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需后来人,上三籍仙师

“拿来吧你!”

宁海禅五指一抓,攥紧那口插在荒丘的古剑,轻易将其拔出。

略作打量,瞧了几眼,大概两尺余长,中脊起棱尖锋双刃,倒凹素宽格。

整体鎏金熠烁,吞吐白霜似的凛冽寒芒。

“老秋,你这几年,倒斗的本事越发长进啊!

天河剑派覆灭快有五千年了,居然都能给你发掘出一座内景地!

不愧是这一门里的头脸人物!”

宁海禅屈指轻弹,那口古剑发出清越震音,好似老龙长吟。

熠熠生辉的鎏金之色,瞬间荡漾一片晃眼光泽。

倘若以神魂驱使,必定是炫耀夺目,不可逼视。

可见原本的剑主,也是个爱显摆的高调性子。

“成色确实不错,虽然埋藏千年,但受灵机滋养,未曾断过。

并没有生锈朽坏,最多灵性大减,好生养个几日,又能焕然一新。

配得上我徒弟。”

这口古剑乃是中品灵器。

突破道艺第四境,神魂变化多端,念头衍生分裂。

附着器物之上,或剑、或针、或幡,每日温养之。

宛若擦拭涂油,打磨祭炼,渐渐与其心意相通,性命交融,如此方能孕育“器灵”。

灵性一成,便如人一样,可以吞吐灵机,自身演化法禁。

面对强敌之时,也无需费心操纵,极大地省却精力。

但凡步入四境的修道人,无不以祭炼、获取一件灵器为目标,更好地护持自身,冲击生死屏障,证就鬼仙大位。

“中品灵器,都够我挡上一次九年大劫了。”

秋长天眼巴巴望着,这趟最大的收获,估摸着就是这口古剑。

“我徒弟的东西,你都惦记?老秋,又想尝尝醋钵大的拳头了?”

宁海禅语气不善,将古剑一收,开始摩拳擦掌。

“我随口一说,你当什么真。”

秋长天赶忙狡辩,遗憾地移开目光。

“你骗走老刀的宝兵,这笔账他可一直都记着,以后再到黑河县,走夜路小心点儿。”

宁海禅作出警告,旋即扛着秋长天自制的镐子,继续绕着这方内景地,寻找着趁手好用的法器灵兵。

相传道丧之前,修行流派众多。

其中符修最财大气粗,动辄火力压制;

丹修最喜欢呼朋唤友,遇事就广邀同道;

剑修最直截了当,依仗杀力凶烈,横行无忌,素有“剑疯子”的绰号。

至于其他的体修、器修、法修……各有各的厉害之处。

所以,内景地的倒斗买卖,往往以符修、丹修门派为上,剑修、器修其次。

至于体修和法修?

一群穷鬼!

所有外物资粮用个精光,属于老鼠进到空米缸。

“我记得天河剑派的‘元蜃千幻剑’、‘南离九箓剑’,都是大名鼎鼎,直指神通秘境,能够做到一剑破尽诸般法的顶尖传承。

可惜,这座内景地……应该是门中弟子、或者长老,坐化埋剑的坟冢,并无功法遗留。”

宁海禅感慨两句,一番搜寻无果后,把那口不知名的古剑丢给秋长天。

后者接过,将其塞进叮叮当当碰撞作响的乾坤布袋里,哼哧哼哧扛在肩上,小声嘀咕道:

“伱真当天河剑派的阴阳二气化神大阵吃素不成?鬼仙进去走一遭,都得脱掉几层皮。

倒斗内景地,就跟盗墓一样,越是帝王将相的大墓陵寝,越会精心布置的机关暗道,防备贼人。

什么藏经阁、藏宝库、祖师堂……一概小心,掉头就跑,碰都不要碰。”

宁海禅斜睨一眼:

“你倒是吃一堑,长一智。封王岭的神兵谷山门,差点让咱们栽了大跟头。”

秋长天咳咳两声,一副自知理亏的尴尬样子:

“我哪里晓得,神兵谷这么凶。那鬼地方邪门得很,七八個神通巨擘殒命其间,怨气冲天,聚而不散,直接养出一头不祥的老鬼。”

宁海禅冷哼一声:

“想我当年也有一袭青衣,仗剑江湖的念想,凭我的天赋,说不得还能混个什么‘剑神’名号。

结果呢,跟你闯封王岭,被神兵谷的老鬼纠缠上,非得收我做干儿子,承接他的衣钵。

最可气的是,我只不过拒绝一两次,以表矜持,老鬼直接恼羞成怒,赌咒发誓,称我此生与神兵无缘。”

秋长天讪讪一笑,颇为心虚:

“老宁,天底下拢共才多少神兵,轮得着你么。

那个老鬼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这跟咒老刀此生难近女色有啥区别。”

宁海禅背着双手,举目眺望埋葬无数断剑、残剑,好似如林墓碑的内景地:

“老秋,这事儿,我记你一辈子!搞不好,我本来跟堕仙元府的那口仙兵有缘,后被你坑没了!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以后若有机会,将你们观星楼的天圣智珠偷出来,让我把玩一阵,咱们便算是两清。”

对于宁海禅的胡言乱语,秋长天懒得搭理,仅以一个“滚”字作为答复。

道丧三千年之久,多少盖世奇才,绝代天骄,甚至于称帝称尊的真龙,谁没打过堕仙元府的主意?

