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硬要给叶秋白十八岁以前的生活选一个关键词的话,那么那个词一定是枯燥。按部就班的上学念书,成绩普通、相貌普通,甚至连运气,似乎也是普通,这样毫无新意温水煮青蛙的生活叶秋白过了十八年。

好不容易高中毕业,考取了国内一所普普通通的重点大学,叶秋白还没来得及享受完自己的大学生活,就因为罹患绝症住进了医院。

“这孩子...真是造孽,命太苦了。”

同病房老大爷的家属大妈在叶秋白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偷偷抹了眼泪,医院的小护士们也对这个笑容温和谦良有礼的小哥哥暗生惋惜。

叶秋白自己倒是看得开,安慰了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双亲,就在病床上看看书,平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的病是绝症,治不好,他也就认命了。

反正从小到大自己就特别习惯任命。

小时候离群索居,长大了孑然一身。

连千里迢迢去外地上学,都没有伴......

他怔然出神,坐在轮椅上,被医院的实习医生小哥推着上了天台。

实习医生跟自己差不多大,除了必要的治疗,他更愿意跟同辈人交流。

“听说,李医生你过阵子要考试呢吧?怎么样,有把握吗?”

他半倚在轮椅上,身体内传来一阵阵痛,似乎在抗议主人外出的任性的行为。

叶秋白强行忍住剧痛,一如往常一样,和实习医生“小李”聊着天。

“嗨,不过只是研究生初试而已,倒是不难,难的是联系好的导师,不过我在医院的时候就有些眉目了......”

“小李”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对于未来的规划,今后生活的期待。

这些事情叶秋白曾经都做过,只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一阵锥心的疼痛忽然出现,叶秋白身躯以微不可及的幅度颤抖着,甚至没让外人发现,他面带着微笑,静静听“小李”吹比。

他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但他不介意向这位可能是自己这一辈子认识的最后一个朋友送上自己诚挚的祝福。

医院的天台非常空旷,大晚上的鲜有病人会选择上来吹冷风。

“小李”缓缓推动轮椅,带叶秋白来到天台边缘的栏杆旁边。

“今晚可以看到英仙座流星雨,许个愿吧?”

忽然,小李没再聒噪,低声对叶秋白说着,这是他特意将叶秋白带上来的原因。

“许个愿?”

叶秋白不由笑了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神色间带着怆然,“还是不必了吧。”

夜晚的星空格外明亮,月牙儿挂在银河上,叶秋白轻轻哼唱起儿时的童谣。

几道带着微弱光芒的流星豁然划破夜空,尾翼带起炽白色的光。

它执拗地在寂寞的星河中跋涉数十万年,才能和蓝星上的人类相遇。

叶秋白仰着头,痴痴看着流星毫不停顿地往前赶,它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来到蓝星,却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愿意多待。

“这辈子谨言慎行,回过头来竟感觉二十年如一日,此前所见的风景,还比不上这一刻的绚烂。”

他的身体越发无力,一股股看不见的生命力从他身上如抽茧剥丝般被掠走,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他的脑海中竟然开始浮现种种画面。

老家楼下飘香的臊子面、偷跑去网吧后母亲严厉的斥责、高考结束后父亲欣慰的眼神、机场外面那个女孩飒然的挥手......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生,那就活得精彩一点吧。”

他缓缓闭上双眼,向转瞬即逝的流星许愿。

“来人啊!......”

......

黑暗,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古无今,只有永恒的静谧。

昏昏沉沉中,叶秋白猛然打了个冷战,忽而睁开眼睛。

再一睁眼,已非那个人世。

入眼处一群群身着古代汉风服饰的人们步行路过,街边叫卖声喧闹声像闪电般蛮不讲理地侵入耳中。

叶秋白呆呆看着全新的世界,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阴曹地府?还是我在做梦?”

他捏了捏脸蛋,嗯,还是很疼,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竟然缩小了,不,不对,与其说是缩小了,不如说是换了一具身体。

他低下头,用力捏着拳头,一股和前世那具病重的身体截然不同的感受反馈至大脑。

年轻、健康,有活力。

“这是老天爷的补偿吗?在我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然后又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开始。”

他看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场景,心里想着。

再三确认这不是梦,他仰头看着骄阳,忽然流了泪。

生的喜悦,未来的憧憬,久违了。

好景不长,正当叶秋白还在回味上天给自己第二次馈赠的机会时,一声不耐烦的怒骂从身后传来。

“哪里来的兔崽子挡了老子的道!”

