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服装旺季, 厂子里一天天忙的热火朝天。随着订单交付，资金流回笼，素馨感觉她得招个专业会计了。之前都是她自己在弄, 如今不行了, 她忙不开。
厂里一点一点添置，人员也一直在增加。灶房一个大师傅明显不够用，又招了个打下手的大妈。
这天阴沉沉的开始飘雪, 素馨想着等下早点儿回, 不然怕路上不好走。正低头看报表，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她起身出去看情况。
“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不要我？来，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天天来你们厂子闹。”
看门的男人堵着不让她进：“就你这么泼, 哪个敢用你？你赶紧走，你这么着你没道理。”
“我怎么没道理？咱们三里五庄的来这儿上班的有多少，我手工不行我没说去做衣裳，我就给做饭帮厨, 咋地还能三番两次不要？”
是之前应聘厨房的女人，这回估计是又来了, 被林茉莉给刷了下去。“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别这么嚷嚷。”
“我、我就是来问问，凭什么两次都不要我？”
“招聘工人我们是合规的，招谁不招谁是我们的自由。这个我们不用跟任何人解释。”
“凭什么啊？”
“凭这厂子是我的。”
“你厂子你也得讲理啊。”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我很讲理。你自己什么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嘛, 不知道的话我建议你去买块儿镜子。买不起镜子打盆水也行, 自己照照。”
林茉莉听到动静也从车间出来了, 这女人这才是她给刷下去的。这人太邋遢了，当着她面就捡起地上的东西给孩子塞嘴里了，这让她做饭，工人们看到这么邋遢要有意见的。
“大嫂，我们这就招一个帮厨的，这个你不适合。”
“我咋就不适合了？”女人依旧胡搅蛮缠：“我要去，我要去领导那儿告你们去，你们……你们……”
说半天了她也不知道该用个什么词好，气的又拍手又跺脚，从这里离开后先是去了支书那儿。支书听到她这话能给她好脸嘛，开口同样是训斥。
“做饭？你给人做饭，你自己觉得你能行吗？就你做那饭，狗都不爱吃。”
“我、”女人气急，“咋就不爱吃了，狗爱吃着呢。”
“那就给狗做，别霍霍人了。”
支书开口毫不留情，怼的她毫无还手之力。还是熟人杀伤力强啊，气的她离开的时候嘴唇都在哆嗦。
气不过又跑去上级领导那儿，结果被告知：“招工是厂里的自由，人家怎么安排我们无权干涉。”
这，告了半天没人管得了她们了是吧。她气的回家跟男人诉苦，她男人是个懒汉，之前大集体的时候混日子的人，如今包产到户了，也是感觉亚历山大。眼瞅着旁人家日子过的红火，他今年地里打的粮食还没之前大集体分的多。
“哼，老子不信治不了她们。俩臭娘们、居然比男人活的还滋润。”
“你咋治啊？”女人凑近，鼠头鼠脑的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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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用电高峰期。这天又停电了，厂里暂停生产。晚上到处黑漆漆的，林茉莉走的时候安顿保安注意巡查。保安大叔吃了饭，拿着手电四下转。两条土狗已经长大，蹦跳着走在他前头。
巡了一圈没任何问题，仓库大门紧锁，这附近也确保没有起火的可能。转完了回去保安室睡觉，外头有俩狗呢，有什么事儿狗会叫的。
他这边睡了，手电一关黑咕隆咚。外头月黑风高，西北风呼呼的刮，气温非常低。之前厂里做棉衣进了一批人造棉，如今用的差不多了。现在做的货大部分都是带里衬的衣裳，或者人造毛呢衣服。
外头黑乎乎的天，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窝窝头。俩狗被这动静吸引飞快的跑来，闻了闻却是没吃。
“汪、汪汪”
“汪、汪汪”
不仅不吃，而且还叫起来。扔窝头的男人吓的转身就跑，生怕被人给追上。保安被狗叫声惊醒，起身披衣出来查看情况。
