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而她身边的李瑜则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回头:“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李瑜显然是想起来上一次她跑出去却被鬼楼抓去的事情了。花宜姝心想我又不傻,怎么会在这时候跑出去冒险?烦人的癸水还没走呢!她当即乖巧地应了一声,就看着一群人骑着马匆匆而去,须臾再往前望时,就只能看见马蹄溅起的滚滚烟尘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后边目瞪口呆的王玉燕,再看一眼同样目瞪口呆的何秀秀,对着她们露出个和善的笑来,而后才扬声道:“将尹无正关入地窖严密看守,刺史府大门紧闭加强巡逻,墙头屋顶都派人看守,在大人他们回来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刺史府下人呆呆站着,不明白这位宋大人的夫人怎么理直气壮地指挥起他们府上的人,刺史大人却是立刻道:“杵着作甚?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刺史夫人赶忙拉着何秀秀进了门,李瑜留下的一百精兵包括刺史府的所有守卫分散开来,按照花宜姝的吩咐关闭所有出入口并严加防卫。

花宜姝走到何秀秀面前,在何秀秀惶然的神情中笑道:“婶婶莫怕,好好在刺史府等着大人他们回来。”

何秀秀一直以来都是个村妇,从没想过有一日竟让能和这些大人物站在一块,无论是坐着马车过来时那些侍卫对她恭敬的态度,还是此时刺史夫人过分热情的接待,都叫她十分不安,她小声道:“这位夫人,我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花宜姝挑眉一笑,色若春晓之花,看得何秀秀愣了一愣,“婶婶只需知道,叔叔来历不凡,今后您跟着他,只需享福,再也不必担惊受怕。”

何秀秀怔住,这位恍若神妃仙子的夫人,竟一下就看穿她心底的想法……

花宜姝让人将何秀秀送下去休息,就瞧见王玉燕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

王玉燕:“夫人,我……我能将我爹也接过来吗?”

显然,她从花宜姝刚刚的吩咐中看出了不对劲。

花宜姝颔首,“可以,给你一炷香时间,超过就别回来了。”

闻言,王玉燕眼睛一亮,匆匆行礼后就奔了出去。

鬼楼报复心十分强,更何况她猜测尹无正在鬼楼当中的地位不低,在尹无正押着林侍卫过来时,没准就有其他人暗中跟着尹无正,现在尹无正被抓了,李瑜又刚刚带着大队人马离开,那些暗中跟随尹无正的人没准就会趁着这时候攻进来救人。总之,有备无患。

这样想着,她转身快速回了小院,她也得躲躲,可不能成了鬼楼拿来威胁李瑜的人质……

……

静尘庵

安墨和那个名为珠珠的女孩正挤在一块取暖,这静尘庵的禅房真不是人待的,莫名阴冷,她正和珠珠一块小声打气,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安墨将手缩了缩,抬眼一看,正是早上被她打了一拳又踢了一脚的那个女尼。

这个尼姑看见安墨绑着丢在地上,脸上就露出恶意的笑来,走过来就狠狠踢了安墨一脚。

安墨躲了下,及时避开肉少的地方,却还是疼得眼角泛起泪花。

“你之前不是挺厉害么?叫你狂!”

安墨赶紧道:“你被他们害得这么惨,为什么还要帮他们?你这不是做了伥鬼吗?”

尼姑恶狠狠道:“你懂什么?要是你们都乖乖听话,我早就出去了!”

她这意思是要乖乖被她骗进来吗?安墨无语了。

身边的珠珠呜咽一声哭了起来,尼姑嫌她烦,抬手就要掐她,安墨赶忙挡了一下,却被这尼姑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嘶嘶叫了几声,她觉得自己胳膊一定紫了。

掐了她一把尼姑却还不过瘾,她仿佛将被那些人欺压的痛苦全都发泄到了安墨身上,一下又一下非常狠辣。

安墨咬牙忍着,正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忽然听见外边传来喧哗的动静。

“不好,是官府的人!”

“快走!被朝廷发现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尼姑也慌了,正要起身逃走,脚下却忽然被人绊倒,她抬起头,就见安墨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绳索,一脸愤怒地朝她举起了拳头……

第91章 重伤,李瑜撑不过去废……

安墨坐在小尼姑身上左右开弓,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打到后来她手都麻了,嘶了一声甩甩双手打算再打,却发现鼻青脸肿的女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安墨:……难道打死人了?

