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点钟之后,陈树已经把黄符写满了我的桌面,一字铺开。
我根据他的指示,在厕所门口点了两盏蜡烛,一红一白。
这两根蜡烛一红一白,刚点着之后,红色火光异常活跃而明亮,白的则无论怎么点都微微弱弱,好像风中残烛一样。
我把走廊上的窗户都关好了,根据陈树的说法,是怕一会如果有什么事情,窗户会全部震碎。
前台和收银的地方距离我们挺远的,只要那些护士们不要好奇走过来看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你们病房现在是不是还有几个比较严重的病人?”陈树从值班诊室走出来问我。
我点点头,于是他递给我一叠符。
“把病房的门关好,从外面把符贴好,一扇门七张,记住,后半夜不管这些门里面传来什么声音,有什么动静,都不要打开门。”陈树严肃地和我说。
“那要是真的有病人在里面出事了怎么办?”我有些迷茫地问。
“你值班室里不是有心跳检测仪的么,而且他们病得这么重怎么可能拍门,你根据实际情况动动脑子很容易就能分辨吧?”陈树又想敲我脑袋,还好被我防住了。
“蜡烛已经点好了。”我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那两支蜡烛。
但我们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两根蜡烛早已经不同了,此时红蜡烛和白蜡烛,竟然火光已经开始持平了。
我和陈树都明显地定住了一下,然后陈树马上催促我快去。
我就算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光靠看的电影也应该知道,红色的很明显是代表安全那一边的意思,而白色则是阴气那边的意思,此时双方竟然变得平等了起来,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赶紧不再多说什么了,走过去那两个病房里面大概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就算是巡了最后一次房了,毕竟后半夜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时间能够来了。
然后我关上门,按照陈树所说的,每道们分别贴上七张黄符,奇异的是,我刚刚贴上去,这些黄符就好像被门吸上去一样,紧紧贴着墙壁不放。
而陈树已经准备好了其他法器,全部都一股脑扔到他的那个黄色麻包袋里面,然后他背在身上,手上提着一叠纸,一只手是火机,走了出来。
“搞定了没有?”他问我。
“可以了。”我看了看两扇门,确认了一次,都贴好了。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多啦A梦。”我一边走过去陈树那边,一边说。
“滚,一会你先进去,然后把我带进去。”
陈树看我走了过来,马上点燃了他手上的那些白的、黄的、红的纸,点燃了之后他直接一股脑全部扔到了厕所里面,顿时厕所里微弱的火光四散,竟然没有一张熄灭,全部都各自燃烧了起来。
整个厕所有那么几秒钟被这些聚集起来的火光照亮了四周,那个瞬间,我竟然看到厕所里被照亮的不是洗手盆和厕格那些,而是一个医院的废墟。
然而这个场景仅仅是一闪而过,火光很快诡异地烧完了,整个厕所又恢复到一片昏暗,陈树早已经关了灯,甚至将连接到男厕所的电路给关掉了。
按照他的说法,是怕一会有什么事,会把整个一楼的电路板给烧掉。
“你刚刚……看到了吗?”我有些害怕了,问陈树。
“看到了,我已经把它引出来了,接下来看你这根避雷针有多引雷了。”他推了推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慢慢向里面走了进去。
我突然发现,如果要我一个人走进去,还是会很恐怖,上次之所以没有这么害怕,是因为有马润在,而且马润比我还要怕,我为了要成为两个人里面那个领导者,心理作用才压制了恐惧。
走进去之后,我能够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至少两三度,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应该会马上穿外套了。
但是我没有,反而因为不断慢慢加深的恐惧而变得全身热起来。
完全走进去之后,我回头。
厕所里面其实明明没有这么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看得到的就是门口这一片光和陈树。
陈树朝着我点点头,然后关上了厕所的门。
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和外面脱节了一样,整个空间四周围完全是真正的黑暗,我甚至无法看见自己的手和身体,更不用说看到周围了。