循着声音来到狗叫的地方，看到了地上的窝头。捡起来闻闻，没发现什么不对。但这情况本身就不对，哪个正常人会大半夜的跑来喂狗？
捡起窝窝头进屋，这晚他就没敢再睡。外头有狗狗守着，他在屋里随时听动静。可后半夜啥事没有，翌日一早他就将这个窝窝头交给了林茉莉。
“林主任，昨晚半夜有人给狗扔进来的，我觉得有蹊跷。”
林茉莉拿到这窝头，第一感觉就是有人使坏。这时期粮食还是非常珍贵的，谁没事会喂旁人家的狗啊，而且还是三更半夜。
“报警。”
派出所民警很快到来，现场勘查后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好先将窝头拿去化验。
“结果得两天才能出，这两天你们多注意。”
“好。”
素馨过来自然也知道了这事儿，应对方法目前只能按照民警所说的做。“这应该是想先拿下狗狗，晚上值班的你们一定要警觉。”
几个保安都点头：“这人也真小气，给咱的狗吃窝头。咱的狗平时吃多好，怎么可能看上他的窝头。”
另一个说：“我专门训练过让它们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是弄对了。”
素馨开口夸奖：“你有先见之明，奖你五块钱，去财务那领。”
“真的啊，谢谢厂长。”
素馨之前见过他训练狗狗，如今这优势显现出来了，当即给人奖励。为厂子着想的人，这行为值得鼓励。
一听工友有奖励，那俩也都牟足了劲准备干一场。有人想给狗吃东西，这人一定没安好心眼。
林茉莉有些担忧，跟妹妹提议道：“要不晚上多加一个值班的吧，女工里抽掉人轮流，给加班费。”
“不用。”看姐姐不解，她开口解释：“我们防备太严，对方就不会再出手。”
“他不出手不是很好嘛。”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既然知道有人对我们有恶意，我们得引蛇出洞，将人抓出来。”
厂里外松内紧，表面看好像没事发生。但到底是派出所来了一趟，接下来几天无事发生。派出所那边化验结果出来了，窝头里有老鼠药。
“猜的没错，这是针对狗子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要说得罪我觉得没有，不过也备不住有人心眼小。就是招聘中有这么一个人……”
素馨将事情说了下，民警觉得很有可能。但他们没上门调查，他们没任何证据，对方要是咬死了家里耗子药是毒耗子的，他们没任何办法。
这时期基本家家都有老鼠，耗子药也很容易就能从小摊贩手里买到。光是这一条不能说明什么，对方咬死不认，你拿他没办法。
“有什么情况再说。”
素馨回到厂里，决定引蛇出洞。当天工人们就放出了风声，说她这里堆了很多的货，值不少钱。有女工认识那女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这些。
“那衣裳可真漂亮。我们年底每人都给发一身呢。”
“真的啊？”
“可不咋地，这可是卖到大商场的货，衣裳可好了。说好来提货的到现在没来，库房里堆的好多。哎呀，这卖出去厂长也不知道赚多少钱。估计得是万元户吧。”
她这可是保守了，但已经足以让这家人心动。万元户，这时期要有一万块，按照房价来膨胀的话，得有后世几千万。
晚上，再次扔了东西进来，这回下了血本，是俩大肉包子。香喷喷的吸引狗子，但这俩狗居然叼着东西跑去了其他地方吃，接下来就再没看见这俩货。
男人一直等了有快一个小时，这才小心谨慎的翻墙进入。先进来一个后又进来一个，居然还有同伙。
俩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寻找仓库的位置，眼睛一直在盯着保安室。见里头没动静，男人脸上露出贪婪又自得的笑。
“这个点人正睡的沉呢。”
俩人轻手轻脚的找到仓库，男人拿出准备好的细铁丝来，开始溜门撬锁。那么大的锁头不到十分钟被他弄开，这期间没听到任何动静。
“狗子是死了吗？”女人轻声问。
“这还用问？那么香的大肉包，我可是下了血本。老子都没吃过瘾，给它俩包那么多肉馅儿。”
“走吧，这一趟咱绝对不少卖。”
“走。”
俩人进去后没敢开手电，就那么摸黑开始拿。一摞一摞的包装好的衣服，俩人一人扛了那么多。
事先说好了，还从原路返回。男人将东西放下，先跳上墙头，然后女人将东西递给他，将东西都弄出去后，再拉她上去。
眼看东西都弄出去了，男人正要拉她上来，忽然间面前灯光大亮，吓的他一松手将她摔了回去。女人被摔了个人仰马翻，疼的大喊出声。