她抖着手摸了摸女尼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以后大大松了口气。

刚刚一时激愤就上手了,恨不得把自己被骗被绑被关被打的郁气全都发泄出去,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将人打晕过去的一天。

回想起曾经那个热爱和平连跟人吵架也不敢的自己,安墨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兴奋。

外头喊打喊杀的动静不但没停还越来越响。

安墨回头去看那个小女孩,就见珠珠仍然缩在角落里,正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之前安墨挨打的时候,这个小姑娘也是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安墨赶紧过去把她拉起来,“你先躲起来,我去外边看看情况。”

由于之前她就偷偷帮珠珠解开了绳索,现在她一拉,珠珠就站了起来,安墨把她塞到箱笼里躲好,自己则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静尘庵此时已经被包围了,数百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提着棍棒冲了进去,遇见抵抗就打,遇见没有武功的女尼就用鞭子驱赶到一边。

李锦元救女心切,早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一边打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慢了他一边的是林侍卫,冲进去就是一间间禅房地找。

副统领等人落后一步,见天子想要进去,正要阻拦,还没来得及出口,陛下就已经冲了进去,一掌将一个胆敢持刀砍来的杀手打翻在地。

而这时静尘庵中隐藏的杀手也总算反应了过来,仗着地利,躲在暗处将箭矢朝着李瑜射了过去,李瑜只一抬眼,刹那间漫天箭矢就朝他冲了过来。

“大人!”

……

“夫人,有人来了。”

花宜姝正坐在屋子里插花,忽然听见一个细细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对她说话。

她微微抬眼,就看见一名内侍正躬身站在她面前,这人就是她让曹得闲给安墨请的师父,一个武艺堪比御前侍卫的太监,名叫秦焕。据说他曾经是搜集情报的,一次任务时伤了根,才进宫当了内侍。这人耳力十分敏锐,花宜姝曾经特意算过,只比李瑜稍稍差一些。

因此平常她是不让他到附近来的,倒也不是忌惮这人,而是不想自己和安墨在屋子里说些私密话时被另一人听去。

此时这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往上指,也就是说,有人上了屋顶。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爬上刺史府的屋顶?不言而喻。

花宜姝啪一声折断了手里的花枝,冷冷道:“找弓箭手,统统射下来!活的关起来,死的挂墙上!”

“喏。”内侍几退几步才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外边都响起了箭矢飞射的嗖嗖声以及刀剑撞击的声音,头顶还传来瓦片踩踏滚落的动静。

此时王玉燕、赵慕仪、刺史夫人和何秀秀此时都在这屋里,只因为花宜姝这间屋子是府上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看着花宜姝平静淡然的神色,听着她冷酷果决的命令,刺史夫人和何秀秀都有些畏惧地移开眼,赵慕仪神色平常,只有王玉燕面颊通红地看着她。

花宜姝察觉到王玉燕兴奋的目光,抬眼,挑眉,故意道:“怎么了?吓坏了?”

王玉燕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夫人临危不惧,好生厉害,若是哪一天我也能像夫人这般就好了。”

花宜姝心道哪里来的临危不惧,要是把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统统撤了,你看我惧不惧?

花宜姝坚信,人之所以会恐惧,都只是因为力量不够罢了,要她踩着一根线走过万丈深渊,那她自然畏惧,但眼下这情形,是在深渊之间架起一座石桥,再让人用轿子抬着她过去,轻轻松松没有危险的事,她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在王玉燕面前,她肯定不会这么说,让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这滋味多好呀!难怪那些老男人都喜欢找小姑娘,却劝诫女人都找比自己大的男人呢!

她将折断的花枝修剪一番插入花瓶里,把外头刀剑砍杀的动静当做奏乐,悠悠道:“倒也不必学着像我。从前哪怕再羡慕别人飞檐走壁的本事,我也从不会想要像他们,我只要像我自己就足够了。”

这番话要是说给安墨听,安墨一定会一脸“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但王玉燕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当下看向她的眼神更亮了。

花宜姝继续道:“王姑娘,你也很好,在你羡慕我的时候,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在羡慕你呢?”

王玉燕愣了愣,这样出身高贵容貌绝美有勇有谋的花宜姝,怎么会羡慕她呢?

“不敢相信是吗?”花宜姝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她道:“在你十四五岁时,许多像你一样大的姑娘都被困在闺阁里做女红,你却小小年纪就能支撑起家业,还让王员外不再纳妾企图生出儿子,而是将你当做继承人看待;而像你如今这个年纪的姑娘,许多都被男人一副英俊皮相、一嘴甜言蜜语哄骗了去,你却能在尹无正那样的老手面前还保持清醒派人调查。王姑娘,你是我迄今为止所见最独特的女子。”

花宜姝虽然谎话张口就来,但也从来不怕说真话,因为她的确十分欣赏王玉燕。在这个充满江湖武侠、朝廷纷争的故事里,只有女主萧青和越不凡的故事有人在意,而诸如她花宜姝,赵慕仪,还有王玉燕这样的小角色,连做个配角都嫌浪费笔墨,只能够在推动剧情时做个别人台词里的炮灰。

