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赤阳教主,九火炎龙

看到淳于修剑斩双蛟,白启不禁暗暗感慨,练剑的,确实比玩锤子啥的帅多了。

他见着诸明玉神魂运功,观想临摹的那口大弓浮现,眉心忽然一跳,默默将剑宗真传护至身后,飞快地掠出战场。

洞开三识的心意把,让白七爷灵觉异常敏锐,若是继续站在原地,肉壳隐隐有种无远弗届的切肤割裂。

太危险了!

白启担心被殃及池鱼,赶紧脱离这两位大高手的争锋。

结果耳畔兀自传来师爷的声音,令他脚步一顿:

“好徒孙!用你的养剑术与神兵沟通,催动气血劲力!

待会儿,师爷给你创造挥出一剑的机会!”

挥剑?

师爷要暗算谁?

白启微微一怔,同样以心声相问。

“赵辟疆。”

陈行简单吐出人名,却让作为徒孙的白启愣住了。

天水府大将军?

当世绝顶?

师父宁海禅都未必搞得定的神通巨擘,叫自个儿去打?

师爷真是老糊涂了!

纵然通文馆有越阶斗战的优良传统,步子也没道理迈得这么大吧?

“咳咳,师爷,徒孙还想跟在您身边,好生孝敬几年……”

白启回头望着那股摇天动地,骇如惊涛的可怖气息,连连摇头。

似他这样的二练武夫,估摸着被一指头就碾死了。

“徒孙,师爷岂会让你正面相博,静待时机便是。

你师父难道不曾教过,咱们通文馆的武道精髓?”

陈行之所以赞同陈隐的提议,由着白启动手解决赵辟疆那一缕武道神意。

乃是因为四练之上,引火烧身,凡躯彻底蜕变。

不仅单凭肉壳撕裂虚空,穿行两界,刹那横渡千百里,还可吸收寰宇逸散的天理道则,凝聚圣心印记。

如此存在,纵横天下来去自如,方才堪称傲啸神州的一方巨擘。

即便与龙庭作对,一时也难以剪除。

再加上他们是武中圣者,脏腑熬炼神意,具备变化之能。

一缕分出,恍若化身,隔空降临,战斗功力毫不逊色本尊。

必须以神兵斩杀,截断天地勾连。

“通文馆的武道精髓?我数数,打闷棍、下毒、摇人、偷袭……懂了!师爷让我偷袭!”

白启心下恍然,原本打退堂鼓准备开溜的心思消散,不过神色仍旧犹豫:

“师爷,这事儿太凶险了……”

这小子讨要好处来了!

陈行暗自腹诽,却也明白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

换成旁人,只听到神通巨擘四个字,恐怕两腿已经发软,再难提起斗志。

“等你破关三练,师爷教你一手熬炼五脏庙的真功夫,让伱底蕴胜过我那孽徒!”

陈行略作思忖给出回答。

三练?

镇压师父?

白启捕捉到关键词,顿时大为心动。

学会师爷所说的真功夫,下次再进祖师堂,打三练层次的宁海禅岂非绰绰有余?

“徒孙愿为师爷效劳!”

白启满口答应,顷刻运功催力,施展无往不利的养剑术,再凭借【剑君十二恨】神种,聆听着南明离火的长吟。

“若能斩掉赵辟疆,兴许就可以震动神京鸾台的那张金榜……”

始终将心神放在徒孙身上,免得弄出岔子的陈行短暂收回目光。

“寇求跃名动天下的第一步,便是从这开始!”

……

……

“赵辟疆的神意分化?凭这个就想吓住我?”

淳于修摘下斗笠,眉宇间杀气未曾减弱半分,横在半空的矫夭身影如龙经天,脚下重重一踏,周遭翻滚涌现的炽烈剑光再盛数分。

剑宗弟子,素来遇强则强!

即便宗师战神通,照样不带怕!

轰隆隆——

那一缕神意经过诸明玉的牵引,如同胚胎孕育飞快成长,气息狂飙水涨船高,渐渐勾勒昂藏雄武的虚幻形体。

淳于修脚踏罡步,衣衫猎猎,两指并拢如剑,直奔诸明玉。

这位剑宗真传竟是狂妄到了,要在赵辟疆面前斩杀他的姘头。

除非四逆教那帮人,正经道修最重视皮囊。

先毁肉身,再灭神魂,一贯是对付道修的常用手段!

淳于修几乎撕开冥冥虚空,身影如光一闪而逝,转眼间就已逼到诸明玉三尺之内。

这個范围,四练宗师取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哧哧哧!

