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老张那里拿走了木头盒,陈叔这回不再到处乱转了,拉着我回了医院,直奔邓主任的创伤骨科。
一路上我对那个木头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充满了好奇,陈树好像是故意要吊我胃口一样,把那个小盒子放在手里,就是不打开。
我们到了创伤骨科,陈树跟我一样接受了一番护士们的热情关切之后,美的冒泡一样,飘飘然跟我进了邓主任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他还小声的跟我嘀咕:“我说你这几天应该待遇挺好啊,这么好的福利都不告诉哥哥一声,刘小楠你可真够意思!”
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迈开步子进了门。
一进去我就看到,邓主任那个没有任何使用者特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看上去特别老旧的收音机。
那都不能说是建国后的产物了,怎么看怎么像是老电影里边儿才会有的。
那收音机整体都是木质的,不知道是人为做旧还是真的就那么古老,外头的木头壳子已经特别的光滑,透着一股油光水亮的感觉。收音机外壳上的黑色漆还能看见一点,但也所剩无几了,就好像是历经了风霜之后都被消磨掉了。
这种老物件带着它特有的温润宽厚,应该是让人在看见的时候就觉得怀念的,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一看到这个收音机我就感觉浑身发毛。
我们一进来,邓主任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从办公桌后边绕了出来,指着收音机跟我们说:“我让人把这东西送过来了,你们说这个收音机可能有问题,是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治好我外公了?”
陈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这个收音机是你送给你外公的,对吗?”
“对,我外公之前就说过,他想要找一个老的收音机,恰好我一个朋友在淘换旧物件的时候发现了这东西,我就给我外公送过去了。”
邓主任说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圆润的收音机木壳说道:“其实也就外边这个壳子都是老的,里边的收音机内芯我已经托人给换了,不然他拿过去之后什么都听不了。”
光听邓主任的这些说法,倒是让人觉得他对他外公真的挺孝顺挺尽心的,只是我一想到着收音机的古怪之处,我就怎么都没办法对他的所作所为生出感动来了。
陈树到哪儿都是那一副大咧咧什么规矩都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等邓主任说话,他直接就往沙发里一坐。
“那你和你朋友经手这个收音机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陈树的视线锁定着邓主任的脸,好像要观察清楚他每一寸的微表情。
邓主任回忆了片刻才摇头说:“并没有,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我就不可能把这个收音机给我外公了。”
接着他又像是迫不及待要解决这个事儿似的,跟陈树追问道:“这收音机到底有什么毛病?陈先生您还是赶紧跟我说吧,我外公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我怕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陈树老神在在的说:“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我研究研究这个收音机再说。你该忙你的忙你的,把收音机我先带走,行吗?”
现在对于陈树的一切要求邓主任无不应允,他这样说了,邓主任便把那个收音机抱了过来,送到陈树面前。
“那就麻烦你了,东西能拿去,只是我还是想从您这儿得到一个准话,我外公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
邓主任现在对陈树一口一个您,姿态放的不能再低。的确是为了外公甘愿折腰低头的样子。
陈树抱着收音机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他说:“今天晚上我就过来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那今晚我等您过来。”邓主任的语气里都透出了一股欢喜意味。
我和陈树离开创伤骨科往心内科那边走,一路上所有人都关注着陈树怀里抱着的那个硕大笨重的老式收音机。
这种东西出现在街上反而好一点,但出现在医院里的确显得奇奇怪怪的。
我跟着陈树身后走,跟他说:“这东西不是有古怪吗?你就这么直接抱着没有事吗?”
陈树眉头一挑:“刘小楠,你可比那个邓主任懂事多了,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跟我嘱咐过让我小心一点。”
他这么一说,我又意识到了邓主任刚才的行为里有哪些反常。联想到我那位心理学专业老同学说的话,越发的感觉到邓主任这个人哪里都不对劲。
我俩本身是想要回休息室去商量晚上的事情,没想到的是有个科室里的女医生正在休息室里。于是我跟陈树只好带着那个笨重的收音机在医院绕来绕去,最后在医院的顶楼花园里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刚坐下,陈树就揶揄我:“我说你这天天住在医院休息室里,是不是因为经常有女医生女护士过去待着,所以你舍不得走啊。”
我白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
“得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一样那么猥琐呢!”
陈树抱着收音机耸耸肩:“行行行,就我猥琐,你是品质高洁的大医生,来我们说正事儿,看看大医生对今天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话算是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要是能有办法还用天天指望着他来救命吗?分明就是嫌我骂他猥琐故意怼我呢。
还好陈叔这人没脸没皮,真跟你斗两句嘴的时候,也不会非要分出个胜负来,看见我不说话了就自己自顾自的笑嘻嘻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现在呢,就是怀疑你们,那个邓主任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这个收音机和魇产生了联系,又把这个收音机送给了他的外公。”
陈叔的手指在收音机外壳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木头壳子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个迟暮的老人在嗡嗡咳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这声音让我很不舒服,抬手把陈树的手扒拉开,然后才跟他问:“那这收音机里边总听到的那些医疗事故,死者死因之类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你那天晚上看到的魇,是很多不同的肢体拼接到一起的,对吗?”
“对。”
陈树这问题又勾起了我昨天晚上经历过的恐惧事件的回忆,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过的东西,我就打心眼儿里的不舒坦,甚至有点反胃。
陈树给我解释说:“医院里产生的魇经常会有这样的状况。他们并不是单独一个病人死者的执念,而是很多个微弱的执念汇聚在一起,最终才拥有了属于魇的力量。”
“因为他们的汇聚并非是人为的而是巧合,所以他们的执念虽然一定程度上有共同点,却又不能彼此完美融合,这就造成了你在看到魇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用不同的残枝碎片拼接出来的人形。”
陈树说的倒是挺清楚的,可是我心里最大的疑问依旧没得到答案。
“那这东西为什么就专门逮着我下手呢?它对别的病人也就拽一拽腿,被发现了就跑。可它那天进了我的梦里,分明就是想诱惑我跳个楼自杀要我的命。后来第2次找上我,虽然没能对我出手吧,可那是因为被八卦镜给吓跑了呀!我怀疑如果那天我没拿着八卦镜,我现在就没命跟你在这里说话了。”
陈树没头没脑的数落了我一句:“谁让你要替邓主任的外公出头呢?”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为自己分辨:“就因为这个事儿?我是个医生,我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当时邓主任他外公,那些晚辈们儿子女儿什么的,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是东西,我不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嘛,这就盯上我了?”
陈树拍拍怀里的收音机对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邓主任已经通过这个收音机,把那些属于魇的怨念都聚集在了他外公的身上,在魇的认知里,邓主任的外公就是他们的仇人。你说你帮了他们的仇人,他们能不找你麻烦吗?”
行吧,你说的可真是有道理。
我晃了晃没知觉的左手又问:“那我的手又怎么回事?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他们弄坏我这个做医生人的手,这不是诛心吗?”
“我说刘小楠你大学到底是怎么毕业的?你的脑子是摆设吗?对于那些死者来说,他们都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或者是自认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失去了生命,那他们要报复一个医生当然要杀人诛心,怎么爽怎么来了。”
陈叔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我,对我说:“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行,你说的都对。
这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我就对陈树说:“那今天晚上我们该怎么做?”
“邓主任弄了个这么个收音机出来,倒是帮了我的忙,今天晚上我们就把魇关到这个收音机里面,然后就好处理了。”
我想到另外一件事,赶紧问:“处理掉了魇,邓主任的外公就能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