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将我从迷离状态惊醒的棒喝,竟然是那只会说话的白眉老龟发出的。
此时我浑身冷汗,退回到医生身边后,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去看圆台上的骷髅。
然而不管是那具身穿道袍的枯骨,还是被黑铁锁链锁住的人马骷髅,它们都保持着原貌,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我却能肯定自己刚才发生的异样与那骷髅有关。
医生皱眉问我:“你刚才怎么了?”
我心里也纳闷,看着那骷髅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刚才脑子里突然有一道声音叫我上前撕下黄符,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了。”
“傻鸟,你懂个屁,要是没有大爷,刚才你就闯大祸了。”趴在我头顶的老龟忽然说道,语气很是不满。
我想到自己刚才确实是被老龟的棒喝惊醒,知道这家伙不简单,忙问它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龟两只前爪揪住我的头发转了个方向,高高的昂起头打量了一番遍布于坑谷内的黑色锁链,啧声说道:“啧啧,真是不简单呐,果然有这些家伙的地方都有大手笔,小娃娃,你知不知道面前那具骑马的骷髅是什么来历吗?”
我摇头,说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听附近的猎户说起过这具骷髅,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过,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还在,而且还让我给碰到了。
老龟嘿嘿一笑,从我的头顶爬到了肩膀上,一双绿豆眼看上了石台上的三具骷髅,接着说道:“小娃娃,说出来不怕吓到你,知道神族吗?那骑马的家伙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神王,死后的亘古岁月里执念未消,凭着一杆战戟一直镇守在这里,但凡闯入者都会被其当作入侵的敌人,然后剿灭。看到那穿道袍的枯骨没有,大爷在三年前见过他,这老道士有些本事,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还能和神王骨同归于尽,虽有些取巧之意,但能争取到这种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这具神王尸骸执念强大,老道虽然借助神迹打散了神王尸的魂灵,但执念仍在,刚才你若是揭下了镇压尸身的灵符,执念回归,神王尸立马就会复活,到时候我们三个还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这老龟一语便道破了此间发生的事情,让我心中震惊,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医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在此之前,他已经听我说过地眼与三眼神族之间的关系,而那些三眼人其实就是史前神族,此时听了老龟的这一番话,他马上发现了话中的破绽,皱眉问它:“你是怎么知道那人马骷髅是神族,而且还是一个神王?”
我也一愣,心说对啊,如果说神王骸骨与那老道之间发生的事情是老龟亲眼目睹,那他知晓细节并不奇怪,可尸骸的身份他是如何得知的?
老龟干咳了一声,装傻道:“咳咳,这个嘛,天底下所有的东西,大爷无所不知!”
我翻了翻白眼,没有再继续问,但心里对这老龟升起了一丝戒备。
眼下我们还在落难,妖蝠迟早会追上来,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才是,老龟如此神秘,而且听它的口气至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年,说不定知道别的出路,于是我接着问:“龟大爷,既然您无所不知,那您老人家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嘛……”
老龟刚说了三个字,我们身后的裂缝里顿时射出一道黑光,这玩意儿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幸亏医生一直保持着警惕,刚一察觉裂缝有动静,他便将我推向了一边。
那充满暴戾气息的黑光贴着我的衣服轰了出去,医生刚换给我的这件外套顿时被烧穿了一个大洞,而我也栽倒在了地上。
如龙息般的黑光轰击在了我们对面的岩盘上,黑光的中心正好击中一条锁链,顷刻间碎石飞溅,扬起了漫天的石尘,使得整个深坑底部笼罩在了灰色的尘埃当中。
混乱之间,我看见一道体型巨大的黑影自裂缝内冲出,一下子投入到了雾霭里,顷刻间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我却知道这黑影就是追杀我们的妖蝠。
我脸色一变,挣扎着爬起,想去寻找医生,没成想灰色的雾霭里再次射出一道黑光,而且是直奔着我来的。
心中大惊的同时,我慌忙闪避,奈何此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虽然避开了一些,但仍旧在黑光的攻击范围内。
“完蛋了!”我心里想着,就听头上的老龟喊出了一字:“裂……”
这一字喊出,我顿感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仿佛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四周似乎有一种无形的能量在震动,同时我的身体与这股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无形无相的能量产生了共鸣。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因为伤痛和疲倦而无法迅捷移动的身体竟突然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伤痛也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我的思维与意识达到了一种空前的明睿状态,竟产生了一种看穿了黑光的感觉。
我的身体完全是自己做出的反应,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黑光已经洞穿了我方才站立的地方,将所有的一切化作齑粉。
我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此时的我离刚才站立的地方足足隔了十多米,而从我看到黑光到自己出现在此地绝不会超过一秒,也就是说,这一秒的时间里,我横跨了十几米的距离,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我震惊莫名的时候,老龟滑稽的骂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个傻鸟,愣着干嘛,想死吗?还不快跑!”
我回过神来,见雾霭当中的黑影转变了方向朝我扑来,忙拔腿边跑,边跑我边问:“龟大爷,龟神仙,你刚才喊的那一声是什么神通?真是太厉害了,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咱们干嘛还要跑,您老人家快出手削死它啊!”
老龟没好气的骂道:“你懂个屁,那是密宗真言,你以为那是随便想喊就能喊的吗?刚才那一下子大爷已经耗尽余力了,要是再遇上那种情况,咱俩就等着黄泉作伴吧!”
