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
顾少白仿佛没事人般拍了拍手，俯视着被人搀扶起来的林总旗。
“你出言不逊，被本官抓到把柄，现在本官出手教训你，你可心服口服？”
有一说一，这话半点毛病都没有。
身为下属，撺掇同僚一起架空上官，还被上官当场抓住了，换了谁都得自认倒霉。
但林岳怎么可能服气？
他强行挣脱手下的搀扶，满目狰狞的盯着顾少白：“顾大人好大的威风，新官上任就苛责下属，不怕兄弟们心寒？！”
“怎么？你不服？”
顾少白懒得跟他废话，目光扫视其他人：“你们呢？可有谁觉得本官行事不公的，现在就可以说出来，本官给你们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
一众锦衣卫面面相觑。
底层的校尉、力士们无人开口，这种场合下，他们完全没有插话的资格。
而十位小旗中，有一半面露不忿之色。
“顾大人，林总旗虽然说错了话，却只是因为担忧前途，并不是真的想要架空上官，大人如此惩戒，未免太过！”
“正是如此，哪有一上来就动手的，把我们当什么了？”
“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被北镇抚司问责？”
“仗着有贵妃娘娘做靠山，就能为所欲为吗？”
“北镇抚司可不是任人胡作非为的地方！”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五人显然都选择了站在林总旗这一边，只是有人语气激愤，有人相对委婉。
他们的影响力不小。
至少有一小半的校尉、力士，默默的站在了他们身后。
剩下的人中，一拨人原地未动。
最后一拨人则悄无声息的汇聚，隐隐以另一名总旗为首，此人似乎有些威望，身边还站着三个小旗。
顾少白自动忽略了，那一拨明显随波逐流的人。
他看向这位总旗，淡淡道：“卢总旗也是这样想的？”
之前办手续的时候，他已将麾下之人的档案，记得一清二楚，知道此人名叫卢嵩阳，后天九层的修为。
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先天之境。
在北镇抚司里有些名声。
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出了名的刺头，对看不惯的上司，向来不假颜色，甚至阳奉阴违。
但因为他办案得力，敢打敢拼又为人仗义，身边聚集了一帮同进同退的生死弟兄。
对这种人，历任百户都头疼无比。
既想留着当一把刀，又恨其不服管教，小团体搞的风生水起。
事实上，以他的功劳，早就可以升百户了。
却一直被压在总旗的位子上。
“呵呵……”
卢嵩阳年过四十，闻言呵呵笑道：“大人是百户，怎么处置下属，是大人的权力，卑职没有什么想法。”
看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而这番话，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顾少白直接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老阴币”的标签，却是咄咄逼人道：“这种废话，本官以后不想再听到，你只需要回答，本官如此惩戒林总旗，有没有问题？”
“这……”
卢嵩阳神情微微一凝，没想到顾少白会当众逼他表态。
这位大人是愣头青？
还是真的无所顾忌？
林岳一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有心明哲保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此言一出。
林岳不出意外的勃然大怒：“卢嵩阳，你敢落井下石？！”
他身边的五个小旗，也齐齐怒视卢嵩阳。
“白痴。”
顾少白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在他眼里，这帮人心思各异，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在他身上。
“都是在锦衣卫这口锅里刨食的，有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用本官教你们吧？”
他看着似乎随时都会变成一条疯狗的林岳，依然简单粗暴的道：“挑衅上官，要么你武功够高，要么你背景够硬，否则便是作死。”
“论武功，你连本官一掌都挡不住。”
“论背景，本官也不管你的靠山硬不硬，反正没有本官的硬。”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敢跟本官叫板？”
他每说一句，林岳的气势便弱上一分。
几乎话说完，此人脸色已经惨白。
身边几个小旗也是目光闪烁，竟是有些不敢与顾少白对视。
正如顾少白所说，这是极其浅薄的道理。
都是锦衣卫的老油子，谁会不知？
可他们依然抱团抗上，无非是看顾少白新官上任，在北镇抚司毫无根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罢了。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人是受命而来。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顾少白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一个事实，有万贵妃做靠山，就是能为所欲为！
就是能不讲道理的强势霸道！
偌大的百户所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雷剑星见此，猛然一振手中绣春刀：“百户大人新官到任，本所锦衣卫就是这么欢迎的吗？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这口气，他酝酿许久。
此刻随着这一声暴喝喷薄而出，竟是震耳欲聋。
屋顶的瓦砾都似乎颤动了一下。
百余名锦衣卫齐齐一颤。
面面相觑间，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一个接一个的抱拳躬身，对着顾少白大礼参拜：“属下参见百户大人！”
顾少白看的清楚，这些人几乎都出自那一拨中立群体。
他目光转动，看向卢嵩阳。
“卑职……”
卢嵩阳呼吸猛地一顿，竟有种被猛虎凝视之感，稍一思量，便躬身下拜：“恭迎百户大人到任！”
他身后的三个小旗，及三十多个校尉、力士紧随其后。
顾少白又看向林岳等人。
刚才还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的林总旗，此刻竟是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却并未行礼。
“总旗，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身边的几个小旗，连忙低声劝道：“人在屋檐下，先低头再说啊……”
这个道理，林总旗当然是明白的。
有人递了台阶，他便就坡下驴，不甘不愿的对着顾少白拱手：“卑职见过百户大人。”
身边众人也稀稀拉拉的行了一礼。
至此，所有人都以为顾少白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却没想到，顾少白竟是嗤笑出声：“你们不会以为，本官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明知道你们心怀不轨，还傻不拉几的留着你们吧？”
他看了雷剑星一眼。
后者从怀中取出两个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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