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A市是多云天气，高空的劲风一卷，并不厚重的云层便激烈地奔腾起来。
遮挡住了阳光，在高楼投下一片阴影。
室内慢慢暗下来，一如季寒川冷却的思绪。
他定定望着虚空，陡然眸色一凛，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他不能再按照那些不痛不痒的说法来判断，否则，等不到时机好的那一天，他和陶昕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会先完蛋。
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绝不允许！
他突然从上衣里袋中取出那枚开始了这一切的戒指，阳光在这一刻短暂地照射进来，闪亮了金属的边缘。
这光似乎能照进季寒川的眼底，驱逐着铺天盖地的那些黑暗。
他看着看着，眸色渐深。
当年的那个雨夜，那个每次回想都会让他偏头痛发作的夜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去回忆的时候，只余内心的残响。
季寒川其实记得比陶昕然还要模糊，药物的作用让他无法完整地回想起始末。
他只记得嘈杂的雨声中，被迫委于他身下的女人，一直在哭。
她求他放过她，可失去理智的他充耳不闻，败给了自己失控的欲望。
在清醒后，他也想过了结自己来赎罪。
但摆在他面前的，是十几条人命，他无法在那个时候停留，只能匆匆留下信物等之后再处理这件事。
他不记得他当时是否说了对不起，但无论是否说了，都无法抵消哪怕一丁点对这个小女人的伤害。
“……”
季寒川重重闭了下眼睛，在这一刹那，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需要考虑的不是能否被原谅，又或者两人是否还能继续。
他现在最该做的，是先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不能再用“对陶昕然好”这种借口，来粉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至于之后的事，不管好坏，都是他该承受，也是他可以拼尽全力去争取的。
许久，季寒川拳头一握，打定了主意。
不等黄山来，便起身离开办公室。
这枚戒指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觉得可能任何时间都是一个坦白的契机。
其实哪儿有什么契机呢，一切都取决于他自己。
站在下行的电梯中，决定破釜沉舟的季寒川脸色并不好看，刀刻的轮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硬。
“叮”一声，电梯到达1楼。
他刚走出去，一道人影匆匆迎面而来。
来人走得太急直接擦身而过，反应过来后赶紧退回来，有些诧异。
“老板？”
黄山怀疑人生地看了一眼表，以为是自己去太久，他家老板等不及了。
季寒川眸色沉沉，余光扫了他一眼，只沉声给了一句。
“下午的会面取消。”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转眼消失在门口。
黄山愣愣立在原地，微微张了张嘴，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家老板怎么了？
这种表情，他是第一次见。
执着深沉，一往无前，却又隐约透着些不多见的伤感。
……他家老板是要去找陶小姐吧？
黄山有些忧虑地皱了皱眉，但最后只是对着门口毕恭毕敬地行一礼，如往常那般应道。
“明白。”
陶昕然开完会出来，从一堆文件里挖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原本是想给出版社打电话，在看到唯一一条未接来电时，微微愣了一下。
季寒川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陶昕然有些疑惑，今天复工第一天，难道不该是很忙碌的吗？
她转头看一眼墙面上的时钟，已经临近中午了。
再过一会儿就是午饭时间，要么等那会儿再回电吧。
显然，陶昕然没有放在心上。
昨晚她那么生气，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酒精在作祟。
不过她本身也是有点生气，但比起生气，她更觉得郁闷。
因为季寒川的表现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好比一道做得很熟练的题目，原本应该可以轻车熟路地写出完美答案，可披卷的人却告诉你评分标准变了，不仅拿不到满分，还连基础分都没有。
这对学霸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可受了冲击的同时，又会止不住去想，为什么呀？
陶昕然拿着手机，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发呆。
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她愣是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看到屏幕跳动的名字不是季寒川，而是程晓时，她莫名松了口气。
“程大小姐，这么快就想我了？”
陶昕然从青省回来，光是补觉就用了满满两大天，只觉得时间在她这里简直开了倍速。
似乎上一次两人的通话，还只是昨天而已。
“想！当然想，你可是我宇宙超级无敌最棒的女神！”
程晓的话里，每个字都洋溢着极致的开心，听这架势恨不能直接冲过来抱着陶昕然就嘬一口。
陶昕然听出来了，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没等她询问，程晓就迫不及待地传捷报，那嗓门大得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听见。
“我拿下黄山了！哈哈，高兴死我了，软磨硬泡好几天，可算是我的人了！昕然，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你这个媒人做得好啊，我得好好感谢你！”
“我请你吃饭！一顿肯定不够，我包了你这个月的伙食怎么样？”
程晓开心得没边了，刚放出豪言壮语，但下一秒却尴尬地犹豫了起来。
“啊……好像也不能，都和你吃，那我不就不能约会了？”
“知道了，臭丫头，你和黄山好好约会去吧，我知道这个消息就很高兴了。”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怎么说嫁出去的闺蜜泼出去的水呢，已经全身心扑黄山身上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淡淡叮嘱了一句。
“黄山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别太任性老是欺负人家。”
“哪儿有！我疼他还来不及呢！”
程晓立刻反驳，说完自己吃吃笑了起来。
听着她这爽朗的笑声，陶昕然不由也会心一笑。
程晓以往的恋情都很短暂，她每次都抱怨是对方空有皮囊没有灵魂让她瞎了眼。
看来这次，应该能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