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贼人所害,有凶器为证(贺盟主光星离流)

“暗害祝家长房!是要惹大祸的!”

老欧咬牙切齿,几乎把眼眶睁得崩裂,根根血丝清晰可见,配合那张疯狂抖动的狰狞脸庞,简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妖兽。

这已经算明杀了。

羊伯心下腹诽,面上却未流露明显神色,表情紧紧绷着,提防着坐在对头的老欧狗急跳墙。

他本不赞同七少爷跟着白启胡闹,邀请祝家二小姐、火窑黎师傅吃席,喝到酒酣胸胆尚开张,当着众人的面儿,再把祝守让打死?

未免也太嚣张!太猖狂了!

委实没把祝家放在眼里!

可顺着白七郎的思路往下一捋,嘿,这个祝五郎性命一没,反倒能让好几家人称心如意。

黎师傅不愿多个姓祝的当徒弟,拱手相让三座大窑,此是首要。

撇开大少爷需要炼制的法器粗胚,何家也不想看到操持开矿官办买卖的祝家,把手伸进兵匠行,如虎添翼增强实力。

至于祝家长房是否震怒?

人乃宁海禅徒弟所杀。

关何家什么事?!

羊伯咂摸了两下,觉着那位号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大老爷,应该不可能寻通文馆的晦气。

“看似恣睢随性,多瞅一眼就打死,实则留有余地,各方皆大欢喜!

反而落得干净爽利,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位从天水府被聘来的老管家暗自称奇,想明白其中关窍没啥难度,可距离打伤祝守让不到半柱香,白启便定下吃席杀人的谋算心思,再说动七少爷从旁相助。

实在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到极点!

甚至有点……太极端了?

“报仇不隔夜,无愧是宁海禅的徒弟!”

老欧眼睛死死盯住隔开大堂的那张厚布帘子,周遭气氛如同平湖。

明面上静谧无波,私底下汹涌激荡!

黎远端坐不动,神色如常下筷夹菜。

何敬丰额角隐约见汗,提心吊胆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祝灵儿细眉紧蹙,眼中带有几分茫然。

小五他一起身,白七郎便跟过去了。

然后忠仆老欧就急了?

这中间的缘由呢?

她好像局外人一般,只能怔怔地呆坐着。

声音终于传来。

客栈并不大,大堂与后院的间隔也没甚厚实之处。

平常厨子扯起嗓子吆喝一声,跑堂小厮都能听得见。

拳脚的碰撞,又急又快,像是一长串点着的炮仗。

噼里啪啦响作一团,震得帘子哗啦晃荡。

借着几分灯火,似有两条人影缠斗,如同龙虎相冲,引得风声嘶吼!

“都是一练圆满金肌玉络。”

黎远筷子猛地停住,他虽是铁匠却也练过武功,筋与骨都已大成。

甚至蒙得天水府赵大将军指点,皮下脏腑颇为圆满,一口内息养得雄浑有力,闷在火窑几天几夜都无妨碍。

“左边的,更占上风!劲力迅猛,行于腰际,贯手指尖的爆发打法……呼吸也平稳!右边的,太急躁,一口气憋不住,要吃大亏!”

结果没出黎远所料,只是几招间,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喀嚓一响,紧接着便是惨烈痛叫。

“欧伯!”

祝守让凄厉的声音传到大堂。

轰!

一手把五少爷拉扯大,可谓忠心不二的老欧再也坐不住了。

肩膀筋肉拧缠发劲,好像毒蛇吐信,倏地一弹,欲要弹开羊伯压在肩膀的那只手掌。

“蛇形?早想见识一下郡城的高手!”

羊伯五指一扣,像是鹰爪捉拿,同样催发劲力,抵消那股针刺也似的酸软麻痹!

可老欧趁着挣脱的一瞬,左掌搓弄成刀,直直戳向胸口!

根根青黑大筋虬结盘绕,迸出莫大的气力,俨然是拼命架势。

“哟,动真格了!”

羊伯收起轻视,手臂屈肘一撞,挡开老欧暴烈杀机,顺势震退对方身形。

两股劲力隔空一炸,陡然发出剧烈大响!

砰!

肉眼可见的气浪翻涌,层层涟漪呼啸成风,刮得长案杯盏东倒西歪。

羊伯修炼三门上乘武功,已经把鹰形、象形、鼍形练进骨子里,发劲变化莫测,时而凶狠、时而浑厚,足以压得老欧寸步不得进。

喀嚓!

两边战况都很紧张!

又是一声骨骼被生生捏碎的脆响,好像一根孤零零的筷子,轻易断折!

“欧伯!”

祝守让惶急无比,宛若幼兽哀鸣,乞求一线生机!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拜师学艺,成为大匠,入主鸿鸣号,锻造神兵利器……把爹的牌位迁入祠堂!

那种无限风光犹在眼前!

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最后是如箭劲射,击打皮肉的密集声音。

好似一条破布袋飘在半空,一记记骤雨似的拳劲轰出!

让人联想到碎烂的肉糜!

“五少爷!”

老欧心焦如焚,可何敬丰的老管家硬是纠缠不放,任凭筋骨如何压榨气血,把劲力运转,节节贯通于指掌,但想要拿下与自个儿层次相当的羊伯,压根没可能!

尤其对方的鹰形练到炉火纯青,那种连撕带扯的擒拿手法,稍有不慎就要被截断肢体。

约莫十息后。

后院彻底没了响动。

只有一滩缓缓洇开的污血,从布帘后面渗出。

“五少爷!阿让!”

老欧瞥见那一角殷红之色,瞋目切齿,脸色凶狞,可羊伯丝毫不给机会,反而抓住愣神的当口,身形如鹰扑,猛然顶开招架双臂,再运转象形,宛若庞然巨兽奋力冲撞!

鹰形换象形!

咚!

老欧瞳孔一缩,脏腑收紧,胸口竭力内陷,想要避开羊伯这一记又凶又狠的顶撞。

但是高手交锋,胜负就在一霎!

噗!

一大口黑血喷出!

老欧筋骨似散架,好像被大象践踏而过,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其人重重摔打在后面的墙壁,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他眼巴巴望向隔开大堂的布帘,直至一双靴子踩进污血,缓缓走出。

老欧勉强抬头,映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眉目冷峻,面无表情。

他手上沾有水渍,像是刚洗干净,声音平静有力:

“刚才后院闯入几個赤眉贼,把祝五郎害了。”

何敬丰险些掩盖不住面上喜色:

“可有证据?”

白启轻声道:

“留下凶器,乃一口钢刀。”

黎远放下筷子:

“赤眉贼猖獗!火窑立刻纠结人手搜山,必定给老夫的徒弟报仇!”

白启颔首:

“我忝为黑河县团副,也应该尽一份力。”

三人目光交错,事情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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