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了?这是什么?怎么摔在地上?”花宜姝可不会亲自蹲下身去捡东西,她摇着扇子,笑盈盈看向李瑜。
李瑜这一次却没有对她露出练习了好久的笑,他微微低头,双眼像是两颗浸透了寒气的墨玉珠子,正冷冷瞧着她。
守在附近的侍女们见天子这副架势,吓得动都不敢动,同时疑惑不已,夫人究竟是哪里又惹恼陛下了?
片刻后,才听天子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花宜姝这下是确定李瑜真的听到了,可这叫她怎么解释?因为她的确勾引过萧青,想当初还豪言壮志地想要萧青爱上她,可如今在李瑜的目光下,却莫名心虚起来,“陛下,我们只是在闲话家常。”
李瑜拧眉,锋锐的眉眼含着讽意,“朕最恨有人骗朕。”
花宜姝心头一紧,不禁扯住了他衣角。
【啊啊啊啊你居然背着朕勾引别人!朕不能忍!不能忍!】
【萧青是哪个狗杂种,朕要一刀砍了他!】
很显然,天子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连萧青是谁都忘了。花宜姝怕他这一气,头发掉得更厉害,连忙道:“陛下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个大骗子!】
李瑜气冲冲拂袖而去。
花宜姝:……
第73章 拿乔,朕可是很抢手的……
天子一言不发便离开,守在门口的侍从们都吃了一惊。
芳云等一众侍女战战兢兢缩着脖子不敢抬头,陈内侍领着人赶紧跟在天子身后,低下头时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没想到夫人也有彻底惹怒天子的一日。
“怎么办怎么办?他听见了嘶!”
屋内,安墨紧张地咬到了舌头,不由张大嘴慌忙地哈气。花宜姝回身将她嘴巴合上,“傻了吗?又不是烫伤,你张开嘴也没有用啊!”
安墨:……有道理。
她实在是被天子刚刚的样子吓到了,本来就长得凶,生气起来看着更恐怖了。安墨有些害怕,普通男人听见自己老婆勾引过别人都不能忍,更何况是皇帝呢?花宜姝该不会要被打入冷宫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花宜姝的冷静所感染,安墨慌了一会儿后开始想,不知道冷宫的土肥不肥,种菜能不能自给自足。
安墨这边正在为她们的未来努力打算,花宜姝回头看一眼屋内露出慌乱模样的侍从们,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芳云等人都惊了,陛下都被气走了,夫人怎么笑得出来?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花宜姝慢悠悠地往贵妃榻上一靠,抓起雪儿往怀里一放,而后就将底下侍从叫到跟前,让他们一个个形容刚刚看到的。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逆。侍女中以芳云为首,她的性子也最沉稳,见状镇定下来,开口道:“回夫人,您和安墨在内室说话,我们三个就在外间做活儿,曹顺子他们守在门口,我才挑起针线,就听见曹顺子小声叫了声,抬头就看见陛下来了,陈内侍还打手势叫我们别出声。我们就悄悄起身退到屋外,接着就听见陛下摔了东西。”
芳云说着,捧上来一个檀木匣子,正是刚刚天子摔了的那个。
这檀木匣子做得分外精致,外表雕刻了仙草、蝙蝠一类象征祥瑞的花纹,还用金粉彩墨上了色,光是这个匣子,就要费不少银钱。
“刚刚我们还在讨论首饰不够。陛下也太神机妙算了吧!”安墨帮忙把匣子打开,却发现里边装的不是首饰,而是几盒水粉。
看见是水粉,花宜姝微微一怔,说起来,不久前她和李瑜因为水粉吵过一次,她还将李瑜赶了出去,后来没过两日他们和好了,李瑜也从没想过水粉一事,她还以为他忘了呢!他做事怎么总不声不响的?
悄悄攒亵裤送给她是这样,这回送水粉也是这样。
见夫人没有动静,紫云忙讨好地打开其中一盒水粉呈到她面前。
花宜姝用手指勾了一点抹在手上,这盒水粉的颜色非常润,薄薄一层抹在手上像打了层珠光,还隐隐有股香味散开,仔细闻却又没有了。
花宜姝自己也调配过水粉,一闻就知道这一盒不比她的玉容粉差,甚至还要好上一层,其他几盒不同颜色,但也各有各的好处,用来上妆一定美得很。
花宜姝一一将几盒水粉在手上试了,同时也不忘听她们回话。
芳云说完,彩云便跟上了,“我看见的也跟芳云姐姐差不多。”注意到夫人神色淡淡,彩云斟酌地道:“只是从未见陛下发怒,被吓了一跳。”
花宜姝便扫了她一眼。注意到这一眼,紫云紧接着道:“是呀,陛下刚刚好生吓人,从来不见陛下气成那样,夫人,还是赶紧向陛下赔罪吧!”
