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余二爷身上,作为管理余府庶务的当事人,他很敏锐的从杜君的话语中嗅出了隐藏的商机以及漏洞。
沉吟片刻,余二爷转着杜君一字一顿道:“弟妹口中对风干兔肉推崇备至,却对那道风干鸭闭口不谈,不知是何缘故?”
不愧是只精明的老狐狸,这么快就找到了弱点,杜君心中赞道,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自己又岂会说自家东西不好。
轻咳了一下,杜君淡淡回道:“不是说鸭肉不好,只能说这是因大夏的百姓习惯使然,南八州水路纵横,物产丰富,一年四季不缺肉食,兼之相对而言百姓更喜欢老鸭做汤,肉厚汁肥,养鸭的人家也多,并不稀奇,而北八州又因鸭肉性寒,烹饪方式南北有差,不喜的居多,所以.....”
说到这儿,杜君停顿了下来,直直的看向余二爷,闭上了嘴。
余二爷似有所感,无可奈何般笑了笑,接着杜君的话茬说道:“所以弟妹是准备丢掉这块?只专注于风干兔肉?”
“非也,非也,送上门的银子怎么能给推出去,那岂不是傻子”,杜君自嘲般笑一笑,“我说的那些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余二爷走南闯北的心里比我更清楚。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看了本杂书,有句话印象十分深刻,但杜某脑子愚笨,具体怎么说的记不得了,只记得大概内容,今日拿来借花献佛,还请二爷点评一二。”
余二爷手一摆,笑道:“哦,没想到弟妹还有这闲情雅致,愚兄不才,倒也读过几年书,弟妹但说无妨。”
“二爷客气了,杜某记不住原文,容我把意思给您解读一下。把东西卖给有需要的人那不叫本事,真正有本事的是把东西卖给本不需要的人,不知二爷对这句话是否认同?”
“把东西卖给有需要的人......把东西卖给本不需要的人......”余二爷低声呢喃反复琢磨了几遍,越是琢磨越是惊奇,瞧向杜君的眼神一亮,惊讶道:“此人奇才,弟妹可知何许人也,有如此见识,说出此等精辟之言?”
杜君嘴角一抽,心说这些话出自于她前世铺天盖地的营销宝典,好像每个做销售的都知道,但是这实话能告诉你么?
讪讪的笑了笑,推辞道:“具体是谁,杜某人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是出自前朝。”
嘿嘿,死都死了几百年,要不你去找他谈谈,看看他能不能还魂。
“前朝?”,余二爷面上闪过一抹愕然和惋惜,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是我等有缘无分,弟妹若有闲,能否把那位的着作借给愚兄研读一番,以作慰藉。”
看到余二爷如此郑重,杜君眼底掠过一丝歉意,牵强地拉起唇角,讪讪道:“一定,一定,回去我就尽力找,找到的话立马给二爷送过来。”
可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若没找到的话,那就别怨她,她已经尽力了。
余二爷也听出了杜君的弦外之音,不过这事不能强求,有最好,没有亦枉然。
正了正心神,余二爷转回话题,“既然弟妹能记得那一段话,那么对风干鸭是否已然有了对策,愚兄托大,还望弟妹不吝赐教。”
听闻这话,杜君也不禁神色凝重起来,扫了对面两位余掌柜一眼,抱拳对余二爷歉意道:“非杜某人不愿,但在风干鸭兔没确定买家之前,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多生事端。”
这话一说完,两位余掌柜神色骤变,这女人摆明了是不信任他们俩。
杜君眼神都没回一个,心中暗道,当然不信任了,难道就凭你们俩是余二爷的心腹,我就必须无条件、无芥蒂的信任你们?笑话!
