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摩拳擦掌

“怎么不是?刚才在床上,就象野兽凶猛!”这话只在心中说,低着头,屁不放一个,按活干。

石榴多情多韵,常常让寂寞袭心,话不能说透,透了就丢人,朦胧得多层羽纱,形状和轮廓挓挲着双手,可以模拟出轮廓大小,就象盖头,扯一下就掉,风多情时,也会将这层薄如羽纱的布撩起,风无情时,还没等你真的看清时,又盖上那层布,让人颓废失望。

巩德仁只有咳嗽声,石榴就软软如猫,“喵,喵喵……”这是叫春,也是献媚。

巩德仁老了,不可能老骥伏枥,折腾不起,至于志在千里,但力不从心,就是扯蛋!枪不行,不能欲死欲仙折腾女人,女人就会从骨头中,生出怨气。这怨气就象湿气,藏于体,乱其身,抓不着,又时不时惹人心烦。坏脾气就从这闲隙生出,女人无论怎样年轻,作用也就是花瓶,瓶内长年累月是空,只有空气虚缥缈占着,更多时候,就是静静摆设,在静静中老去,在静静中憔悴,这一生寂寞,早已注定,拿青春赌明天,今天的日月,就只能在寂寞上悲悲切切跳舞,舞出人生的苦涩,拉魂腔一样,把魂拉成一条细线,如何冲动,线断情了,那一步许多女人不是不想,脚都高高抬起,却尴尬在半空,最后理智占胜情感,怎么伸出来,就怎么缩回去,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一辈子无数次冲动,想要豁出去,终究没有迈出去那一步,等到人老珠黄,物是非非,苍海早已变成桑田,那个悔,柔肠寸断。终究演义成好女人,一个好字拆分成女子,只有女字和子字相安无事,才配得上道德上的好字。

虽然是老态龙钟,却有挥霍不动的财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渗漏的青春,找不到一丁点儿样子,脸在起皱,牙齿脱落漏风,曾经绷紧的皮肤,一扯一大把,虽伤心,却不会哭了,年轻时,哗啦哗啦的眼泪,成了奢侈。

斩一风对于几个丘八一样的日本人,根本没放在心上,要是日本再敢犯界,就一股作气,打进黑龙会,顺道把什么狗屁株式会社也端了,省得他们惹事生非,几个东洋丘八,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哼!祖宗开疆拓土多少代人才有的版图,说占就占?问过我吗?核桃在手心沙沙沙响,湖河帮不是谁想欺侮就欺侮的,弄不好他一声令下,把邻河渡一封,大家都不活了。

邻河渡在城墙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城墙上有岗楼,一把枪震四方,更何况,不止一把,日本人虽狼子野心,但到这儿,也得低下头。

毛不平三十多岁,在湖河帮属于勇字辈,也是这个辈分中爬得最高的人,坐在湖河帮第五把交椅上,除了斩一风、柴烈、柴东进、龚格,年轻气盛,在帮里能让他服气的,没有几个人,目斜头歪,作为湖河帮第二梯队领班人物,傲气长在傲骨上,当他戴着大墨镜,站在进城的船上,激流亲吻着船帮和船底,他前面的甲板上,堆放着许多货物,他的枪通常拐在后腰带上。而上面那几位年纪都大了,他们曾经和斩一风打天下,在峥嵘岁月里,尝尽了人间苍桑,而他风华正茂。

“五当家的,您辛苦!”城墙岗楼上,有人提溜着枪,靠那儿,一抱拳。

“还行!帮里可有大事发生?”

“我不知道:三当家的事算不算!”

“怎么个事?”

“日本黑龙会在大栅栏那儿,出妖蛾子,被削了,日本人不依不饶,还好,现在他编入警局护卫队,任队长!”

“接着!”毛不平往岗楼抛了瓶“江南春”的酒,酒瓶上印着大屁股女人象,露着半个奶子,身着蝉翅一样的纱,“就他那火爆脾气,还能当队长?”

“真的!谢谢爷!”

“行了!吊闸!”