随即一阵大力从背后涌来,他被推的一个踉跄,身子跌跌撞撞,扑倒在一个小水洼边上。

“他在说什么鸟语?!”

叶秋白顾不上被撞倒,匆忙回头看去,对方竟然说着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

一个粗麻短衫的大汉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嘴里说着让自己迷糊的语言,看神情骂骂咧咧的扛着一袋东西走了。

“不会吧...”

叶秋白心里的不妙越发深重,没来得及对着水洼细看自己因为重生而重新拥有的清秀脸蛋,他将注意力放在周围人的交流上。

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中,他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这下完了。

他心里说着,挣扎着爬起身来,躲到路边,将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拍去,心里回想着自己前世看过的求生节目,决定先在附近逛逛,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抬头看了看盛夏的骄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分明露出惬意的微笑。

二世为人,他别的可能还没多少长进,心态却是非常平静,本就接受自己病重死亡的人,接下来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对于这片全新的土地,他的心中只有欣赏,并无太多负面情绪。

若心安处,便是故乡,想来,这将是自己接下来要生活很久的地方吧。

叶秋白打起精神,生活的苦难可能会让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更难,让他的心境不复今日之从容,但好歹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异常雀跃。

江陵郡城外,一座破旧的小寺庙外,余通幽像得胜的将军,趾高气昂地带着一众小弟回到根据地。

如果忽略他打着补丁的短衫和略微有些发黑的面庞,这就是江陵郡一户普通人家家里的宝贝儿子,正带着同伴玩过家家。

然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有非同一般的身份,他们都是“流浪儿”。

江陵郡乃青州十六郡之一的郡城,繁荣昌盛自不多言,武道传播在整个青州也是数得上数的,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人从下辖的城镇或是乡村进来闯江湖或是混日子。

这些人没有江陵的户籍,也没有落户的地方,很多都死在了无名小巷,成为其他人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一将功成万骨枯,江陵河下又何止沉了万具枯骨。

这些刀客剑手们的后代子嗣,很多就这样成了孤儿,加上自己年纪小,记不清回到家乡的路,自然而然就留在了江陵,成为这座武道大城的“疥癣之疾”。

余通幽就是“疥癣之疾”里面比较顽固的那种,没有人知道他来江陵多久,但他在“流浪儿”圈子里出名的时候,才只有十二岁。

当时他跟一个十六岁的“流浪儿”少年争夺一处街道的底盘,对方虽然未能成功修炼“秘传宝典”,但手里头也有几招,加上年轻体壮,算是比较难惹的角色。

余通幽却凭着自己的狠劲和天生对战局的精确把控,顺利打跑那个流浪儿。

回到破庙的时候大家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鲜血。

今年他十五岁。

十五岁的余通幽很烦恼,他有能力,小时候总是朝不保夕,可是现在能吃饱饭了,他却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前进的目标。

他没有钱,去不起大人们口中的书院道院,没见过秘传宝典,修不起武道。

在这个世界,无法修炼就注定只能当个凡人,哪怕吃饱喝足,也只是任人宰割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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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他不愿,可惜没有出路。

流浪儿的前途,本来就是黑暗的。

既然如此,生活的意义在何处?

小小年纪的余通幽没念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这么多年在黑暗世界中的摸爬滚打,终究赋予他与众不同的灵性,让他思索着当下的一切。

或者说生命转瞬即逝,作为有情众生的他也不得不在苦海浮沉,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而这份意义,在半年前的一个三伏天,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眼睛滴溜溜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他不会说话,但他的眼睛格外有神,只是看一看,余通幽就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当时那个小孩坐在街角的阴影底下,抱着肚子,浑身上下怎么看怎么凄凉。

顺路经过的余通幽于是将自己那天的馍馍让给了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心软了,要知道“鬣狗”余通幽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吃不饱就意味着挨饿,人要是肚子一饿,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余通幽无依无靠,给出去的不单单是一片馍馍,而是一小半生命。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他清楚的从接过馍馍的小孩的眼睛里看到“谢谢”两个字。

虽然这个小孩不会说话,但他的心灵能够和余通幽交流。

余通幽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他现在不单单要养自己,他...还多了一个弟弟,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

这个人就是叶秋白。

初临江陵的他连话都会不会说,而从自己的衣着打扮看,实在不像是有人照料的样子,于是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流落街头了。