气血真罡倾注指尖,如蕴明亮光华,劲力迸射交错成网,瞬间笼罩方圆十余步。

随后手掌猛地一攥,剑网倏然收紧切割,欲将诸明玉碎尸万段。

天水府的女财神心头发寒,剑宗疯子果真名不虚传。

这股子杀伐决断,简直凌厉得过分!

她那袭华美宫装陡然浮现亮晃晃的夺目光芒,如同皎月洒落清辉,荡开一尺左右。

“又是一件上品法器!财大气粗!”

淳于修并不在意,剑光飞快交织,好似一团浑然银光。

只听得“喀嚓”脆响,那袭效仿道丧广袖流仙裙样式的法衣毫无效果,如同鸡蛋壳被铁剑砸碎,连两个呼吸都未撑住,霎时崩得四分五裂。

铛!

剑气加身,切裂肌肤,眼瞅着就要把诸明玉娇躯斩得七零八落,却见一根手指凭空伸出,如擎天大岳横亘天地,稳稳地抵住淳于修于一刹点出的百记杀招。

轰!

摇摇欲坠,如陷汪洋的内景地,再次响起撕裂长空的沉闷炸雷!

离最近的诸明玉娇躯大震,脸色发白,险些震得七窍喷血。

远离战场的白启亦是眼皮直跳,哪怕隔着两三里地也有股恶风扑面,委实是动静骇人。

他仔细凝神远眺而去,地面如被重磅炮弹砸出大坑,漫天泥沙冲天而起,宛若巨大的帷幕被拉起,朝着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足足有四五丈之高!

声势大到几近于遮天蔽日!

逸散的气流呜呜尖啸,形成肉眼可见的实质波纹,一波又一波向外横推,其中蕴含的可怖劲力,碾碎精钢不在话下。

“子午剑宗的真传,什么时候不成器到欺负女人的地步了?”

浑厚低沉的嗓音悄然落入淳于修的耳中,字字皆有莫大分量,像一记又一记的大锤挥击,震得剑宗真传面皮发紧。

“赵辟疆……”

淳于修咬牙叫出那人名姓。

“淳于修,你闭关十年,剑术也没太多长进啊,不如寇求跃远甚。”

茫茫虚空灵光交织,神意盎然,两相交融之下,汇成一条看不清面目的雄武身形。

黑发披肩,头戴金冠,两肩开阔,如山如岳,极尽枭杰的豪迈风姿。

“十年前你被寇师兄打得灰头土脸,一口一个‘道子’,不敢直呼其名,可没现在这般桀骜不驯。”

淳于修哂笑:

“而今人死了,你倒是一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样子,装给谁看?”

众所周知,寇求跃成神通在赵辟疆之前,只论修行之速,够得上赤县神州前五行列。

故而,这位威压天水府的大将军,并未从子午剑宗的寇道子手里头讨到什么好,甚至吃过几次大亏。

如今被淳于修旧事重提,无异于当场打脸。

“难怪义父说,你们这帮剑修,全身上下嘴皮子最硬。”

赵辟疆未曾恼怒,他一缕神意横跨虚空,从天水府到义海郡,出现在虚空内景地,消耗不算小。

犯不着跟一个十年前都未放在眼里的剑宗真传较劲置气,未免失了体统。

“念在颜信的份上,本将军不治你的犯上大罪,此事作罢,把路让开。”

淳于修周身肉壳剑气喷薄,刺天裂地的凌厉意味越发浓烈,眉锋轻轻扬起,冷然一笑:

“治罪?你姘头勾结四逆魔教,万一捅到龙庭那里,天子治谁的罪,真不好说。”

虽然赵辟疆面容模糊,但把握四方运转的威严气度分毫不减:

“陛下岂会因为这点儿捕风捉影的区区小事,降罪于本将军。话不过三,淳于修,本将军是可怜子午剑宗只剩寥寥几根独苗,这才数次容忍。”

淳于修垂首,好像做着权衡思量,片刻静默之后,这位剑宗真传呲了呲牙,低低笑道:

“我还是内门弟子的时候,就问过寇师兄,咱们剑宗求的是啥。

寇师兄笑而作答,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泉不死心!

既然事不过三,但请神通巨擘,试我一剑,利否!”

剑光与话音,前者升,后者落。

纵然没有神兵在手,淳于修也想以身撄锋,看看神通巨擘究竟有多厉害!