沉重的大闸门,被钢丝缆咯哧咯哧拖着上吊,不一会拎起,闸门往下滴水,船象箭,窜了过去。

小型机帆船,马达突突突冒着白烟,在河上穿梭,小木船被逐出的大浪,冲得一摇三摆,渔民慌慌张张收网,由湖河帮控制的渔渡,每天出入那里的船只,数以万计,那些进城的客货船要向邻河渡口交税,湖河帮自己的船,走中间黄金水道,有闸控制,外船一进一出,左进右出,船只在那儿排队,通过一船要三两分钟才过得,邻河渡繁忙有序,船船相挨相连。

毛不平站船上威风八面,许多认识他的人,向他打招呼,他点个头,或招下手。

“三哥,三哥,我在这里!”岗楼上,斩凤英边喊边招手。

“稳当着点,别开玩笑,要叫‘五叔’掉下来就喂鱼了!”他笑笑,机帆船突突突淹没在水中,河面漂着少许垃圾,捞垃圾的船正在忙碌。

刘昆仑的船没有走邻河渡,而是从邻河渡外划个弧,开进另一条河道,和毛不平打个照面。

“三爷,发财了!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差不多俩月,彼此彼此!”

他们经常在河道碰着,打一两声招呼。

“船上还是黄家酒?”

“刚收的小麦,这次没带酒!”木船虽大,不及机帆船灵活,机帆船拖着漂亮的水花,冲刺过去。

黄骏抛个桃子给毛不平,“乡下俗物,五爷尝个鲜!”

“一个够了!”毛不平见他还要抛,就直摆手,两船搓着阴阳水花而过。

汪天培没能说服胡达,胡达心中和他较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通常是开刀祭旗,扬名立万,曾经处在尴尬位置上的胡达,饱受权力带来的冷暖,许多时候,一名小小的办事员,都不拿他当回事,尤其是这个汪天培,眼中只有钱绪军,旁人在他眼中就是草草屑屑,他跟了钱差不多能有小二十年,鞍前马后,没少出力,他原本想着,钱会终老在这个位置上,想不到,那家伙比狐狸都狡猾,日本人要来了,钱就早早打通关节,遁了,临了他多次要求,带走他,可是钱仍然是摆手。

“钱某在神州省精耕细作多少年,垂垂老矣,你跟着我,不会有大的发展,年轻人要大展鸿图,那个委员会是养老的地方,你去了不合适!”这就是钱绪军,关键时刻,不会留有余地。

汪天培去与留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最后,把他留给胡,这就是甩包袱。

胡达没有重用他,也没有削他的权,就让他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作为,他的任何事,胡都不同意,胡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狗屁国家利益,才反对日本人界入裂凉山的,也不是那些价值不菲的字画再起决定性作用,而是凡是汪天培感兴趣的事,胡达就插一扛。

汪天培感觉到,也意识到:就这么不死不活留在神州省,不会有任何作为,但上头的关节,也不容易打通,象竹子,层层有节,一阶不通,万丈无功。

胡达的势力盘根错节,南京政府里头,有的是靠山,不过汪天培还有机会,那就是调离神州!在调离之前,面对咄咄逼人的广木弘一不好交待,当初收钱时,兴誓旦旦:要不惜余力,替日本人拿地!日本人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本来一切顺理成章,日本人感兴趣的那块地,眼看着就要垂手可得,假如钱绪军再给他半个月时间,他相信一切都会不同,然而就差这半个月,乾坤颠倒,说胡达泄私愤也好,其他也罢,总之一切因缘际会,泡了汤。

广木弘一在神州天柱山茶舍,请汪喝下午茶,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兴师问罪。

太阳在西天,烤人,透过玻璃,也让人不自在。灼热,象蜂子蛰人。

喝的是碧螺春,茶有些俨,腌到人嗓子里,象被盐齁了,仿佛象胡辣粉撒在皮肉上,抓挠不着,呕不出,咳不出,如鲠在喉。

“汪秘书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民国十三年认识的,当时……”往事如烟,烟呛五腹。

当时因为得罪神州省军阀李复征,被送死囚牢中,如果不是广木弘一不计成本贿赂李复征三姨太,这会儿他坟头草不知几盛几衰了,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从未谋面的广木弘一如此慷慨?至今他都没有弄清原因。

“广木君,啥也别说了,事让我办砸了,任打任罚,我会把那个退还给你!”

“汪秘书长,我知道你尽力了,你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儿?你几时听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拿的?这也不是朋友所为。”

“这问题嘛,如果我猜得不错,有两点至关重要:这其一,是钱绪军突然调离,胡达由偏转正,我和胡达谈不上有关系,所以,我倡导任何事,他都反对。这其二,就是龙泽县的柳明楼,这个人是典型的中国文人形象,所谓的‘位卑不忘忧国’,别看龙泽县白峻青是县长,很多事,是柳明楼在操办,他们翁婿关系很铁,白毕竟上了年岁,多倚重其人,在龙泽县,柳不是县长,胜似县长!”