花宜姝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靠外站着的曹顺子等人,相比起这三个侍女,曹顺子这些个小太监跟着天子的时间更久一些,发觉夫人目光看过来,曹顺子小声道:“夫人,陛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几年也不见陛下发怒,他气成这样,除了这一次,也就干爹那一回了。”
怀里的雪儿因为好奇去嗅闻水粉,结果打了个喷嚏,在花宜姝怀里不停拱来拱地撒娇,芳云等人适时将水粉匣子挪开退到一旁,花宜姝则一般安抚地揉搓小猫雪白柔软的毛发,一边想:曹顺子说起话来可比紫云有意思多了。紫云直接劝她去向李瑜赔罪,言下之意就是认定她做错了才会惹怒李瑜,她要是个性子浮躁的,紫云这会儿已经将她得罪了;而曹顺子,虽然潜台词也是劝她向李瑜低头,却是提起了曹得闲那桩事,提醒她思量后果。
毕竟曹得闲这个前车之鉴可还新鲜着呢。
显然,在他们眼里,天子高高在上九五之尊,只要天子表现出不悦,无论实情如何,无论她有没有错,她花宜姝身为天子的女人,天子的附庸,都得先向天子伏低做小,以祈求天子的谅解。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啊!
不管你有错没错,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你稍稍流露出不悦,就有人争着抢着推着那些惹你不悦的人匍匐到你脚下。
啧,什么时候我花宜姝也能享受享受这种权力?
看来只能等到我当太后的时候了!
毕竟干掉皇帝去当女皇帝实在不现实,阻力太大,风险太高,先不提她对李瑜能不能下得了手,哪怕劳心劳力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不但年纪一把没的享受,还要天天提防明枪暗箭,实在不划算。毕竟她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啊!比起这个,还是跟小处子灵魂互换比较可能实现。
心里幻想了一下李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花宜姝,捂在被子里尖叫的场面,花宜姝不禁乐了。
侍从们:……
夫人怎么又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也就安墨敢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花宜姝摆手让其他人退下,揉着雪儿对她道:“我笑,是因为我觉得陛下实在有些可爱。”
安墨:???
这时雪儿喵了几声,花宜姝抬手,发觉手上又多了一缕毛毛,她立刻一脸嫌弃,“这猫也太难打理了,天天掉那么多毛,真不知它怎么还没秃。”
安墨:“大概因为它长得比掉得快吧!”见花宜姝不耐烦了,她忙把雪儿抱过来用曾经在视频网站看过的专业手法开始挼猫,雪儿舒服得直打呼噜,然而即便如此,这色猫还是一个劲儿地往花宜姝那里挤,被花宜姝嫌弃地拍开也锲而不舍。安墨拿这猫没辙了,给它倒了一碗小鱼干,回来却见花宜姝正提笔蘸墨。
安墨惊讶道:“你没去找陛下?”
花宜姝头也不抬,“先不急,等他气消了我再去。”
安墨看她半点不着急,便问,“你在写什么?”
花宜姝一边思索一边下笔,“给萧青写信。”
一听见女主的名字,安墨赶忙凑过去,她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萧青的!”她探头探脑往花宜姝信上瞅,一看内容就傻眼了,“你这就不太好了吧?”
花宜姝歪头,“怎么不好?”
她歪头的样子好看死了,安墨语气不由软了软,“你不是担心萧青被越不凡改变吗?我以为你会写信鼓励萧青,劝她不要误入歧途。可是……”可是花宜姝写了什么,她竟然通篇都在秀恩爱!连李瑜今天送了她几盒水粉都给算上了!