初见余通幽的那天他已经饿了两天,饥饿感像不知疲倦的狼群追着他不放,从喉部到肚子,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因为饥饿发出哀嚎。

余通幽给的馍馍,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

虽然只是冷硬干瘪的馍馍,但他发誓,这是他平生吃过最甜的食物。

三两口将馍馍塞到嘴巴,叶秋白却舍不得轻易咽下,学着书中教导的办法,细细咀嚼着,牙齿研磨碾压,倒是吃到其中的甜味。

“要是再有一口水就好了。”

他遗憾地想着。

也许是看出他的想法,又或是余通幽自己经验使然,他接着又递过去一个小水囊。

这次叶秋白总算有余力朝自己的恩人道谢,他不会说这个世界的话,只能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知道,对方看明白了。

“余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寺庙外吵吵嚷嚷的声音,叶秋白知道这是余通幽回来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来到新世界已经半年了,这半年寒暑易去,历经艰苦,余通幽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说话,这才让他避免饿死街头的惨案。

总算不用成为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这半年他好好习惯了这个世界,没有糖醋排骨没有猪肉炖粉条没有麻辣小龙虾......

其中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在余通幽的帮衬让这个过程变得简单不少,起码他现在虽然不识字,但好歹会说话了。

虽然灵魂上二世为人,导致他思维敏捷,大脑清明,但身体却是硬伤,他这具身体,似乎才九岁,不要说帮到余通幽了,连自食其力都是个问题。

不过虽然余通幽不介意养着他,但他却从来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性子,不想欠下太多恩情的他会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将这间小破庙打扫打扫,将吃掉只剩下果核的种子种下,期待今后长成大树,结出果实。

又比如,替余通幽将他这一亩三分地守好。

这事说起来好像很难,但实际上余通幽在“流浪儿”中也属于狠角色,很少会有人来偷鸡摸狗,那近乎挑衅“鬣狗”。

不然叶秋白一个九岁的孩子,也守不住家。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敢招惹余通幽。

眼前这位五大三粗的青年,手里拿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长刀,用刀背不耐烦地拍打着肩头,正是那种恶客。

“我说,这里不是鬣狗余通幽的狗窝么?他人呢?你又是哪个?快把他叫出来!”

小破庙的木门根本挡不住这个一看就一膀子力气的青年,很简单的便让他挤了进来。

直到他来到破庙的院落,叶秋白才发现来了不速之客,连扫帚都来不及放下,就急匆匆跑出来。

这半年的生活说不上多好,但他的面容似乎完全没受到苦难的任何影响,依旧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除了...身上的衣衫略显破旧。

不过虽然看起来很旧,但他极爱干净,一身青衣洗的发白,倒是看不见什么油污。

低头瞅了瞅小不点,来人一皱眉,环顾了一圈院落。

不大的院子除了大门延伸到大雄宝殿的路上铺着青石砖,其他地方都是土,前人种上不少幼苗。

婆娑果树,被光照射得阴影分明,在微风的吹拂下变换着。

“倒是个好地方,看样子余小鬼把这里经营得不错!”

那人啧啧称奇了一会,双眼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恶意。

“他不在这,你走吧。”

叶秋白指节发白,紧紧握住扫帚,下意识横在胸前,这里是他的家,哪怕来人再凶恶,他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将家让出去。

他反而朝前踏了一步,瘦弱的身躯因为压力微微颤抖,他不由又暗骂自己这还未成年的身体,连保护自己家的力量都没有。

来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似乎是在观察着周围,等真正确认余通幽不在,他的神态立马变得轻松了不少,“什么啊,我王跃之找他,他竟然敢不在?”

他将矛头引向叶秋白,神色诡异地笑了笑,一脸的暧昧道,“听说江陵郡的大人物们都喜欢养娈童,莫非你就是余通幽养在这里的?”

叶秋白在他看来就是个战力完全不值一提的小孩子,脚步虚浮,身子瘦弱,根本握不住什么兵器。

叶秋白两世为人,自己知道对方言语中的冒犯,小脸微微一寒,斥道,“胡说八道!赶快离开,我告诉你余通幽马上就回来了!”

虽然在恐吓着王跃之,但他的气势还是稍显不足,不但没能将其吓住,反而进一步刺激了他猖狂的心态。

“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在你头颅落地之前赶回来!”

王跃之嘿然一笑,反手握住刀柄,也不废话,当头就朝叶秋白砍去!

