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她想明白了。
慈烈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全部离开,这才开口问“你有所持?”
韩侂胄回答“有姨母在,侄儿死不了。”
“是吗?”
慈烈太后反问了一句后示意韩侂胄坐在自已旁边,这才问“韩家有后了?”
韩侂胄点了点头“是喜脉。”
“很好,绛哥儿倒是一个守得住心的孩子,平和。”慈烈太后评价了一句后,韩侂胄接口说道“假的。”
“假的?”慈烈太后很有兴趣的侧过头看着韩侂胄。
韩侂胄点了点头“姨母有所不知,绛哥儿是守得住心,权、钱、美人、爵位、官职这些让寻常人欲罢不能之物,他视如粪土。若说有什么他在意,他喜欢杯子,喜好美食。但这两样,却很难被人利用。”
“恩,守得住心,是见过些世面的人。”慈烈太后给了一句点评。
韩侂胄却是苦笑一声“至于说平和,姨母怕是看错了,只说一件事。”
“你说。”
韩侂胄声音压低“宛城,是咱家的。这事其中各种曲折,牵扯的人非常多。侄儿甚至不敢让自已身边那些在朝中为官的人知道,不是信不过,而是根本用不上他们,他们知道也没有半点好处。”
慈烈太后听完这话也不由的心中惊呀了一下,便问“你没参与?”
“参与了,仅仅只是让汝州军配合,事实上有没有汝州军这事他一样能办成。若说家里帮了他们,韩家的信用、名声替他背书,也仅仅如此吧。朝中的人都以为侄儿这次北上出使金国是苦差,其实不然。”
慈烈太后问“不是苦差,是什么?”
“是去谈一谈,买宛城的钱如何支付,以及一些细节的商定。实话说侄儿都不知道绛哥儿是怎么办到的,当时他问我,这宛城买给谁。朝廷就算有钱也不会出,什么是忠,什么是逆,侄儿还恍惚过几日,此时想来绛哥儿有句话在理。”
韩侂胄说了假话,这话不是韩绛说的,还好慈烈太后这会没看他的脸。
慈烈太后只是关注韩绛说了什么。
韩侂胄说道“想来姨母定是愿意回汴梁看看的。”
慈烈太后不语。
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拿回汴梁,青史留名是必然的。至于她,若真的拿回汴梁,身居后位五十二年的她,期待却不敢奢望。
慈烈太后差开了话题“看宫内宫外的形势,赵汝愚是盘算着立太子,而后扶太子登基。”
韩侂胄回答“嘉王坐在那个位置上,除了坐着,还能有何作为?庙里金身巨像也是坐着的,有人自称能传话,传的是谁的话。可只要天下人信了便好,若真有丰功伟业,史书上也会加一个名君,满朝文武都说侄儿是奸臣,那就继续当奸臣好了。”
“恩,慎儿我视若己出,他也待我如生母。谁想他竟然走的比我早,这事要大办。你有什么想法。”
韩侂胄说道“好办,姨母你来主持,命太子操办。这事呢,交给赵汝愚,他会办的很好,事办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依他的意思便是。扩哥儿登基,官家奉太上皇,接下来朝中肯定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让她恨。”
这话慈烈太后懂。
李凤娘不懂朝政却又受多管闲事,管了却管不好也管不了。
这也就罢了。
可她给自已娘家荫恩的一百多号人,连马夫门房都当了官,这些人仗势已久,得罪的人太多,一但李凤娘成了太后,权势不再就是慈烈太后都没办法帮她护着娘家。
能护着的,只有当朝相公。
想到这里,慈烈太后倒是发现自已还是把自已这个侄儿韩侂胄看的轻了。
此时,谁当相公谁难受。
要么替李凤娘的娘家人挡住朝中这一的弹劾,要么就让李凤娘恨。
无论怎么选,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好了,去办吧。”
“是,侄儿告退。”
韩侂胄起身施礼,正准备走,慈烈太后又开口说了一句“不要让绛儿离开临安,若赵汝愚执意要这么办,我会告诉他,他错了。等眼下的大事办完,让绛哥儿入宫点茶。”
“是,侄儿明白,侄儿告退。”韩侂胄施礼后退了出来。
韩侂胄明白,自已这位姨母什么都看的清。
赵汝愚想什么、自已想什么、百官想什么、李凤娘想什么,自已这位姨母都知道。所以韩侂胄只字不提当下的情况,只说了宛城的事。
韩侂胄相信,姨母对宫内宫外的事看的透,但宛城的事纵然是讲了也一样看不透。
可是,汴梁!
无论是自已给姨母的一份承诺也罢,若是对宛城事件的一个解释也罢。
韩侂胄明白,姨母终是接受这个事实。
慈烈太后心里很是吃惊,她万万没想到一个表面上无欲无求的少年郎竟然,竟然,竟然是一个如此不安份之人。
可是她也明白,她无能为力。
韩侂胄敢来她面前说就足以证明韩侂胄也阻止不了。
宛城!
没有细节,慈烈太后也猜不透那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宛城正在准备第一轮谈判。
钱皓桁已经到了,和他一起的刘仙伦已经将宛城周边亲自走过一遍。作了初步的农业与县乡规划。
宛城周边已经是十室九空。
因为战乱,而且是盗匪攻城,几乎所有的富户、大户、士绅都已经带着家中细软往北逃了,大部分的金人富户活下来的不足一成,他们是方图等人的重点目标。
宛城北边,距离宛城三百里,伊阳县城。
这里曾经改名顺州,后金人占据这里后,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
城墙上,钱皓桁居中而立,左侧站在赵放将军,右侧是刘仙伦。
钱皓桁感慨了一句“万万没想到,能站在伊阳城头,这里书中记载一山二川七分岭,距离西京只有五十里,却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站在一旁的赵放说道“金军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金军了,金人的朝廷已经不堪,后宫争宠、奸人为相。金人的皇帝只知享乐,已不复当年的锐气。老夫只是小小的使的一个诈降之计,便得了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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