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阵的爆炸声响起,石头城关外残肢血雾散乱了一大片,浓浓的血腥混杂着火*药燃烧后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更让人胆寒。
“是...什么东西?发生...发...生什么事情?”
中军阵内,征东将军李寿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些四散的残肢断臂,以及大批死在城下的军卒,他慌乱地翻身下马,惊恐地问向身侧的众将。
然而,所有人都处在了茫然无措中,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话,也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的惨况都发生在瞬间,也在瞬间杀死了数千名大成军卒。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就在李寿与众将不知所措时,第一枚炮弹落在了距离他们半里之外,掀起的气浪带着土石扑了过来,将所有人罩在了其中。
继而,第二枚炮弹落在了距离他们的百步内,临近的十几名军卒被炸飞到半空,几匹未及逃离的战马也被掀翻在地,炸得肠穿肚烂。
“将军,快走...快走呀!”几名将校与近卫护着李寿不顾一切地向远处奔逃,他们不清楚落下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要赶快逃离芙蓉岭,离开这个鬼怪之地。
李寿的逃离并没有让青铜炮停止轰击,炮弹不停地炸响在大成军的军阵中,无数的军卒被炸死或炸伤。
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如何躲避迸裂四射的弹片,许多人在耳鸣中茫然四顾,随后便会倒在血泊之中。
近两万的李寿军遭受了重创,也发生了溃败,这种溃败并非是由于激战所引发,而是由于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所造成。
此刻,芙蓉岭中的每一名大成军都惊惧不已,不知道武威军究竟请动了什么鬼怪,竟然会动用如此恐怖的天雷相助,除了逃离芙蓉岭,他们再也想不出任何的躲避方法。
因此,反应过来的大成军慌乱地后撤,毫无次序地向南逃,想要逃回涪县去。
就在李寿军遭到炮击,导致全军溃逃之际,芙蓉岭以东的剑阁处也正发生着一场刀兵相见的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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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阁关,原属梁州梓潼郡汉德县,因大成国占据了梓潼郡,因此便将汉德县归属了大成国境,而剑阁关自然也就成为了大成国的关隘。
然而,之前的阴平一战后,武威军不仅夺下了阴平郡,而且还占据了剑阁关,将这座重要的军事关隘从梓潼郡中分离了出来。
剑阁关之所以成为重要的军事关隘,一则是它位于出入成都平原的金牛道最险要处,再则也是因为剑阁关的险峻地势,使它成为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险关。
汉德县的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所行之路皆为凿石架空作飞梁阁道,南北关门则修建于大剑山峭壁中段,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
蜀汉年间,蜀将姜维就曾在剑阁关隘处,仅凭数万兵马便挡下了曹魏二十万大军的进攻。
当下,驻守剑阁关的是梁州武威军校尉朱宇,而在关中的兵马却并非只有他的属军。
此刻,右监军、虎威将军赵固所领的八千兵马就在关隘内,奉义将军陈大河麾下的七千步战军也驻守在关内,而翊武将军吕朗所率领的五千武威轻骑军也同样停留在剑阁关中。
之所以剑阁关内会聚集近两万的武威军,副帅郭诵就是想要由剑阁关出兵攻破梓潼郡,断了李寿的退路。
随后,整支兵马会在赵固的统领下,直取涪县,逼近成都郡北的绵竹县。
因此,当征东将军李寿领重兵攻取芙蓉岭的石城关时,剑阁关内的武威军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往石城关增援,反而是全军杀向了来袭的大成军,将其直接击溃在了梓潼城外。
就在武威军刚刚夺取梓潼城后,军探便将大成国李寿军溃逃向涪县的军情禀报了回来。
军帐内,赵固笑着对众人道:“日后,石城关一战必定是件奇谈,大成国近两万的兵马竟然被咱们四千弟兄打得溃败而逃,与谁说都是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呀!”