“哎呀、”
男人见势不对跳下墙头就想跑，地上的货也顾不上拿，撒丫子就想尽快跑路。可没想到刚才以为被毒倒的两条狗此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没跑出多远就被狗给扑倒，一条狗咬住了他的小腿，疼的他嗷一嗓子，那动静堪比杀猪。
“啊，救命啊。”
人赃并获，引蛇出洞计划在小组长和保安的配合下完美收官。两口子全被派出所带走，两人在派出所里还不老实，叫嚣着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是我们的地盘，她一个外来户还欺负我们，我们这是自卫。”
民警被他这歪理给气的拍案而起，“你当你自己是土皇帝呢？法治社会，一切依法办事。”
女人有些怕，试探性的问：“我们也没偷走，教育教育就放了我们吧。”
“你们已经将东西都运到了外面，已经构成盗窃罪，要按照偷盗物品金额来定。还想现在就走，你那脑子是浆糊是不是。”
女人这回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而且因为他们性质恶劣，事情很快有了结果。男人被判一年，她被判八个月，两口子齐齐进了劳改。
素馨这里警报解除，这事儿也算对人们有了个警示，以后想打她主意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腊月十六厂里开工资，这回抓贼有功的人全部都发了奖金。拿到钱大家伙兴奋的很，虽然说到年二十八才放假，可大家没一丝埋怨。
“挣钱呢哇，急着过什么年。”
“就是，这里还能吃到好吃的。过年不放假我也乐意。”
“就是，回家过年不也是得忙活嘛，还不如在厂里。”
服装一批批出货，素馨这边账户里钱也是越来越多。她将机器设备尾款给人结清，剩余的钱年后定了一批布料，先给人打了一部分定金。
李绍天放寒假在家，这天下雪了他下午过来接她。两人骑车走的不快，雪花缓缓落在肩头身上，很快俩人脑袋上都白了。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忽然想起这两句网络热梗，前头的李绍天回头看她。下雪天里，她肌肤白皙眉目如画，这美好的一幕好像画中才有。
“不敢想像我们那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估计都得老的不成样子。”
“那也很好啊。从青丝到白发，有人陪着携手走过。”
看媳妇望着雪有羡慕之情，李绍天将自行车停下，到一旁给她撰了一个小雪球递给她。
“喏。”
“你怎么知道我想玩雪？”
她戴着手套，完全不觉得冰，就觉得好玩。兴奋的小脸白里透红，大眼睛明亮的盛满了笑意。这一刻，往日冷静理智的女人好像变成了可爱的小女孩，让他心跳加速，激烈的为她而鼓噪。
他也不急着走，两人就站在雪地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还在飘飘洒洒。他推着车她走在旁边，因为怕雪滑所以走的很慢，那背影还真像老夫老妻。
她回家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个雪球，一进屋俩孩子就冲了过来，看到这个抢着都要。屋里暖气充足，那雪球没一阵就化成了水，宁宁委屈的憋着嘴。
“我的球球。”
安安也懵了，他没敢什么啊，这怎么就多了一滩水，雪球不见了呢。冰凉凉的多好玩，可是没了。
“妹妹、”想安慰妹妹，奈何他没词，压根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绍天看孩子们想玩，妻子也一脸意犹未尽，当即给两小只换衣服，戴了帽子手套带他们下楼去玩。
林妈妈看他给孩子穿衣服，“外头太冷了吧，带孩子出去别给感冒了。”
素馨立马回：“没事。出去锻炼锻炼，小孩子抵抗力更高。”
人家爸妈都乐意，林妈妈也就不啰嗦。闺女女婿一家四口出去玩，她在家里给做饭。今儿有时间，她想着多蒸些馒头。家里还有许多红薯，今儿再炸些红薯丸子。
白馒头，杂粮窝窝、葱油花卷、一次性蒸了三种干粮。又煮了红薯，等熟了后剥去外皮加入白面和蜂蜜揉成偏软的面团，做出各种造型。
起锅烧油，油温五成热下锅炸，炸至两面金黄捞出。香甜外酥里糯的红薯丸子就炸好了。
林妈妈很享受做饭，楼下那一家四口也玩嗨了。俩小家伙尽情的玩雪，跟爸爸妈妈打雪仗。欢声笑语的吸引了邻居，没一阵下来许多人，从同学家回来的棠棠也加入其中。