这一刀气势汹汹,而且王跃之此前根本没有任何过激动作,叶秋白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凶恶,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这就是前世和今生的区别了,前世那个规则颇多的世界,既是限制,也是保护,至少很少有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

而这个武道昌盛世界,个人的力量经过苦修可以升华,甚至成仙成神,拥有力量的强者,对于规则的践踏,到了一个叶秋白这种法治人根本无法容忍的地步!

“不!”

危急关头,叶秋白身体强自用出一股气力,拼命向后退去。

他并未修习武道,也没有什么对敌经验,自然不知道,当一个人朝你攻来的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并不是后退。

一旦后退,步子被打散,更快不过进攻者的节奏了!

侥幸躲开第一刀,叶秋白便看到王跃之挑了挑眉,随后没有任何迟疑地斩出第二刀!

他竟然!他竟然是来真的!

鲜血涌上心头,心脏砰砰跳动着,叶秋白紧紧盯住对方的手腕,脚下却一个踉跄,已然将自身完全暴露在王跃之的刀下。

“流浪儿”们是一个特别的团体,他们无父无母,自在游荡,能够在这个不会为弱者考虑的世界上生存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够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王跃之才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呢,反正跟着“鬣狗”余通幽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背景,“流浪儿”连户籍都没有,哪怕死了,郡守府的官方力量也不会管,充其量是要面对余通幽的敌视甚至是报复。

说实话余通幽是个狠角色,没有十足的把握,王跃之也不愿意跟他鱼死网破,不过既然下定决心要敌对,他自然不介意在余通幽心上砍上一刀,将这个明显和余通幽有不浅交情的小孩抹掉。

生命脆弱如同火炬,稍微一点外力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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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火炬熄灭。

这边是“独狼”王跃之的行事法则!

这边叶秋白对上王跃之的双眼,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略有凶相的青年意志竟然如此坚定,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世界的恶意,这恶意深沉似水,几乎将他溺死。

紧要关头,他忽然发现,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独狼”狠辣的挥刀、远处刚要落在枝丫上的飞鸟、地上振翅欲飞虫儿、随风摇曳的柳枝......

一切的一切,开始缓缓慢了下来。

时光停顿了。

如果此时叶秋白去看钟表,会发现指针停在某一刻。

仿佛福至心灵似的,叶秋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挥舞起扫帚,打在王跃之持刀的右手,同时调整好身形,跳着远离王跃之这危险的人物。

下一息,时间恢复流动。

好痛!

王跃之右手手腕一痛,不由自主松开手中的刀。

咣当一声,长刀落地。

“这小子...是怎么打落我的刀的?”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起这个自己之前未曾重视的小鬼,心中对刚刚那一幕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感觉眼前一花,手腕一痛,自己就被击中了,连带着还被对方脱离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秋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自己做的?刚刚那仿佛时间静止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有的能力,突然一天焕发光彩,但这可能并不是自己觉醒的那一天。

很多时候能力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用到,也根本无法感知到。

大概,是转世的那一天?

叶秋白歪歪头,仔细的想了想,那一天新世界降临,给自己的三观带来的是巨大的冲击,他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

可惜毫无所得。

不过这也无所谓,虽然不知道根源,但是在生死威胁之下,叶秋白终于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

世界停止,快时光一息。

“刚刚那个...是我做的?”

叶秋白有些不确定地问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力量相对成年的王跃之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能顺利打中他,除非他停下不反抗。

然而刚刚王跃之真的没有反抗。

凝神仔细回想着刚刚的感觉,叶秋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可以停下时光的流动,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息,

但就是那一息,整个世界都要为此停下。

他再想停下时光,发现似乎暂时不能发动能力,下一次可以发动的时间,在一个时辰后。

“竟然真的有能力!”

叶秋白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老实说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他一直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就拿刚刚来说,自己就差点被人拿来祭旗。

想来有这么一个能力,在关键的时刻大概能救自己一命吧!

叶秋白将其命名为“时停”,简单明了。

不过虽然挖掘出自己的潜力,但对眼下的状况还是未能有很大的改善。

王跃之见实在摸不清头脑,又将自己的刀拾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显得谨慎许多,缓步朝自己欺来,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正视。

没有弄清叶秋白的手段,他也算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不再将叶秋白当做随手就能斩下的小鬼头。

“再试一次!不行还有...那位大人的压阵...总不能这样被一个小鬼吓到吧!”

