡人文字，会出现在字典之中，如果字典下放到我大明各省，千家万户岂不是又做胡儿语？”
华夷一直是文人关注的核心，特别大明还是在驱逐了蒙元后。
“我华夏文明，广纳四海。”
“以盛唐为例。”
“哥、爷，本是鲜卑语。”
“数百年传承不也融入了日常生活。”
朱英娆翻开字典，想起了苏长生曾交给他的话。
平淡的一击。
让孔讷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而且众多博士和学子的视线正在看着他。
一旦落败。
他这祭酒必将威严扫地。
“可这些不同，这种符号，显然是可以代替。”
“如果坚持使用众多胡人的符号，本祭酒无法接受，这将会玷污我先祖的传世经典，是我儒学的奇耻大辱。”
话题陡然升级。
如果回答出现差池。
大部分读书人将有了理由，维护儒学的纯正，拒绝字典。
“在衣冠南渡时，孔子二十八代孙，孔灵珍，被魏孝文帝封崇圣侯。”
“以儒学奉鲜卑，可算是玷污圣人传世经典？”
朱英娆直视着孔讷的双眼，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刺入心防。
孔讷捂着胸口，感觉到双眼似乎在充血。
这种诛心之语。
绝对不是宁国公主能说出来的！
其背后一定有人在指点。
是苏长生！
在心头刚闪过这个名字，孔讷感到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朱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二妹。
而他的二妹，丝毫没有把人气晕的自觉，连忙指挥太监去喊太医。
办砸了。
这事还得要他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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