他所修的《惊惶灭神十二法》,乃是采集周天寰宇万般金性,进而凝聚“破”、“灭”、“绝”、“杀”、“诛”、“戮”、“伐”、“虚”、“空”等十二道神意,以铸成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惊世剑意!

淳于修闭关十年,已经从参透“灭”、“绝”、“诛”、“杀”四字变化,原本十死无生的凌厉杀机收敛圆融,几如丹丸养在体内。

只等明悟“破”、“伐”二字,就能更进一步,着手突破神通秘境。

他本来想将视为毕生劲敌的宁海禅,当做磨刀石,砥砺自身。

“可惜了,宁海禅,你没这个福分……”

淳于修右掌泛起粲然夺目的极致剑光,茫茫虚空倏然凝聚密密麻麻,宛若龙蛇扭曲的血色大字,皆蕴“灭”、“绝”、“诛”、“杀”之意。

砰砰砰砰砰——

满天剑气如春雨洒落,原本充斥污浊秽气的内景地,立刻变得生机盎然,清新怡人。

大有那种独坐小楼,静听雨声的幽静闲适,让诸明玉眼神恍惚,似是沉醉。

“死极生尽!好剑术!”

赵辟疆眼中闪过异彩,淳于修这一剑值得入目,当得赞赏。

随后,五指轻轻舒张,好像扯得穹天倾塌,伴随着“轰隆隆”沉闷巨响,四面八方滚滚元气都在陷落,辽阔浩广的内景地霎时变得逼仄拥挤!

这位天水府大将军的一掌,竟然无远弗届囊括周遭虚空,欲要把淳于修捏在手心里!

……

……

“神通巨擘实在高深莫测!”

悄摸摸躲在角落的白启,一边关注战场局势,一边催动养剑术,借助【剑君十二恨】神种,努力咀嚼领悟此前所学的《三圣剑》、《皇离元吉剑》,再将其喂给南明离火。

“唔唔,七郎,要撑坏了……”

这口剑宗供奉的神兵嗡嗡长吟,炽烈霸道的无匹锋芒流溢于剑身,其中蕴含的沛然威能,让白启差点持拿不住,脱手而出。

“怪不得人人渴求玄奇神兵!神兵已经如此,更何况大道生成的玄奇神兵!”

白启握住南明离火,衣袍鼓荡,黑发飞扬,无端生出傲视天下群雄的睥睨俯瞰,恨不得高喊:

“我有一剑,可搬山,断江,倒海,降妖,镇魔,敕神……算了算了,口气太大,万一老天爷看不过眼,被降雷劈死,可划不来。”

白七郎默默忍住,【剑君十二恨】神种聆听剑声,观看剑形,【九牛二虎】神种加持肉壳,增强气力,【黄泉】道种冲刷魂魄,涤荡念头……玄奥墨箓熠熠生辉,诸般技艺尽归于身。

他如同拉满绷紧的大弓,等待着师爷所说的机会,等着挥剑的那一刻。

……

……

“赵辟疆的本事真不小。”

陈行感慨道。

“淳于修也不差。”

陈隐瞧着似真似幻,由着招式演化的如林剑光:

“是个神通种子。你若再不动手,他就该死在这里了。”

陈行轻叹:

“若无那节枯朽逢春木,让颜信老贼再没一个真传,更有利,子午剑宗不会愿意被赵辟疆钝刀割肉。

本教主这辈子,最烦打打杀杀了,却又无可奈何,实乃身不由己。”

这是陈行头一回自称“教主”。

他衣袍轻振,气血真罡腾腾运转,化为实质一般的赤红焰流,顷刻涨大,变作一片覆压数里的火烧云,鳞爪飞扬,栩栩如生的九条炎龙在里面翻腾滚动。

赵辟疆探出的大手猛然收回,模糊面目倏地显出威严双目:

“赤阳教主!九火炎龙!这下真是钓到大鱼了!”

这位威压天水府的大将军,话音透出罕见地认真语气,屈指将淳于修弹开,眸光相隔千万里,遥遥锁定摆出阵势的陈行。

“据说,你是当世唯一,从王爷、帝宫掌教联手之下,逃生不死的神通巨擘。

神京鸾台,观星楼,都将你列作赤县神州十大长生仙种。”

陈行挠挠头,他在怒云江当武馆师傅十几年了,名头早已不如白阳陈隐、青阳陈独。

那些听上去惊天动地的事迹,皆是年轻气盛时所为。

而今的陈行修身养性,戒骄戒躁,没那么重的杀性,于是开口平和道:

“小赵啊,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本教主下手轻点,争取用三拳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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