安墨表示不能理解。
之前李瑜一直派人追踪劫走萧青的那帮人,派人追查鬼楼的大本营,最终还是追丢了……但其实安墨和花宜姝一直都知道鬼楼大本营就在巫州,巫州地处偏南,并不在长江流域附近,算起来离岳州较近。
只是没有一个好时机,她们并不能将鬼楼所在说出去,要不然消息的来源就是个大问题。
后来有了杨靖这么个卧底,花宜姝便将联络的地点定在巫州城附近,杨靖误以为花宜姝的消息是从宋大人那里拿到的,他此行只是为了卧底救出萧青,天子那边以为花宜姝的消息是从十八堂里找出的,因为她故意没将那些东西带出来,有没有看见,看见多少全凭花宜姝一张嘴,有那张“解药”方子和几个鬼楼暗桩的消息作为背书,李瑜自然也信了,早就在前些天就命人前往巫州附近盯梢。
快马加鞭的话,一日之内就能把消息从巫州到荆州,但现在他们离开荆州了还没信报传来,应当是杨靖还没有机会接近萧青。她现在这封信写好,若是一路顺利,大概明后日就能到杨靖手里,至于这封信什么时候到萧青手里,还要看杨靖的运气。
看花宜姝写完还吹干了墨迹,安墨有些忐忑,“这信真的有用么?”
花宜姝反问:“不是自己说的,萧青被劫走才十几天,要相信她吗?如果她还没有被越不凡改变,那这封信应该是有用的。”
安墨:……
虽然花宜姝接纳了她的提议她很高兴,但是为什么花宜姝秀恩爱的信会对萧青有用?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智商欠费了!tvt。
花宜姝一边将信折起来塞进袖袋里,一边道:“如果萧青的心还在咱们这边,看完这封信之后,她一定会联系杨靖一块逃出来。如果她的心已经到了越不凡身上,那么……”
安墨立刻道:“那么怎么样?”
花宜姝恶狠狠道:“那就让杨靖杀了她!”
安墨:!!!
仿佛太阳突然掉下,安墨震惊得眼前一片发白。
看安墨惊得瞪圆了眼睛,花宜姝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脸蛋。“傻妹妹,吓坏了吧!别听见杀人就这副样子,你要想想越不凡害死了多少人,拆散了多少家庭,萧青倘若真心和他结为夫妻,那么越不凡的罪孽也要分她一半,她死不足惜。”
安墨嘴唇哆嗦起来,“可……可她是女主啊!”
“女主又怎么样?女主光环有保护她不被越不凡劫走吗?”见安墨脸都白了,花宜姝摇摇头,语带不屑,“女主要是真心想要和杨靖逃出来,杨靖根本不会杀她。你这副模样,看来对女主也没什么信心嘛!”
安墨无语,她不是对女主没有信心,她是被花宜姝想要杀了女主的言论给吓到了好不好?哪本穿书文的女配男配不是想着抱主角大腿的,就花宜姝敢直接说杀女主。
然后下一刻,安墨怔住了,因为花宜姝面无表情地对她道:“安墨,我们不能做个好人,但也不能做头畜生。”
见安墨呆在原地,花宜姝摇摇头,带着那封信起身离开了。
安墨呆呆问她,“你去哪儿?”
花宜姝摆摆手,“自然是去找陛下。”
此时此刻,李瑜的书房内。
啪嗒一声,一根牙签被折成两段!
啪嗒一声,又一根牙签被折成两段!
不知不觉,李瑜的桌案上已经全是牙签的尸体。他心头郁气发泄了一通出去,却还剩下一点点吊在心里不上不下,可是一筒牙签已经被他嚯嚯没了。
之前气头上,离开花宜姝那里就不管不顾想要把萧青找出来砍了,谁知话还没出口,就猛地想起萧青是谁,李瑜一口气发不出来,又憋在心头下不去,只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折牙签。
折第一根时,他想,只要花宜姝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原谅她。
折第二根时,他想,只要花宜姝在他折完十根前来找他认错,他就原谅她。
折完十根后,他想,也许第二十根花宜姝就会来了。
折完二十根后,李瑜盯着没有动静的房门,开始安慰自己:萧青是个女人,又不是男人,女人怎么会喜欢女人呢?一定是安墨在胡说八道!可是花宜姝为何不来解释?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朕会误会吗?
不,朕要对花宜姝有信心,也许很快她就来了!
折完三十根、四十根……一整筒牙签都没了。
李瑜敏锐的耳力听见赵慕仪的嬷嬷在向陈内侍示好,听见陈内侍隐晦地告诉赵嬷嬷他被花宜姝惹怒了。
杨靖的事除了李瑜和花宜姝,还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个赵嬷嬷跟着赵慕仪上船,自然也是为了帮着自家小姐争宠的。不过为了避嫌,赵慕仪住在下一层,并不会上来,也不肯跟李瑜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知这个赵嬷嬷是怎么上来的?看来陈内侍不是个好的,再用他一段时间,等有了合适的就换了他。
心中这么想,李瑜的心气却畅快了些。
花宜姝你看见没有?朕还是很抢手的,你要是再不来,朕可就跟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