“明白了!听说你养个外宅,很年轻,很漂亮,恭喜你了,我是很羡慕你呀!”

“广木君,你什么意思?”这件事做得隐秘,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紧张!我不会将这事告诉殷省长的,汪秘书长这事没办成,我理解你的苦衷,我的手下,可都是洪水猛兽,正值壮年,没有养眼的女人,他们可是会抓狂的,有时候,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嘛,都那样,谁让他们为了帝国的圣战,长年累月抛家舍业,可以理解,他们是很喜欢你外宅这样楚楚动人的小可怜的!哈哈……”广木弘一笑起来,象野兽,声音很大,房子发颤。

“你说,快说,你们想怎么样?”

“看来小女人魅力无限,这样吧,拿一张城防图来换吧,这对你来说,举手之劳,不吃亏,怎么样?”

“你们要那个干什么?”汪天培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日本人胃口大得很。

“不舍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没有!没有!”汪天培哑了一口茶,虽苦涩,也得下咽。

“我们永远是朋友!汪秘书长,如果民国十三年,没有那样的机会,你现在是什么?一堆白骨,如果是那样,谁会记得你?活着最重要,要懂得变通,死钻牛脚尖的人,只会害人害己!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广木弘一拍拍他的肩膀。

浅仓次郎接到广木弘一从省城打来的电话,兴奋走出门,伸伸懒腰,看见小野正雄,“不要再愁眉苦脸啦,我们仰中国人鼻息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苦撑待变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你通知黑龙会、城外筑路队,樱花艺伎馆和东野太郎,立刻到株式会社来!”

“嗨!”小野正雄叭嗒一立正,“我是否可以看作,这是吹响了冲锋集结号,我们都已经忍得太久了!是该给中国人点颜色看看了!”

柳明楼站在二楼,看着日本人陆陆续续前往株式会社,不由得皱起眉来:日本人这是要行动了吗?他不敢确定,连东野太郎也在应邀之列,东野穿着硕大的宽松的甚至是有些不合体的家居服,路过县政府时,还特意向这边瞄几眼。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柳明楼去敲白峻青的门。

“请进!”白竣青当时正在接胡达的电话,胡达让他做好撤离的准备,至于往哪里撤,胡达没有透露,看来局势已经相当严竣了,战事一触即溃,他放下电话,“明楼,进来,关门!”

“你这是……?”柳明楼十分不解。

“我刚刚接到省主席电话:他让我做好撤离的准备,我陷入一片茫然,这么多人,要撤离谈何容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日本人不是还没怎么着吗?没有翻脸吗?我们咋能自乱阵脚?他这是干什么?没放一枪一弹,就逃跑?那县城百姓怎么办?就算能逃出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有那么多车吗?这胡达也这么没骨气?”柳明楼实在是有些生气,“还没有开打,就这样逃了?凭什么,至少要打一架,打不过,再谈再逃!”

“能留给我们做准备,或是周旋时间,并不多!”

“胡师长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的部队一直在训练,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迹象表明他要怎么样!”

刘新军的军装并没有扣,并且把腰带扛在肩,配枪挂在肩膀上,肚子太大,连裤子都没有按照标准勒好,方便撒尿的地方,也没有扣,就这样一摇三摆,摸着自己的光头,往里走。

“刘团长,你这是……?”李幼新从后面走上来,在他肩上拍一下,看得出李是职业军人,连脖子下风纪扣都扣好。

“胡师长通知开会,我来凑个数,我们团装备最差,一直是老大难,许多枪都有破损,一直没有补给,老弱病残全在我们团,我们天生就是小婆子养的,你们团装备最好,你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摇旗呐喊就可以了,打胜了,我们在后面捡几条你们不要的破枪,打输了,我们把自己破货也扔给日本人,跑得更快些,李老弟,一娘生九等,谁让咱是小婆子命呢,你们住高堂大屋,我们走偏门,住偏房,所以……”

“胡师长到!”卫兵高喊一声。

胡万城和警卫团长闫修军军装毕挺走过来。

路过他们身边,皱眉看了刘新军:“刘团长,今个儿怎么穿成这样?刚从被窝中出来吗?你是军人还是老百姓?”

“噗嗤----!”其他几个人全部笑喷了,其中,有副官张大田,参谋长李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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