我在黑暗中顿了顿,心里有些发毛,这里突然之间变得死寂一般安静,我咽了咽口水的声音竟然都格外响亮。
我这才发现,我没有问陈树怎么样才能把他带进来,其实之前那次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马润带进来的,是马润自己莫名其妙跑进来的。
于是我学着上次马润的样子,在墙上摸索着电灯,或者说电闸的开关。
果然,我的手刚刚触碰到墙壁,就已经感觉到上次那种全是灰尘和铁锈、而且根本没有贴瓷砖的那种光秃秃的墙体,我忍住内心的厌恶,在我大概知道是开关的地方附近摸索。
地面上的触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光秃秃没有地砖的裸露毛坯房地面,鞋踩在地板上竟然还有磨砂磨砂的声音。
我摸索了好久,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了脚步声,吓了我一跳。
紧接着一只手就抓住我在墙上摸索的手。
“谁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大跳,冷不防朝着我正面大声疾呼。
“不用这么大声,是我!”前面马上传来陈树的声音。
“陈树?”我这才慌慌张张地问,他的手劲很大,我的手刚刚也没有挣脱掉他的手。
“别乱动,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大,一会你走失我就找不到你了,灯开关呢?”陈树问我。
我这才没这么害怕了,松了口气。
“等等……我摸到了。”我继续紧接着就摸到在旁边的电闸,其实这个厕所应该是普通的触控式开关,现在却变成了老旧的电闸,我也见惯不怪了,往上一拉。
老旧昏暗的灯光亮起,果然,我和陈树都进来了这个我已经第二次来的地方。
陈树和我,都朝着四周围慢慢张望着,没有轻举妄动。
“怎么,你愣着干嘛?”我看着同样在四处张望的陈树,问他。
“奇观啊,我也只是从书上看过这种另一层空间,没想到真实感受是这样的。”陈树似乎很兴奋一样,这里看看哪里看看。
“不是吧大哥,你从来没试过这种情况的啊,那你干嘛不找点前辈一起帮你啊。”我有点慌了,我以为陈树对这个的经验十足,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试过。
“别紧张,没试过是因为现在太平盛世,邪气都被压得抬不起头了,很多以前骇人听闻的东西现在都起不来,我也没抓过僵尸啊,因为现在还哪有僵尸啊,一样道理。”
陈树倒是对自己很自信,还特意拍了拍他身上那个黄色麻包袋给我看。
我知道里面全是他准备的法器和小玩意,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相信他了。
“行行行,陈大师,你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马上说。
“不用这么快改口,这种空间是阴间和人间中间的灰色地带,其实古籍里面算是很常见了,但是那是以前,以为以前战乱,几乎没有什么太平的时候,天下乱邪气自然容易滋生,这种空间非浓烈、庞大的阴气和怨气不生,其实不仅仅是怨气,阴兵借道的时候,一样是会制造这种类似结界的空间出来。”
陈树慢慢解释,不过我听了这么久阴兵借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阴气足够重,就能够制造这种空间出来咯?”我只好简单地理解。
“简单理解的话是这样吧,比如之前你所说的那个八十年代小巴,每次你都被拉进去梦里的世界,其实某程度上那也是一种类似这个的空间。”陈树举了个例子,我马上就懂了。
不过懂了归懂了,我们现在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两个人还是在走廊尽头。
“你说说里面的地形和情况,我准备一下。”陈树蹲下来,这里的光亮其实还算可以,如果不是进来的方式这么诡异的话,光是看这个地方,其实不算很恐怖。
我看陈树拿出了那只巨大的纸扎狗,然后摆出几个坛子和之前那种微型的法坛,还有很多非常可爱的迷你蜡烛、迷你桃木剑。
“你这是要办过家家吗?”我忍不住问。
“不然我还把整个祭坛搬过来啊?快点告诉我。”陈树催促我。
“里面走到尽头就是转向右边,有很多房间,但是上次我和马润都看过,都是空的,只有一间里面有床,其他细节我们都没看。”我赶紧如实把之前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记住,蜡烛如果熄了,我们就要走了。”陈树准备好了之后,站起来和我说。
“什么蜡烛?”我低头看了看,他的微缩祭坛也没有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