花宜姝早就觉得那写书人脑子有毛病。萧青那样外刚内柔、怜惜弱小的可爱女子,给她配了条恶毒的脏黄瓜,赵慕仪和杨靖这对有情人成了苦命鸳鸯,至于尹无正那个恶心玩意,嘴里说着浪迹江湖四海漂泊,实则到处骗婚骗财杀人越货。

她老早就在想,鬼楼都有十八个堂口了,养了那么多人,那钱从哪里来?也没听安墨提起鬼楼中有过什么产业,甚至于前些年朝廷还没几件鬼楼犯下的案子,现在才知一切都应在了尹无正身上,这个尹无正对鬼楼也是够忠心啊,牺牲身子美色到处骗人骗钱,也难怪剧情后期越不凡这个占有欲极强的东西能容忍他撩拨萧青。

最最可怜的是她的小处子,明明只是看个热闹,偏偏被安上了痴恋女主求而不得的批语,以李瑜的骄傲,不得拿起刀将那人给砍了?

哎,李瑜一听见能打鬼楼,迫不及待就冲了过去,也不知伤没伤着?

花宜姝心里头想着李瑜,王玉燕却是不知所措起来,从小到大,骂她抛头露面不像个女人的居多,她是头一回得到这样高的赞誉,还是从她钦佩的花夫人口中听到,王玉燕一时又是动容又是感激,生意场上一向牙尖嘴利的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身旁赵慕仪对她笑道:“花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夸起人来真真戳到人心窝子里去,你习惯就好。”

花宜姝一下回过神,骂道:“什么叫戳人心窝,会不会说话?”

赵慕仪赶忙告饶,在几人说话间,外边的动静不知何时没了,秦焕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夫人,已经全部拿下,击杀十人,生擒二十一,护卫们只受了些伤,倒是刺史府上的侍卫死了五个。”

花宜姝正色道:“抚恤金加倍给,赏银也加倍,药钱照旧,多出的钱从我这里出。你去找管事的曹公公要账。”

闻言,秦焕微微一惊,但也只是怔愣这么一瞬,就很快就领命出去,看见院子外开始打扫战场的侍卫们,便将夫人刚刚的交代说了。

听了这话,好几个人手里的刀都掉了,龙武卫还好,他们中大多出身不错,多得了赏银虽然开心,但也不至于太过失态,但其中绝大多数却是刺史府的侍卫,这些人平时本就过得紧巴巴,每一次拿赏银还要豁出性命去,这一次又死了几个同伴,哪怕最终打败了那些胆敢袭击刺史府的贼子,他们也高兴不起来。可当听见里头那位夫人翻倍出钱时,却是不由磕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问道:“可是真的?”

侍卫们拼了性命护卫主子,那是职责所在,一般来说,只要主子给的月钱抚恤一子不少,这些侍卫无论死伤多少,那都是本分,但是翻倍给钱就少见了,毕竟这一次出动的人不少,不用打算盘也知道那不是一笔小钱,里头那位夫人竟然如此舍得!不会是诓他们吧?

倒也不是这些刺史府的侍卫疑神疑鬼,只因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他们干这种危险的活儿,原就是为了更丰厚的工钱,更何况习武之人饭量也大,算起来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有时候活干得好了,主家说要给多少多少赏银,最后不舍得给钱也是不少见,相比下来,刺史府的活儿算是待遇最好的了,但翻倍给赏银这种事他们也不敢想。

见他们不敢置信,龙武卫们便笑道:“别猜了,夫人说了会给就一定会给。”

“就是,之前大人要拨出一大笔钱,那数目说出来吓死你们,把账送到夫人那儿,夫人算了好几日才算好账,但最后一分没少全发出去了。”

“那么一大笔钱,是个人看了都不能不动心!”

“是啊,平日里待人也和气,过节都给发东西,再没见过比夫人更体贴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花夫人平日里做过的事一一说了,刺史府的侍卫们听了羡慕不已,毕竟他们家主母虽然出身也不错,却是个用钱上扣扣索索的,至于刺史大人,不用想,比刺史夫人更抠,对于龙武卫们能有这样好的主家,都羡慕不已。

有人甚至道:“不知府上还招人不?我武功还行。”

“夫人那儿还缺小厮不?我当个看门的就行。”

龙武卫们:……

不不不,不招人,想都别想!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快,找张大夫!大人受伤了!留了好多血!”

众人大惊失色,匆匆奔了出去。

屋子里听见动静的花宜姝也是大惊,站起来时腿都有点发抖了。

她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红着眼将李瑜抬进来,紧接着张太医也被扛了进来,一群人神情慌张满面惊惶,将李瑜围得旁人压根近不得身。

花宜姝手指不觉捏紧了。她呆呆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看着不停有人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去又出来,眼睛压根不敢往那铜盆里望,生怕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是血水。

“你没事吧!”

是安墨的声音!

花宜姝一下抬眼握住她,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松口气,“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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