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黑沉,看着对面陶昕然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忍住不爽,表情有些古怪地别开脸,低声说了一句。
“我有隔壁房主的电话。”
说完,季寒川就给自己这位失踪了快一个礼拜的朋友拨了一通。
陶昕然此时看季寒川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倒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而是困惑。
有电话就早说啊,整半天正确密码在季寒川手上,她才真的是无语。
“喂,你的金毛快饿死了。”
电话一接通,季寒川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最核心的思想。
对方顿时一嗓子嚎了过来,一个大老爷们哭得梨花带雨的。
“呜呜呜,川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你帮我喂一下吧,我家七仔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天使,它死了我就不活了!”
“滚回来,自己喂。”
季寒川沉着一张脸,能感觉到陶昕然盯在他身上的视线,表情越发僵硬。
“呜呜呜,我也想啊,可是我爹停了我的卡,我现在买个机票都难,正给我老子忏悔呢!咱们邻里邻居的,七仔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保证!帮帮忙,救救命啊,我在远方天天为你诵经祈祷行不啊!”
“你想死得快一点的话,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一程。”
对话中,季寒川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点,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边又是一声鬼嚎,之后是一阵嘈杂声,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但很快,门锁的密码就发到了季寒川手机上,顺便附上了狗粮的存放点以及七仔的御用食谱。
不多,也就那么两页的备忘录。
“……”
季寒川紧握着手机,眸底泄出的寒光能杀人。
“怎么样?”
陶昕然关心地问一句,她观察这只金毛好几天了,但之前没太多时间,只是匆匆一眼。
季寒川一言不发转身往里去,走出几步后,陡然停下,回头看向陶昕然。
“不是要救狗?”
陶昕然微微一顿,点了点头,明白季寒川的意思了,赶紧跟上。
此时夜风轻拂而过,柔和得连带着人的心底似乎也有所触动。
但某个远在天边的人,回来后就死定了。
“滴哩哩……”
输入正确的密码,门锁的铰条自动开启,门很轻地“啪嗒”一声打开了一道小缝。
季寒川走在最前面,他推开门第一个动作就是开灯。
室内瞬时亮堂起来,这一家的装修和季寒川家完全是两种风格。
到处都有毛茸茸的东西,毛茸茸的抱枕毛绒绒的地毯毛绒绒的沙发垫,就连放置茶壶和杯子的托盘底下都垫着软软的海绵。
陶昕然跟在后面走进屋,忽然有点相信狗主人是因为特殊原因回不来了,这房子给人一种很柔软有爱的感觉。
“哒哒”,两人刚走到客厅中央,楼梯方向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响声。
陶昕然下意识瞄季寒川一眼,发现他站着不动了。
她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担心是那条饿扁了的金毛,万一滚下来怎么办?
她默默从季寒川身后探头看了那边一眼,声音还在持续。
想了想,她就走了出来,并不畏惧,但缓慢而谨慎。
立在原地的季寒川眸光微转,视线便落到陶昕然身上。
他没有靠近,就只是平静地看着。
陶昕然上次在季家被他两条爱犬吓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季寒川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几不可见地抬了下眸光,倒是有点意外陶昕然为了救助一条别人家的狗还挺勇的。
柔弱的背影一步一步,明明很弱小,又装出强大的模样。
漆黑如夜的眸底动了一下,脚下也跟着动了。
季寒川单手插兜准备也过去,人是他带进来的,需要预防突发状况。
只不过他半步还没迈出去,一个焦糖色的狗头就突然从楼梯口探了出来。
一看到有人,金毛当场哼哼唧唧起来,呜咽哀怨,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亲人。
扫把一般的尾巴拼命想要甩起来,但因为实在太饿了,迈出来的脚都在打颤。
可即便如此,这头赛级金毛的个头也不容小觑,竟是倏然一头向陶昕然冲了过来。
“退……”
季寒川瞳孔一震,立刻大步上前,刚想叫陶昕然退开,却见她不退反蹲,居然结结实实一个怀抱接住了金毛犬。
陶昕然被冲得往后一仰,但稳住了,立刻心疼地抚摸起这条可怜的狗狗安慰它,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都饿瘦了。
余光瞥见季寒川忽然靠近,她反而奇怪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刚才不是还一副根本不想靠近的样子吗,这会儿动作挺快。
“……”
季寒川尬住了,他马上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
表情有点僵硬,不动声色地给了两个字。
“七仔。”
“什么?”
陶昕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见季寒川这个动作,下意识嗅了嗅。
怀里的金毛还在不停地往她怀里拱,显然是受尽了委屈,一直在嘤嘤嘤。
她没在屋里闻见什么特别明显的味道,不过季寒川看着就像是有洁癖的人,倒也见怪不怪。
“这只狗的名字。”
季寒川再次开口,强硬地给自己的凑近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对,他只是为了好心告之。
余光瞥向陶昕然,此时对着他的是七仔的卡姿兰大眼睛,以及淌着口水的大舌头。
季寒川微微皱眉,这狗是真不认生。
“哦……原来叫七仔啊,很个性的名字,是小男生吧?”
陶昕然又是眨了眨眼,倒是不疑有他。
她点了点头,视线落回金毛身上,急于检查狗狗的状态,就没注意到两步开外的季寒川,此时神色变得逐渐深沉而复杂。
他看着她,眉间微拢,眸底似有暗涌。
复杂的情绪却是滴水不漏,一点都没有泄漏出来。
眼里映着一人一狗几乎快粘在一起的互动,他眉间的皱褶便刻得更深了。
就在刚才,季寒川对陶昕然的“善意”依旧存疑,不排除这是她制造的靠近他的机会。
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似乎是真心想救这条狗。
他又误会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真心,让他更不开心。
“七仔,肚子很饿了吧?”
“呜呜呜!”
狗子对主人发出强烈抗议,又婉转粘人地和陶昕然贴贴,半人高这么大一条金毛,此时委屈得像一只小猫咪。
“好啦好啦,咱不哭啦,马上就给你弄东西吃。”
陶昕然很温柔地安慰着,一边轻抚狗子的中脊线,也许是她的手法独特,七仔的躁动不安竟是慢慢减弱了。
“噔楞”一声,这时,陶昕然的手机跳出一个信息提示音。
她单手抱着狗子,有些艰难地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抽出来。
虽然七仔饿瘦了不少,但大骨架摆在这里,蹬着两条后腿蹭人对陶昕然的小身板来说,有些招架不住。
后面的季寒川几乎是同时,很自然地单膝跪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地面轻轻敲了两下,七仔便放开陶昕然,摇摇摆摆冲他去了。
陶昕然愣了一下,腹诽这狗怎么这么听季寒川的话。
她低头去看手机,这才看到,信息是季寒川给她发的。
她又是一愣,默默回头看向季寒川,简直是无语。
就在身后,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