“脚踏实地一些,想想怎么叩击神通秘境吧,要我说,你收敛下性子,拜个上宗怎么了?四十岁不到,周天采气的‘年轻宗师’。

七大上宗,道子之位,任由你选。”

秋长天啰啰嗦嗦,像个老妈子跟在后头使劲念叨,让宁海禅很不耐烦:

“你怎么跟我师父一样?天底下万条路,无不是前辈先贤踏出来的,倘若人人只行大道,哪有数千年前,道统如云,法脉林立的盛世景象?

我舍了通文馆的招牌不要,去认别家的祖师爷?这种修行法,太没劲了,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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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袭青衣轻叹,凋敝如风坟冢的内景地,吹过阴惨惨的冷风,坚定有力的声音像是铁铸而成,沉沉砸进泥土:

“师父他觉得通文馆的路绝了,登不了天,那就别做这个掌门。

肉身极尽,神通升华,四练之上的大道,无需后来人,自有我宁海禅来开!”

秋长天眼皮一翻,通文馆这个名头,都是你师父自个儿取的。

往上追溯三四代,山门都搞不清楚在哪里。

怎么叩得开神通大门?

“行吧,老宁,以后多跟我倒斗致富,指不定捡到什么绝世神功,从此一飞冲天。”

……

……

“太岁辰土,果然不凡。”

白启蹲在旁边,瞧着齐琰、吕南,带着野茅山骗子的周盛忙活大半夜,终于来到最关键的一步。

随着“聚宝盆”的筑造成功,牵引地气,挪移土性。

重如峰峦的庞然山根轰然一震,好像漏开一道缺口,浓郁无匹的宝光喷薄而出!

轰!

十几丈高的霞光迸发,冲开浪潮似的泥土,席卷方圆数里的莽莽山林,差点晃瞎众人双眼。

“还好我白七爷在黑河县的背景够硬,靠山够大。

否则,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一定保得住东西,落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下场。”

白启再次感慨,背靠大树好乘凉,果然没错。

自家师傅前十年,已经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流程通关一遍,杀得义海郡十三行胆寒。

像什么玉石行关家,米行陶家,纵然个个盯着太岁辰土,也不敢表现出丁点儿的觊觎心思。

“竟然有这么多?这下发达了!”

吕南圆脸涌现惊喜,好似财迷坐在金山银海,嘴角止不住咧开。

“太岁辰土乃是地气凝聚的精华,以山根孕育的神髓补足,甚至可以养出九天息壤……”

向来沉稳的齐琰,这时候也无法遏制内心激荡,语气多出几分热切。

虽然此是白兄弟的机缘,但凭借彼此之间的交情,打个五折买上一二两,应该问题不大!

到时候添进桃木剑中,以土合木,威能更上一层楼!

“师父常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的确有道理!”

齐琰瞧着盆中一点点增长的太岁辰土,心头无比满足。

白兄弟所获越丰厚,他与师弟吕南可能得到的折扣力度,也许就越大。

要知道,太岁辰土这等奇珍,往往有市无价,压根不会公开流通。

就像那些府城、郡城的道官老爷参加举办雅集、法会一样。

他们所用的通货,都不是啥元宝金、雪花银。

而是灵砂、符钱,乃至于传说中的灵石!

未曾入道的凡夫俗子,根本无法想象!

“约莫有石碾子般的大小,几十斤总归有。”

齐琰与吕南各自持着那方“聚宝盆”,照着地面裂开的缝隙,吸纳聚拢一缕缕气流也似的太岁辰土,好像溪流汇拢,凝成一团团厚实黄泥。

“要是金、火、水三行的天材地宝,那就更好了。”

白启略感惋惜,他始终记得秋长天所说,命属气运能够通过外物增进。

太岁辰土固然珍稀,却不在当中。

“他是宁海禅的徒弟!他一拳打死了妖王!他是宁海禅的……”

百步开外的陶昀低垂脑袋,嘴里不断地碎碎念道。

生怕自己利令智昏,财迷心窍,做出什么累及全家的蠢事!

“太岁辰土,能养灵米、育宝植、生大药……落到白七郎的手里。

给他三年五载,足以积蓄成为义海郡第十四行的雄厚底蕴。”

关兴邈深深叹息,无可奈何,这般年纪,这般天赋,又有一尊煞星做师父。

谁人可制?

遍数郡城拔尖的英才,都难以抗衡。

“幸好,他是武修,而非道修。”

关兴邈微微松口气,武夫之路再怎么走,也越不过八柱国的勋贵将种。

龙庭授箓的道官则不然,资质足够高,禀赋足够强。

有望入神京城,登金銮殿!

倘若能够被九次加箓,一跃成为“仙师”!

与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平起平坐。

文官见之下轿,武官见之下马。

圣驾亲临,亦能不拜。

类似种种殊荣,不可谓不隆重。

名列上三籍,被赤县神州的芸芸众生视作最大愿景,并非毫无道理。

龙庭治下,四百余年的贵贱分明,让无数牛马无不渴望一步登天。

“启程!返回黑河县!”

白启端着满满一盆,分量很足的太岁辰土,心情颇佳。

开始畅想怎么蛊惑喜欢种花花草草的蛟妹,传授些培育宝植大药的丰富经验。

反正都是先天打渔圣体、先天打铁圣体加身。

再多一个“先天种地圣体”也无妨!

技多不压身嘛!

“带领黑河县的乡亲勤劳致富,做大做强,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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