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州的第二号人物,安别驾对边军的权限并不陌生疑问他在刚才也早考虑过,“边军的确不能干涉地方事务,但这章程也并非没有例外”。
牛祖德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龙门并未遭遇入侵”。
“下官要说的并非这个。按照朝廷的章程,若有边境地方生大规模动乱,地方又无力弹压之时可请调就近驻守的军队出动平乱”,言说至此,安别驾叹息了一声,“循着这条章程,不管是龙门县还是边军皆无越规逾矩之处,甚或还能据此向兵部邀功请赏,毕竟龙门县城的这次动乱实在算不得小”。
“即便是就近请调,也该是在锁阳关下三十里的那五百镇军出动才对。贾子兴怎么就敢派出数百人的骑兵前往龙门县”。
牛祖德问完之后也不等安别驾回答,转过去向门外吩咐了一句“来人,传丁胜尽快来见”。
门外伺候的家人答应一声后急忙去了,没过多久长着一双金鱼眼及突牙的录事参军丁胜从外面走了进来。
牛祖德抬抬手应付过丁胜的见礼后径直问道“前两天贾子兴手下几百骑兵到了龙门县,这是怎么回事”。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刺史大人传见的这么急,怎么问的却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丁胜见在座的两位大人皆是一副着紧在意的表,心下虽然感觉奇怪也不敢有半点怠慢,“是有这么回事,前些子天成军曾向州衙递送过公文,内容是要将设在文德县的那处训练地改为龙门县,此乃常公务,属下就循着旧例办了”。
虽然天成军归属于与地方互不干涉的边军系统,但数千骑兵总要有地方训练,这训练之地自然是要由驻守地的衙门负责,其间若有不合适不妥当的略作调整调换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正这些训练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良田好地,不过是个常例公务而已,丁胜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但见着自己这话一出口两位主官顿时变了脸色,尤其是使君大人更是脸冒黑气,而这恰恰是要大雷霆的前兆,心中一紧的丁参军忙又跟上了一句道“天成军递来的公文上加盖有幽州大都督府印鉴,章程上并无不妥之处”。
搞了半天贾子兴和唐成还钻了自己的空子,牛祖德此前所说的自食其果愈的坐实了,对于他这样一个自负精明的人而言,此时心里的郁闷和难受就可想而知了,“蠢材,滚”。
自打升任刺史以来,牛祖德虽然好揽权,行事也跋扈,却也并非不讲究为官之道,像这样毫不顾忌下属面子的话丁胜还是第一次听到,当下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这时又怎敢辩驳只能偷眼去瞧安别驾,希望这位顶头上司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你先下去吧”。安别驾向丁胜摆了摆手。
“本官虽不曾明言。但对天成军之事素来看重。丁胜为录事参军于此竟毫无察觉。偌大一个事擅自决定以致酿成龙门之祸。留之何益安别驾。这事就交由你料理了”。
只这一句话。丁胜几近二十年地努力就此灰飞。安别驾虽也觉得他冤。这时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天成军地事已然明白。却不知唐成是怎生说动天成军地。诚如大人当所言。那贾子兴实打实是个犟驴”。
“嗯”。一回到正事上。簌簌出了一阵儿粗重鼻息地牛祖德迅冷静下来。捧着新续满地茶盏斜依在案几上沉吟道“总要投其所好才能使得动人。他二人既不是同乡。更谈不上什么故旧私谊。没有好处贾子兴凭什么给他唐成卖命”。
“好处”。
“看来虽无头绪。其实并不难想”。牛祖德端起茶盏吸溜溜地喝了一口。“你想想贾子兴最挂念地是什么”。
“捞钱但龙门县有什么可捞的”,安别驾顾自摇了摇头,“除此之外就是天成军家属的安置之事了,但这个唐成又能给他什么好处”。
“贾子兴想要钱也是为了他手下那群咸菜兵”,牛祖德撇了撇嘴角,“此事终究脱不出这两点去,只不过唐成到底许了他什么本官暂时也没想的明白,且先看着吧”。
安别驾点了点头,“据丁胜适才所言,再数数时间,这次动乱竟是唐成月前就已谋划好的,他到龙门才多长时间此子年纪不大但行事布局及手段之狠辣实不啻沉浮宦海多年的积年老吏,大人在此事的应对上不能不小心处断”。
“嗯”,牛祖德点点头后便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猛的坐正子道“安别驾,你尽快派人往檀州找你那些同族,好歹把顺天货栈那批皮货补起来”。
“属下的族人”。
安别驾乃是九姓杂胡出,这是北方边地一个特殊的族群,与后世的吉普赛人颇为相似,九姓杂胡并不以牧业为生,而是专司流动各族做着互通有无的贸易之事,其中做的大的掌握着经由
往西域的商路,小的则是经由绕乐或是营州往契丹、鞨等族贸易,所以这些人手上可谓是无所不有,只不过九姓商胡心黑手狠,是以牛祖德素来不愿与他们交易,安别驾也正是顾虑这一点。
“只要皮货好,拢货时间快,价钱上就依着他们一回,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对你我而言,不耽误道衙那位的事比多少钱都重要”,饶是嘴上说的干脆,但牛祖德眼里的不甘不舍之意却是明显的很了。
“好,下官即刻就办,那唐成”。
“且先缓缓吧”,沉着脸的牛祖德恻声道“此事唐成策划已久,实无大把柄可抓,这等况下还是先放放,免得打草惊蛇,此子猾,若要动手则必一举致其死地”。
“嗯,大人考虑的周到”,安别驾深以为然的一颔,“奚人那里”。
“借唐成的手整整他们也好,这些年来他们也实在太放肆了。顺天货栈这皮货究竟是谁烧的还在两可之间”,见安别驾脸上色变,牛祖德冷冷一笑“龙门县困乏成这样,若你是唐成会舍得烧这近十万贯的皮货更别说cāo)刀的还是天成军,这伙子咸菜兵可是穷疯了的,即便唐成舍得,他们能舍得遑论货栈里起火这么急,分明是有人加了助燃之物,若是唐成想烧还需多费这手脚”。
“大人的意思是奚人自己放的火”。
“我们的生意既离不得奚人,那这把火就只能是唐成烧的,不过”,牛祖德冷哼一声,“若我所料不差,奚人该很快就要到了,这次本官不与这些蛮子见面,就由安别驾你出面吧,该说的重话再不好听也得说,那些个小聪明该敲打就敲打,别让他们真拿咱们当了傻子”。
“是,下官记住了”,安别驾起要走时蓦然又想到一事,听了步子转过来道“大人,近来州下各县均报了旱,此事还要预作准备才好”。
“旱好机会,就看奚人识做不识做了”,牛祖德闻言微微一笑的摆了摆手,“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去料理皮货,此事咱们容后再议”。
州衙里牛祖德与安别驾商议之时,唐成正在龙门县衙的差房里进行上任以来的第一次人事调动。
“录事参军”,听到新的任命,贾旭固然是不敢相信,其他听见的公差们也是一脸惊诧,总捕与录事参军一文一武,这可差着老远一截儿,以文转武倒是常见,何曾听过以武转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