当下,赵固为辅助郭诵的右监军,李峻对其给予了极高的信任,这让赵固打消了内心深处的那一点顾虑,也彻底融入到了武威军中。
吕朗亦是笑道:“若说是兵力上,那的确是相差悬殊,可若论守城的器械上,就是李寿再多上几万人,恐怕也要落荒而逃的。”
“可不是嘛!”陈大河擦拭着手中的斩风刀,笑着接话道:“军械司就是把那里当做检验新兵器的校验场,既然李寿要攻石城关,那就活该他倒霉了。”
赵固抹了一把脸,点头道:“说的也是,又是改进的青铜炮,又是新制的天雷弹,哪一个都是大杀器,即便千军万马也抗不住这两样东西的威力,不败才是出奇了。”
“不说这个了,剩下的都是咱们的活。”赵固站起身,口中继续道:“既然李寿想要退守涪县,那咱们就别给他这个机会,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直接将那些溃军剿杀在涪县之内。”
说罢,赵固与众将走出军帐,稍作安排后,领兵向涪县的方向杀去。
眼下,巴蜀之地并非只有梓潼一带燃起战火,位于西汉水东的阆中,垫江,江州等地也都烽火四起。
梁州武威军与进犯的大成军已经全面交战,郭诵与周靖通过对各处的兵力调整,逐渐将那些大成军引向了梁州境的腹地,远离了大成国的成都郡。
然而,梁州境内并未因此而产生恐慌。
在以鲁胜为首的文官治理下,以及刘沈与江霸等人率领留守兵力的守护下,各郡县内的百姓皆齐心保卫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土地,绝不让进入梁州境的大成军得到任何补给,甚至还在入夜时进行了不间断地偷袭。
这就是李峻想要做的事情,他要让得到利益的梁州百姓团结起来,让他们能为守护利益而战,从而将大成军拖入几十万民众的保卫战中。
梁州境内的战事不断,而此刻身在宁州的李峻也正率领一万五千名荆州军杀出桐虏山,即将与围困在建宁城外的李骧展开殊死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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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攻城多是三面围城,如此才能给守城之人留有一线生机,让他们有弃城逃走的机会,而不会顽抗至死。
大成国太傅李骧在四面围城,其意图很明显,他就是不想放走城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梁州刺史李峻。
因此,在攻城的过程中,虽然大成军一直在攻打建宁城的沣水门,也一直未能攻破,但其他三门外的兵马依旧驻守不动,并没有向沣水门处增加攻城的力量。
之所以如此,李骧是怕李峻逃出建宁城,逃离宁州返回汉中郡。
李骧很笃定李峻就在建宁城中,因为他在叫城时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李峻身边的近卫,应该叫杜麟,是一个从不会离开李峻身旁的人。
后世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因为那是你想让我看到的,而我看不到的,恰恰就是你想要隐藏的,那...才是最真实的一切。”
当下,这句话用在李骧的身上比较恰当。
他看到了杜麟,于是就相信李峻在建宁城中,故此才坚定地四面围城,完全忽视了其他地方所发生的变化。而这一切,恰好就是李峻想让他看到的。
至于那些他看不到的事情,却早已在悄然间真实发生。
例如,关索岭处的乐华军已经全军覆灭,骞文与霍彪领兵正奔向李骧军的外围。
例如,朱提县城已经被攻破,驻守县城的两千大成军尽数被杀,荀灌与穆仙儿正领兵折返,与堂狼族人一同进入了建宁郡。
再例如,李峻与穆君逸所领的兵马已经抵至了桐虏山东的濂溪县,距离建宁城已经不到十五里的路程。
李骧对于这些都不曾注意到,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建宁城上,都在城中那个梁州刺史李峻的身上。
因此,大成军对建宁城的攻击很猛烈,段秀与杜麟等人也守得很艰苦。
“杜大哥,您这手臂还是再重新包扎一下吧。”
城墙的一处垛口下,蹲坐的段秀望了一眼杜麟的左臂,咧了咧嘴,担忧地说着。
杜麟左臂的伤口很深,已经能见到森森白骨,胡乱包扎的布条已经散开,粘在皮肉处的布片已成黑褐色,并将伤口扯出了鲜血。
杜麟侧眼看了看,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在伤口处洒了些白色的粉末,让段秀将布条重新包扎了起来。
随后,杜麟将段秀身上早已破烂的盔甲掀起,将手中的药粉全部倒在了他的后背上,并从身上撕下一条布片,将段秀背上的伤口包扎妥当。
“再坚持一两天,我估计就这一两天的事,大将军他们就会围上来的。”杜麟说着话,在段秀的肩头轻拍了一下,咧嘴笑了笑。
杜麟的话不多,也从来不爱笑,军中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不太舒服,可又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哈哈...”
段秀咧嘴笑道:“杜大哥,原来你会笑呀!大家都说你不会笑,只知道替大将军杀人,看来也不是这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