再者说,不见兔子不撒鹰,促销手段的泄露对自己又没好处,干嘛要说,难道你们赚了钱后会给我送个锦旗不成?真当她是活**呢。
杜君的话令坐在上首位的余二爷也有些许不自在,杜君表现的太明显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她介意的是什么。
轻轻咳了两声,余二爷收起心底的散漫,对杜君正面回道:“两位余掌柜对愚兄忠心耿耿,愚兄对他们二人亦信任有加,所以不管今日弟妹想说什么,愚兄保证一定不会外传。”
余二爷的保证掷地有声,两位余掌柜面色稍虞,但望向杜君的眼神里则多出了些许不善。
杜君对此视而不见,说好听的你们是二爷的手下,不好听的就是余府的两只狗,她还不至于为了迎合俩下人而降低身价。
“我不是不信任二爷,也不否认二位对二爷的忠诚,我要的只是一个保障”,面对二人散发出来的敌意,杜君寸步不让,“在没有得到保障之前,我不会把我的心血随意宣之于口,毕竟生意都是相通的,赚钱的法子也大同小异,只要稍微花点心思,触类旁通,不难找出更合适的办法,到那个时候,我怎么办?我又能得到什么?余府能给我补偿么?”
“啪”,余宁浩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杜君怒目而斥,“你这是明显不相信余府,不相信二爷,信不信只要二爷的一句话,就能让你那个所谓的农场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你这话是在威胁我喽?”杜君不怒反笑,眯起眼睛用犀利的眼神看向余宁浩,“我能问问刚才的那句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二爷的意思?”
余宁浩脸色一变,暗道糟糕,他的居然被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挑拨的没沉住气,主动跳进了这个女人的圈套,这话让他怎么回答,他再能干也是下人,又岂能代表二爷?心中愤恨的同时,眼角余光偷偷瞄向主子,只见余二爷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看样子应该是对这个女人亦很不满。
富贵险中求,哪怕事后被主子责罚,这个时候他也不能退缩,余宁浩打定了主意,微眯起双眼,硬着头皮沉声回道:“自然是代表二爷的意思。”
杜君哦了一声,轻飘飘的,语调上扬玩味的说道:“原来你就可以代表二爷哟。”
余宁浩被杜君这毫不在意的语气挑拨的火衣更胜,直起身子指着杜君斥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是不是不相信二爷,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信二爷,得永生么?”
不知为何,杜君突然想到前世某个邪教的口号,随嘴就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余宁浩一怔,脱口而出。
“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信二爷,可以得永生,那我就信”,杜君怕自己破功,压抑着爆笑的冲动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
“好了,宁浩、百川你们俩先下去”,看着余宁浩被杜君噎的满面涨红,看了许久热闹的余二爷突然插言说道。
“二爷,我们.....”余宁浩犹自不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的主子。
“还要我说第二遍么?”看着这个蠢货毫不自知,余二爷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余宁浩一个激灵,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身称道。
说罢,右手一挥,招呼余百川躬身向门口退去。
杜君和余宁浩的冲突发生的太快,余百川众有千言万语也没来的及说,就被猪队友拉走了。
临走前,余宁浩还不忘偷偷的狠狠瞪了杜君一眼。
呦,你还敢瞪我!
杜君心里一乐,冲后退的两人摆摆手,笑道:“哎,劳驾两位余掌柜,给隔壁我那两丫鬟来桌上等席面,但是若是让我知道谁胆敢在里面做了手脚,我不介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余宁浩一个踉跄,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主子,你可是看见了,这个女人是何等的嚣张,还上等席面,我呸!
余二爷好似对杜君的举动见怪不怪,向二人挥了挥手,“下去吧,按杜掌柜的吩咐做就是,难道尔等还怕杜掌柜付不起银子?”
余宁浩虽心中不忿,有意刁难一番,但主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办?
违心的喏了一声,躬身退了出来,顺道把包厢的大门也给带上了。
“你啊,已然当了娘,怎么还是这个性子,一点亏都不肯吃。宁浩和百川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关了门后,包厢里只剩下余二爷和杜君,余二爷一反常态,像对待后辈一般对杜君淳淳教诲道。
杜君狡黠的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嘿嘿,我这不是被吓坏了么,有望江阁前任掌柜这个例子摆在面前,我那儿还敢大大咧咧的什么都说,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么。”
说着,低头叹了口气,“而且我又不像二爷这么聪慧能干,说句丧气话,就说我那建了不到一年的农场,才百十号人,我都不敢随便什么人都信,人心隔肚皮,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卖了,自己还傻傻的给人数钱呢。”末世女的古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