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望江阁,自有认识杜君的伙计上前招呼,“宋娘子,二爷和我家安掌柜在丽水轩早已等候多时了,小的这就带你上去。”
“有劳小二哥”,杜君眼光一扫,满仓会意的上前,拿出一串铜钱塞到小二手里,小脸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嘴角上翘,脆生生的说道:“小二哥,这是我家小姐赏的,拿去喝碗凉茶。”
“哟,那小的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宋娘子体恤”,小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随手把铜钱塞进袖子里,躬着身子引杜君主仆上楼。
要说啊,还是这宋家小娘子出手大方,不管那次来,都能给个十几二十文的打赏,也就是安掌柜来了以后,宋娘子来的次数少了,要不然每个月都有点零花。
“小二哥,上面的除了余二爷和你家掌柜,还有谁在啊?”满仓搀扶着杜君,状似无意的问道。
“没有其他人在”,小二回了一嘴,似乎又想起什么,笑着说道:“二爷这次过来,还带了一对祖孙俩,都安置在后厢房呢,看其打扮,可不像是余府的下人,听口音倒是像是从北方过来的。”
哦!这是一个新情况,杜君和满仓二人对视了一眼。
说话间,很快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面前,小二先歉意的让杜君主仆稍等,自己先进去禀告一番。
杜君浅笑颔首,悄然站在门前,余府毕竟是明远的名门望族,到了人家的地盘,那就按人家的规矩办事,这没什么可说的。
片刻后,小二退了出来,恭敬道:“宋娘子,我家二爷有请”
杜君道了一声谢,这才抬脚进了丽水轩。
这个包厢算是一个套间,用一个高高的黑色四扇屏风隔成偏厅和餐厅,杜君来过一次,那还是刚穿越不久和胖童叔谈合作那次,转眼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她也从一个四处碰壁的愣头青变成一个处处设防的已婚妇人,物是人非,变化之大,实在是令人唏嘘。
自嘲般的浅笑了一下,就看到安掌柜站起来拱手笑道:“宋娘子可是稀客,好久没踏进我们望江阁喽。”
顾盼之间,余二爷眼中掠过的一丝惊讶和安掌柜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映入眼帘,杜君垂下眸子,浅浅的拂下身子,“给二爷请安了。”
随后才回应道:“安掌柜这话真是折煞小妇人,又不是不知道小女人现在身子笨重,自然是能少出门便少出门,还在这说风凉话。”
一番话怼的安掌柜哑口无言,余二爷眉头一蹙,心中对安掌柜的不满又添加了一成,杜掌柜何时成亲,又怀有身孕之事怎么只字未提,抬手示意杜君,笑道:“杜......娘子请起,赶紧看座,别累着才是。”
杜君根本蹲不下去,就是做做样子而已,站起身后满仓搀扶着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才抬头正式看了看余二爷,嗔道:“二爷瘦了好多,也黑了些,但依旧还是仙人之姿不减分毫。”
“咳咳”,余二爷掩唇轻咳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囧态,话说好似每次见面都被这个胆大的娘子调戏一番,这事肿木破?
“杜.....娘子......”
“我夫家姓宋,二爷现在可以叫我宋家娘子”,杜君眨了眨眼,直视道。
“咳咳”,余二爷别扭的收回探寻的目光,败下阵来,顺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了过来。
“喏,成亲那么大的事,也没派人知会一声,真是没良心的丫头,但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拿去就当我补上的贺礼。”
也不知怎的,和这个丫头见面也不过两三次,却一点生疏感也没有,冥冥中更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杜君也没客气,示意满仓接了过来,人与人的交往更多的是交心,而不是钱财往来,没必要推三阻四,即便知道余二爷随身携带之物价值不菲,大不了回头在空间里找个好东西补上就是,但这份人情和心意杜君要领。
说白了,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杜君更多的是观察余二爷是否可交,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杜君更加谨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也努力以最大的善意体谅人心。
看着杜君和二爷一来一往交谈甚欢,安掌柜坐不住了,无他,他头顶上的哪位爷交代的事还没办成呢,心里也在纳闷,二爷不是最重规矩么,怎么会对这个明显婚前失贞的女人视而不见,毫无芥蒂还笑脸相迎。
挑拨不成,再生一计,瞅了个机会插言进来,“杜当家的,您看余府对您当初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是不是应该优先考虑,把那个烧烤的买卖交给我们望江阁才是。”
