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一问,钱歆瑶也在怀疑,史书中的秦,真是暴秦吗?
“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以骑奴之身成为大将军,虽说是外戚,七战匈奴一生自律。为何史记之中对他多有贬低,难道这不是有些人书写不公吗?”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李宪,现今的记载,公道吗?”
李宪是北宋时的一名宦官,很有才华,对战西夏,但结局很惨,更惨就是死后还被人骂。
钱歆瑶听到这里,低声问“为何你不提岳武穆将军。”
韩绛苦涩一笑“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对于这一位被后世几近被神化的人物,韩绛不敢多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韩绛说了这八个字之后,不再说话,安静的望着江面。钱歆瑶也一样,并肩站着,和韩绛一起看着江南。
两人各有心思。
可他们身后的人却不是有心思,而且几近狂乱。
韩府这边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五十人,
钱家那边人数也差不多,一直跟着钱歆瑶的吴嬷嬷急的直跳脚。
站在江边的钱歆瑶也发现自家人都来了,轻声问“我最后问一句,镇安候府的幸哥儿十分不堪,但你……”
“嫁给我,我告诉你答案。”说完,韩绛转身往回去。
走了没几步,韩绛突然声音非常大“韩嗣,回府,告诉爹爹请重媒,大礼向吴越钱氏求亲,钱氏长房嫡长大姑娘。”
韩嗣就站在人群中,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卟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韩桐更是晃了好几下,差一点摔倒。
这刺激的有点上头。
钱家虽然在此时朝中并无二品大员,可曾经却是吴越国主,现也有紫袍官员几十人。
当年吴越国主动并入大宋,所以百家姓才有赵钱孙李的排序。但钱家治学之家,族中有义庄,义庄资助过的寒门学子无数,当朝左相周必大,四岁父亲过世,十二岁母亲过世。
而后,周必大随伯父去了广南东路,又四处漂泊,曾三次受钱氏义庄资助书籍笔墨等物。身居左相,打算向钱氏义庄捐钱千万被婉拒之后,用这笔钱在庐陵建了周氏义庄。
韩桐心里说,向钱氏求亲,少君你一定是疯了。
韩家这次的脸肯定会很疼,因为来打脸的肯定成群结队。
第一个,就是当朝左相周必大。
就算是慈烈太后出面,钱家也能拒绝这事。钱家曾经连皇帝指婚都拒绝过。
因为钱氏家训中就有一句娶媳求淑女,勿计妆奁;嫁女择佳婿,勿慕富贵。说的清楚一点就是,家族教养、个人品德为首,什么家世、财富都不在考虑之内。
韩绛看了一眼正被人扶起的韩嗣,笑了笑,大步往别院走去。
钱家这边。
吴嬷嬷赶紧迎上自家姑娘“姑娘,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钱歆瑶很坚决“谦谦君子、卓尔不群。既然他挑明了,便派人回去禀告曾祖、祖父,我选他。”
“姑娘,慎言。韩府结党弄权、贿赂公行、凡谄事之人即得官,不附己者则罢去。仅看这严州,上至州官下至小吏,非韩既吴。”
钱歆瑶回身,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没入黑暗,早就看不见的韩绛,以更坚定的语气“就他,就选他。”
“姑娘。”吴嬷嬷再劝。
钱歆瑶内心有一个非常坚定的想法,韩绛为救大宋而生。
能背出钱氏家训,能背出武肃王遗训,还有那首三字诗,钱歆瑶深信韩绛所说的话,无须钱氏承认什么,他的老师出自吴越钱氏。
那么韩绛忍辱负重,入韩家为子,必有深意。
钱歆瑶吩咐道“吴嬷嬷,派人去韩家别院,问绛哥儿讨要那首三字诗的全篇,给曾祖写信的时候,将那诗放进去。既然他自称那诗他的老师教他的第一课,其师是我吴越钱氏,那诗抄回来。”
“是,姑娘。但是……”
钱歆瑶已经不听劝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疯了,真是疯了。
两条快船一前一后离开严州码头,细长的船长、高帆多桨轮快船,全速往临安急驰而去。
以前吴越国定都就是杭州,后这里改名临安府,钱家祖宅依旧还在。
韩家的船先走,钱家因为等韩绛写那篇弟子规,所以慢了一些。紧跟着,又一条快船出了码头,吴家的船。
一夜过去了。
临安府。
韩侂胄睡的很不好,他在苦思过宫案要不要给韩绛讲。
天亮之后,他头开始疼了。
之前,他认定韩绛九成九就是李幸,现在他又开始分析了,韩绛到底是谁?
李幸不可能有钱氏为老师。
能教出如此出色人物的肯定也不是钱氏的普通人,必是大贤。就算隐藏身份躲在镇安候府,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韩侂胄还亲自翻看了所有审问镇安候府仆从的卷宗,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位老师。
那么,韩绛这位钱氏的老师到底是谁?更严重的是,若韩绛不是李幸,那么韩绛是谁?
揉着发紧发胀的额头,韩侂胄看着早餐一口都吃不下。
这时,一仆从飞奔入内“主君,严州急报,前大管事桐老及十一名前府中金牌管事联名。请主君亲启。”
“拿来。”韩侂胄第一反应是韩绛是不是在严州玩出火了,让府内这么多前金牌管事联名来告他的状。
信折开一看,韩侂胄瞬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韩安赶紧上前。
韩侂胄把信递给了韩安“让我歇一会,若给他一把梯子,他敢上天。”
韩安看了信“主君,我叔父信中说,绛哥儿与钱氏大姑娘在江边偶遇,但有可能也不是。但两人相谈甚欢,却是确定之事。绛哥儿公开说要娶其为妻,这事,有点麻烦。”
麻烦,麻烦两个字就够解释了吗?
韩侂胄抒了抒发疼的额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何止是麻烦,我已经能够想到,找不到说媒的人,就算找到了,这求亲的信也可能直接给扔出来。若真是这样,咱们韩府在两浙的名声可是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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