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有宝宝了!”
医院大厅,人潮涌动,无数艳羡的目光投过来。
陆宁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两年前那个阴冷的房间里,她腹中胎儿,成了地上刺目的一摊血渍。
薄斯年,你不配,这一辈子,你都不配再有孩子。
她思绪抽回,推开了他的手,“我识字,不用你这么大声提醒我,把结果给医生看看吧。”
苏小蕊抱住陆宁的腿,抬着头好奇地打量她。
“妈妈真的有小宝宝了吗?那小蕊是不是要当姐姐了?”
薄斯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与他分享喜悦的人,立刻将苏小蕊捞了起来,另一只手搂住陆宁去诊室。
“小蕊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在苏小蕊睁着两只大眼睛,认真思考的时候,薄斯年开始循循善诱。
“小妹妹会很乖,和你一起玩,但弟弟会弄坏你的玩具。”
“那我要小妹妹!”苏小蕊立刻一脸严肃地做出了决定。
陆宁皱眉,她不想看这个男人在一个三岁小孩身上找共鸣。
但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跟铁钳一样,看着没用什么力气,却根本挣脱不开。
再离开医院,就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因为显示孕周还很小,医生并没有另外多做检查,陆宁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勉强落了下来。
上车后,陆宁如释重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时,却撞进了后视镜里薄斯年的目光里。
那目光看着平常,却又似乎含着探究。
陆宁呼吸一滞,但面色仍是平静。
医生都没看出破绽来,他再多疑也该会相信的。
薄斯年开动了车子,再说了一句:“想去哪玩?”
他极少亲自开车,或许于他而言,今天确实是个不一样的日子。
苏小蕊立刻扬高了声音:“我想去游乐园!”
薄斯年应声:“那就……”
“我有组手绘要今天交稿,想回去。”陆宁出声打断了薄斯年的话。
领证,再假怀孕,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不然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来。
薄斯年面色似乎绷紧了些,没有说什么。
陆宁再开口:“要不你带小蕊去玩吧,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薄斯年方向盘握紧,结婚,怀孕,这些与她而言,似乎真的比喝了杯白开水还要不在意。
她这样的态度,让他心里并不痛快。
红灯,车停下。
他到底是平常地应了一句:“我让吴婶带小蕊去,今天我在家陪你。”
陆宁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那张脸。
外人都说,薄斯年喜怒不形于色,他生气也好,心情不错也好,面色似乎都没区别。
可她能看破他眉眼里的情绪,他此刻并不高兴。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容易多疑找茬,指不定就得怀疑到她怀孕的事情上了。
手机里有短信进来,陆宁拿起来看了一眼,再不甚在意地抬头。
“我发手绘稿费了,请你们喝奶茶啊。”
苏小蕊立刻从游乐园的念头里转到了美食上,巴巴地看着陆宁。
“妈咪,我也可以喝吗,我还想吃小蛋糕。”
“好啊,甜食要少吃,今天让你吃一次。”陆宁伸手揉了揉苏小蕊的小脑袋。
在薄斯年过了红绿灯后,她开口:“就前面的甜品屋,你停一下。”
薄斯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再停了车。
她就不问问,他要不要吃,要吃什么?
陆宁叮嘱苏小蕊好好坐着,就直接下了车。
二十分钟后,她两只手提了三杯饮品两个小蛋糕,一路小跑着过来。
上车的时候,她开口抱怨,声音带着些喘:“好多人排队,这个点不应该是午休时间吗?”
说话间,她将东西放到后座上,再扯了纸巾随手擦了下额上的汗。
似乎是很平常的话,很平常的动作,落在薄斯年眼里,却又似乎哪里不一样。
他多看了一眼,“以后慢点,没人催你。”
陆宁随口“哦”了一声,将一份奶茶和蛋糕递给苏小蕊,再把一个纸杯递给薄斯年。
“给,现磨咖啡,没加糖。”
薄斯年迟疑了一下,陆宁身体前倾,直接将杯子放到了前面的杯架上。
“没你想的那么难喝,你总是专人伺候,到外面很难生存的。”
薄斯年勾了勾唇角,拿过来喝了一口,“我说不想喝了吗?”
“味道怎么样。”陆宁边和苏小蕊一起吃蛋糕,边自然地看着他。
薄斯年面色缓和了些,继续开车,回了一声,“还好。”
陆宁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他喝惯了家里的咖啡,这种甜品店的肯定不能对他的胃口,他说“还好”,就是没在置气多疑了。
回了庄园,吴婶带了苏小蕊出去玩,薄斯年还真就留了下来。
陆宁在书房里画画,他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看她。
期间蔚特助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回了句“有事,你看着办”,就挂了电话。
他什么事都没做,就沉默看了她一个下午,从阳光明媚,到余晖散尽。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而被他看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地画完了两张手绘。
她知道他一直坐在那的,但她只当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两年前她还在读大学,周末的时候黏着他,在他的办公室画画。
那时候,他们隔着的距离要比此刻远很多。
他在办公桌前,她在落地窗前,将近十米的距离。
她画得认真的时候,他多看了她两眼,至多不超过五秒钟。
然后她就回头看向他,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后来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就算看不到,被人盯着也是会有感觉的。
如果是被喜欢的人盯着,就会更加的心有灵犀,就好像脑袋后面也长了一双眼睛。
而现在,他看了她有五个小时了。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此刻到底是要做什么。
暮色来临,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场良久的死寂。
“阿宁,我让牧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陆宁手里的笔抖了一下,平淡地回头:“看什么?”
薄斯年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过来,休息下,这样对眼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