王跃之暗自忖度,咬咬牙,一步步挪过来。

他也就仗着力气大杀过人所以有些对敌经验罢了,实际上不通武道,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如果是修炼有成的武道高手,心智坚定不轻易动摇,哪怕叶秋白暂停了时光,也不会因此慌乱,只会更加小心地寻找机会。

可惜王跃之不是这样的人,看到他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叶秋白心中一动,“似乎...可以唱唱空城计?”

情急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姑且试一试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叶秋白发挥出自己十二分的演技,清秀的小脸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拼命搜刮着肚子里装逼的话语。

可惜,存货不多,大多数是前世看霓虹中二热血漫学到的,少部分是自己的朋友平时开玩笑说的。前世的他在种种规矩的约束下,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对于这类言语并不是特别了解。

不过,仅仅如此也足够唬住王跃之了。

“呵呵,既然你自己送死,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一句冷冷的“呵呵”,将王跃之的心都听得一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然不愧是前世最强嘲讽词语!

“这?!莫非这小鬼是天人转生?”

他脸上阴晴不明,如果真的有一位天人罩着余通幽,那自己还有机会找回场子,将其压下吗?

他也是听江陵郡的那些大人物闲谈才知道,所谓天人,先天就拥有“宿慧”,近道之体,无需教导自可入道,乃是响当当的天骄人物。

除了天人转生,他不知道对方一个小鬼头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敢说这种话。

这是唬住他了。

见王跃之踌躇不前,叶秋白面上平淡如水,甚至带着一丝不屑,心底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再与其周旋一二,不出意外的话,余通幽很快就会回来了......

“傻瓜!人家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不是猪是什么!”

忽然,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王跃之耳旁响起。

传音入密,显然王跃之过来踢场自然不是单枪匹马,还有更多的人隐藏在暗处。

王跃之浑身一震,脸上浮现羞恼之色,红着脖子,怒吼一声,“小鬼竟敢骗我!”

吓!骗不到他了......

叶秋白嘀咕一声,在王跃之扑过来之前灵巧地躲过去。

虽然一直在战略层面蔑视王跃之,但其实是外松内紧,自己心底可从来就没有半点轻视,在王跃之脸色变化的一瞬间,他便朝旁边躲去。

就这么周旋了一二刻,王跃之没能奈何得了叶秋白,当然叶秋白自己也累得够呛,嘴巴微张,急急地喘息着。

就是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余通幽终于姗姗来迟。

“余大哥,你回来啦!”

叶秋白松了一口气,这脑袋不好使的憨憨既然是来找余通幽的,那么想必余通幽可以轻松解决吧?

与余通幽相识半年,他自问对这位“余大哥”的手段有所了解,王跃之不是他的对手。

余通幽刚一迈入门,就看见自己的手下败将在院落里面追赶自己刚认没多久的弟弟,他不假思索,将手中的水囊掷出。

啪!

坚韧的水囊里面灌满了水,又沉又硬,打在身上疼极了,王跃之吃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余通幽用手将叶秋白拨到身后,大步向前,也不拿兵器,捏起拳头照着王跃之头上招呼。

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对上手下败将自然气势如虹,加上对方趁自己不在家突然上门,摆明车马是要跟自己作对,他这一腔怒火自然全部倾泻而出去。

“王八蛋!欠打是不是?欠打是不是?”

每说一句,就是一拳。

而王跃之面对昔日对手,终究不能保持平常心态,加上对方气势汹汹,自己即便拿着兵器,一时之间也是落在下风,只有还手的余地。

不过出现这种状况他也是早有预感,当下只是挡着脸,后退数步,大喊道,“余通幽,你倒行逆施,天理难容,所有流浪儿都不服你,今日文老就要替我们主持这个正义,将你活活打死!”

他兴奋地大喊,朝左边墙的方向揖了一礼,恭声道,“请文老大驾!”

一道身影惊鸿般略过瓦墙,立在余通幽与王跃之二人中间,双袖一拂,轻描淡写间就将两人分开。

“武道高手!”

余通幽心里一惊,对方竟然还请了修行了武道的高手,这可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此人此人鹤发童颜,身穿淡白色衣衫,山羊胡子修理得格外齐整,整个人气势犹如高山,横亘在一对仇人中间。

这文老神色冷淡地瞟了一眼王跃之,显然对他之前丢人的行径很是不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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