“我靠,不是吧,人家程咬金好歹还有三板斧,您这就一招啊!唉,这下可完了,出路被堵死了,这里还有一个要命的家伙,怎么我走到哪就倒霉到哪呢?”
“你少他娘的废话,快跑,这畜生大爷自有办法对付!”
说着,老龟指点着我在满是石尘的坑谷内四处奔逃闪避,比起丧家之犬还要不如,好几次差点被黑光击中,多亏得老龟操纵天启与妖蝠缠斗,才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边跑边哀嚎着问它:“龟大爷,有什么办法您老人家快说啊,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把你从我头顶上扔出去。”说着,我就伸手去抓它。
“臭小子,你敢!”老龟怒骂,“小崽子,你慌个蛋-蛋,没发现这畜牲只是一直在追你吗?”
“我靠,难道它追我还是好事?”我不忿的问道。
老龟忽然用爪子在我头上敲了一记,“蠢,蠢不可言,活该你被一直追,哼,这畜牲一直在追咱们,忽略了你朋友,大爷已经吩咐他去做另一件事了。”
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诱饵,医生才是干掉妖蝠的后手?”
老龟嘿嘿一笑:“没错,等他那边一搞定,大爷立马灭了这畜牲,现在你该懂了吧?不要停,继续跑,往左,那东西又来了,快往左……”
明白了老龟的计划后,我心中稍安,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和医生定好的计划,不过从刚才到现在医生都没有出现,以医生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丢下我不管,这说明他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为他争取时间。
想到这儿,我不再抗拒,在老龟的指挥下刻意往坑谷上方靠去。
之前已经介绍过,此处坑谷非常巨大,而且是越往上越大,两旁都是环形的岩台,并且岩台之间的高度相差不大,只到我的膝盖处。
这样的地形极易攀爬,只是到了三四十米高的地方环形岩台便消失了,转而变成垂直往上的岩壁,不过这并不影响,因为我只需要把妖蝠引开,离医生越远越好,并不需要爬多高。
在老龟真言的帮助下,我的身体得以长久保持活力,加上近段时间的锻炼,我的身手虽比不上医生道士,可也还算不错。反观那妖蝠,它虽然有制空和远程攻击的优势,但由于坑谷里纵横密布的铁链,它飞得并不顺畅,而铁链也帮我抵挡了大部分的黑光攻击。
说来也奇怪,这些黑铁链看上去平平无奇,上面也没有镇邪咒文,但妖蝠吐出的黑光击打在上面好似泥牛入海,一点痕迹也没有,而铁链本身也毫发无损。
在奔逃攀爬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些铁链深入山体内部,每当铁链遭受攻击,铁链尽头的墨色山岩里便会流转出一道神秘的光芒,没入被攻击的那条铁链,非常的神奇。
我问老龟那是什么,可它也摇头表示不知道,说这些铁链都是神族遗迹,而神族的来历成谜,其生活的年代距离我们至少有着几百万乃至几千万年,不是区区凡人能够看明白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动,马上想到了凤阳的那座地下古城,同样是史前神族的遗迹,地下古城所表现出的先进水平远超现今人类,毕竟能够投入使用的人造太阳和虫洞传送技术绝不是目前的人类能够掌握的。
我曾经推测过史前神族的发展历程,并做出了假想。所谓的史前神族其实也是人类,只不过在外貌和能力上和我们有着细微的差异,既然是一个文明,必然就会有一个发展历程,即社会结构的演变。
从我看到的浮雕来推测,耶岭天坑底下生活者的那部分史前神族应该便是处于原始社会阶段,他们以地狱树为信仰,崇拜神秘力量。因为对地眼的无知,他们将地眼看成了毁灭一切的恶魔,认为只有地狱树才能克制邪恶的地眼,于是长久的祭拜与供奉地狱树,甚至不惜以族人喂养魔树。
相对的,凤阳的地下古城则相当于现代人类社会,崇尚科学,当地眼出现之后,他们并没有将之当成毁灭一切的恶魔,反而以自己掌握的科技力量试图封印地眼。
社会的演变有一个长久的过程,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目睹了史前神族的原始阶段,还有现代阶段,那么这之间必然还存在着一个过渡的阶段。倘若其社会演变过程与现今人类相似,那这中间的过渡阶段,便是奴隶阶段与封建阶段。
如果真的有这两个阶段,那相应的便会有君主的存在,神族的君王该称做什么呢?
我脑海当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老龟说人马骷髅是神王尸骸,而那尸骸骑马执矛,这些特征综合在一起,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神王,这人马骷髅莫不是奴隶阶段或封建阶段的史前神族的某任君王?
我刚刚想到这些,刚准备向老龟求证,忽然,弥漫灰色尘埃的深坑底部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所有的石尘刹那间全被吸了下去,就连我也站立不稳,被吸进了坑谷中心,径直往下坠落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惊慌失措,要知道此时我距离谷底至少有二十来米,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毫无悬念,我将立即去见阿弥陀,搞不好也会是阎罗王。
老龟此时显得异常的高兴,哈哈大笑不止:“哈哈,太好了,那小子成功了,他娘的,敢追杀大爷,今天老子就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我见老龟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忙大惊着叫道:“老龟,龟大爷,快想辙,这么摔下去我死定了。”
“小娃娃,怂什么怂?不就是一死吗……反正你死大爷又不会死,嘎嘎嘎……”
我脸色当即绿了,一把将它从头顶扯下,垫到了身体下方,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老子临死也拉个垫背,你别想讨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