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一愣,在他唇瓣落在的瞬间堪堪避开,他的吻就那么落在她的唇角。
可放在门外人的眼中,就是她在被亲吻之后,娇羞躲开。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缓缓捏紧,蓦然抽开,嘲弄一笑,大步流星离开。
江烟余光瞥到门口一道身影,尚未来得及看清,人便已经消失。
她从晏之润的怀中下来,哪怕是脚下不稳,都坚持如此。
晏之润顿了顿,“……抱歉,是我,唐突了。”
江烟没说话。
这次,晏之润什么都没做,扶着她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江烟低头看到自己穿着的平角裤,怔了好几秒,在护士给她换病号服的时候……
这显然是藏不住的事情。
一看就不是女士的。
想到这里,江烟心中不禁骂了沈寒初这个狗几百遍。
好好的人他不做,非要做狗!
从洗手间出来,江烟的手机就受到了来自银沙的夺命连环扣。
电话刚一接通,银沙风风火火的声音就透过电波传了过来:“江宅没有人,你在哪儿?”
江烟听她声音急切,“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没在家,在省医院。”
听到她在医院的消息,银沙短暂的沉默了两三秒,“……病房号告诉我。”
江烟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后,问:“你是不是……”
话未说完,看着被挂断的听话,江烟笑着摇了摇头。
“谁的电话?”晏之润问她。
江烟:“银沙。”
晏之润闻言没有继续问下去,安排好她的事情后,说:“我有点事情,晚上再来看你,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江烟点了点头。
在晏之润离开后不久,银沙就风风火火的出现在病房。
江烟看着她气息不稳,漂亮的长卷发都因为奔跑有些凌乱的模样,笑道:“头发都乱了啊。”
两人都是极其爱美的,只不过江烟运气不好,家道中落,可银沙一直都是天之骄女,很少会有这么不注意外形的时候。
放在平时,听到她的话,银沙一定会第一时间整理头发,可此刻,她什么都没有管,只是跑过去,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了江烟。
“小烟烟。”
江烟微楞,但也还是下意识的回抱了她:“伯父伯母又给你安排了相亲?”
银沙以为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你还有心思打趣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直觉银沙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问她。
“什么?”
当银沙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她看的时候,江烟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她手指不可抑止的颤抖着,死死的盯看着上面的照片。
一张。
两张。
三张……
不同角度,不同程度,周遭聚集了那么多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又或者是评头论足。
羞耻、愤怒、惊恐……
种种的情绪一一在江烟的头脑之中闪过,然后来回撕扯,刺疼着她的神经,让她痛不欲生。
“这是,什么?”江烟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完成这个动作。
银沙愣住,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心想来安慰她,却根本不知道,她像是……不记得昨天的事情。
银沙连忙将自己的手机给拿回来,可这样掩耳盗铃的做法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江烟已经都看到了。
银沙简直就想要抽自己一巴掌,“江烟你听我说,这件事情……”
“是昨天。”江烟眼神空洞。
她都……想起来了。
刹那之间涌入脑海的记忆,足够一个人崩溃的程度。
“小烟烟……”
江烟空洞的宛如是自我放逐的眼神,让银沙心中有些无限害怕。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说。
银沙不放心她:“我就在一旁不说话。”
江烟:“……让我一个人静静,求你。”
骄傲的江大小姐,这二十多年来,说过几次“求”字。
银沙的鼻子有些酸,张了张嘴,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能够说出来。
江烟宛如是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出了医院,穿着病号服在马路上游走。
她走的很慢,很慢。
轰隆隆——
初春的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恣意倾洒。
行人为避雨奔走匆忙,她浑身被淋的透彻,像是个漂亮残破的疯子。
“找死啊!看着车往上撞!”
路口,本就因为药物身体虚弱的江烟眼神一花,身体一阵踉跄,差点“碰瓷”到一辆轿车,换来司机破口大骂。
“沈总,是……江小姐。”
开车的杨秘书看到车外的女人,下意识的开口道。
沈寒初疏冷幽深的眸光穿过暗色的车玻璃,穿过层层雨幕,落在瘫倒在地上狼狈的女人身上,拿着文件的手折皱了页脚,“回江庭。”
杨秘书透过后视镜看着面无表情的大老板,不敢再多言。
车子从江烟的身旁驶过,因为距离较近,哪怕杨秘书小心翼翼,也难免又积水溅到了江烟的身上。
她低着头,于雨中抱着膝盖,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沈寒初捏紧了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爆出:“停车!”
“嗤——”
车子生硬在前方两百米处停下。
黑色长柄雨伞于车内伸出,熨帖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落下,硬质皮鞋落地,探出身的男人身材修长而高大,萧萧肃肃之间,黑色瞳孔隐晦而疏冷。
杨秘书撑伞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站起来。”
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身意国纯手工的成衣,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气势,而地上狼狈肮脏的女人如同低贱的尘埃。
江烟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寒初,数不清的雨点子落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眼眶后道道于眼角滑落,像是她哭的嚎啕,哭的惨烈。
江烟忽然就想起,多年之前的自己是怎么在几乎同样的雨夜,撑着伞找到了遍体伤痕无所依靠的沈寒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