“哦，宁宁你被砸中了。”
“姑姑、”宁宁发出不乐意的声音，小身子穿的厚蹲下有些费力，但毫不影响她要反击的心。
素馨和李绍天两口子带着一群孩子在底下玩，有那喜欢玩的年轻人下班也加入他们，开始了大混战。打雪仗就是如此，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素馨抱着儿子，李绍天护着闺女，他俩太小，怕大人不注意给挤着。被爸爸妈妈带着打雪仗，孩子开心的笑声就没断过。
素馨将团好的雪球给儿子，然后带着他从侧方包抄，瞅准机会安安准确的砸爸爸身上。看到自己砸中了，开心的在妈妈怀里拍手。
“哦，哦，我砸中了。”
李绍天回头看老婆孩子那么开心，他自己是无所谓了，可他怀里的闺女不干。急的在他身上来回扭。
“爸爸，爸爸。”
“你想砸哥哥还是妈妈？”
“哥哥。”
“好，宁宁给爸爸报仇。”
给闺女团一个大雪球，小姑娘俩手捧着，想找机会去砸哥哥。可妈妈早有防备，早带着哥哥不知跑哪儿去了。
“哥哥呢？”
“不知道。你妈太贼了。”
“是聪明。”
“好，是聪明。”
明明是他带的多，可俩孩子就是亲妈妈，什么时候都维护妈妈。父女俩正寻找目标，忽然间李绍天就被人给砸了，一回头居然是棠棠。
“姑姑、”
宁宁一边喊一边已经出了手，一个雪球正中棠棠。大雪球团的不紧，松松的砸在身上散开来，弄的棠棠满身的雪。女孩开心的哈哈哈笑，低头团雪球攻击大哥父女俩。
一场混战一直到孟芷茵下班才结束，天色暗下来大家都回家吃饭。几个孩子玩疯了，回家洗手还在玩，弄的地上都是水。李绍天无奈一笑，干脆等他们玩够了他再打扫。
“嬢嬢，晚上吃什么？”棠棠跑去厨房，她闻到饭香了。
“烩麻食，我蒸了干粮，有你爱吃的红薯丸子。”
“噢耶，嬢嬢有你在真好。”
“喜欢等吃完了嬢嬢再给做。”
“嬢嬢你真好，我希望你一直跟我们住一起。”
“好啊，只要嬢嬢还能做得动，就一直给你们做。”
相处两年多，林妈妈如今跟亲家跟一家人似得。她性情温柔有耐心，家里人都喜欢她。棠棠跟她亲的很，亲昵的早已将她当成亲人。
安安宁宁也喜欢她做的红薯丸子，两口一个吃的很香。两小只如今不用大人喂，自己拿勺子舀麻食，姥姥搓的小小的，一口一个好好吃。
“好吃吗？”
“好吃。”
不止双胞胎回答，而是所有人都一起说。之前晚饭经常不吃的孟芷茵，如今被亲家的手艺而折服，晚饭也会照常吃。这么养下来，如今有了些肉，气质依旧却更显福气。
大家喜欢就是林妈妈做饭的动力，一天天忙活的开开心心。过年的衣服不用说都是素馨准备，今年外衣每人两套，内里的搭配也都给大家买。
“咱们再买台电视吧，给妈妈放卧室里看。有时候我经常在客厅做东西，耽误她们没法尽兴。”
“好啊。外汇券够吗？不够的话我想办法跟人换一些。”
“够了。用爸爸的外汇券，我给他补钱进去。”
“不用跟他太客气，一比一就行。”
“那怎么行。外汇券对货币的比例可不止这个。”素馨摆摆手：“你别管了，我看着办。”
“行。”
“对了老婆，我明年开始到经贸局实习，以后估计就是留那儿。”
“挺好啊。经贸局可是好单位，未来的香饽饽。”
“你赞同啊？”
“我应该反对？”
“没。”李绍天靠近她，从身后搂住她。脸颊挨着脸颊，旁人都在客厅看电视，这会儿屋里就他们俩。
“我如果也想下海，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反正家里有我、”说着素馨回头，那眼神霸气侧漏。“大不了我养你啊。”
水润的眼睛微微眯起，斜斜上挑时充满了魅惑风情。她还伸手挑他下巴，说出口的话既有狐狸精的娇媚，又是山中之王的霸气。这交杂的气息谁能忍啊，男人当即抱着她就往床上走。
“还养不养我了？”
素馨一副餍足的表情，面对他笑的风情万种。被子下滑露出白嫩的香肩，性感的锁骨。
“养。”
“我就不信了，我制服不了你。”
在床上挑衅男人的结果素馨料到了，这被刺激一下果然很猛。吃饱喝足脸色红润的比枝头的花儿都艳丽，像极了细雨中的海棠，颜色更艳，花瓣带雨，让人瞧着就心痒痒的。
男人抱着她紧紧的，用下巴去蹭她。“还养不养了？”
“不养了，不养了。李绍天你太猛了，我养不起。”
妖娆妩媚霸气侧漏的时候让他荷尔蒙爆棚，娇滴滴的在他怀里，又让他心软成了一滩水。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她，她想怎么都行。
“给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