“什么烧烤的买卖?”余二爷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二爷,是这么回事,杜当家的这段时间搞出了一种新的小吃,可算是在安县出尽了风头,吃的人那是络绎不绝,简直成了安县的一道风景”,接下来,巴拉巴拉,重点讲到了这门生意利润之高,高到了坐在一旁的杜君都忍不住咋舌的程度。
这么高的利润你是怎么算出来的?你教教我来,教不出来我打死你,杜君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安掌柜唾沫横飞,内心腹诽道。
要知道,一个人的印象好坏,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杜君自然也不能免俗,安掌柜来之前,胖童叔就提醒过杜君,这个人不可交,再加上后期四叔不断的游说,杜君对这个瘦杆似的安掌柜就更加不待见了,此时看着他就在面前信口雌黄,肆意夸大,那心情能好才是见了鬼了。
末了,安掌柜还腆着那张大脸对杜君郑重其事躬手道:“望江阁今年的生意相比往年差了不少,还望杜当家的看在和余府合作融洽的情分上,帮老夫一把。”
余二爷也满怀希翼的看着杜君,倒不是余府差这点钱,只是在杜君来之前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望江阁的生意的确如安掌柜所言差了很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这老匹夫直言今天会给他一个惊喜,一个交代,原来这个惊喜又跟杜君有关,故而也抬眼望了过来。
杜君看着安掌柜,心里一阵冷笑,安县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还都是做酒楼生意的,我就不相信你没收到风声,这门生意已经交了出去。
你这就是在二爷面前将我呢,给我上眼药是吧!?
按你话的意思,我要是不把这个烧烤交给你,交给望江阁,那就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是吧?
好,那我就恩将仇报,过桥拆河,也不把这个生意交给你,打定主意,杜君脖子一梗,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内掏出两个账本,这是昨儿财务部上缴的流水账,按杜君的要求,每一家酒楼的都单独有个账本,方便随时可查,现在反而方便了杜君反驳安掌柜。
“安掌柜,望江阁的生意是盈是亏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农场能左右的,这个黑锅我不背,我也背不起,正好余二爷在这,也做个见证”,杜君嘴角讥笑一声,转而看向余二爷。
“二爷,明人不说暗话,我杜君每个月都规规矩矩的把新的菜谱送过来,也是为了增加农场牲畜的出栏率,这事您也知晓,从童掌柜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与此同时,三月份开始,这份菜谱也给到了安县其他的五家酒楼,在商言商,我亦可以说做到了仁至义尽,可安掌柜是怎么回报我的,这两个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
“哦,还有这等事?”余二爷脸色冷了下来,憋了安掌柜一眼,伸手接过杜君递过来的两个账本。
农场开办了半年不到的时间,牲畜的种类也不多,加上杜君要求的账本做法简单,清晰明了,有每天的流水,也有一个月的汇总,余二爷管了十多年的庶务,随意翻看了几下,就知道了杜君话里的意思。
啪的一下,两本账拍在了桌子上,双目盯着安掌柜,上位者的气势展露无疑,“安掌柜,两家酒楼用的肉量相差悬殊,这个你作何解释?”
“这个......”
在杜君拿出账本的时候,安掌柜就知道坏了,谁成想出来吃个饭,这个女人居然还带账本,但他能被派过来担任酒楼掌柜一职位,自然也不会是愚笨之人,转瞬就想好了托词。
“杜当家的给的菜谱当然是好的,但六家酒楼菜式一致,厨子做出来的口味也是有所偏差,百姓的嘴巴都被养刁了,难免有所流失。”
这是把责任推回了杜君身上,新式菜肴并非望江阁独有,客人自然会分散。
“安掌柜说笑了”,杜君没给余二爷说话的机会,直接从怀里又掏出四个账本,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满仓站在身后,嘴角一抽一抽的,小姐,你的衣裳里到底放了多少东西,鼓鼓囊囊的也不嫌硌得慌。
“这是安县其他四家的,都是一样的菜单,煎炒烹炸,卤炖蒸熏,时令、口味、摆盘、成本,我出的每一个菜谱都为你们考虑到了,一年都不带重样的,六家酒楼五家生意上涨,只有望江阁在下降,你还怨我把菜谱交给其他五家,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怎么做的?”
“要不要拿你店里的菜单出来对峙一下,看看我给你的这半年多的新菜还保留几个?就你这样不诚心合作的掌柜,我敢把烧烤交给你么?那不是砸我自己家的饭碗,让我农场百十口人喝西北风去么?”
怼完安掌柜,直接对余二爷说道:“二爷,生意合作贵在一个诚字,安掌柜不信任我,那我还跟他玩什么,我建议,这样的掌柜就应该撤了,省的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