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刚换上的褥子,又被大哥拉的满床都是”,小王氏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赵树贵所在的西厢房,毫不避讳的喊了出来。
站在院子中央等了一会,还不见婆婆王氏出来,叉着腰的小王氏脸色越来越差,心中压抑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这段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个家之所以越来越乱,根源就在那两个老不死的身上。
自私自利,一毛不拔,为了省银子,能眼瞅着大孙子赵金受伤等死;为了多要点聘礼,让唯一的小姑子嫁给村里的混混,现在又是为了省药费,硬生生的把赵树贵一个人丢在西厢房,任其自生自灭。
他妈的,这就是所谓的爹娘!
心肠比石头还硬,眼里只剩下银子,别的啥也看不见。
想到这里,小王氏忍不住对着正房方向使劲啐了一口,呸,就守着你的银子过吧,看以后你们老了谁还会管你。
要说起赵树贵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的某天傍晚说起,那天赵树贵光着脚,一身恶臭,像是掉进了粪坑般,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到家。
目光呆滞,脚步虚浮,不管王氏和赵礼仁如何的叫嚣、打骂,就如中了邪似的,完全无动于衷,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但是周围人谁也没在意,也听不清。
王氏折腾了半天,赵树贵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实在无法,忍着恶臭,老爷子和赵树利把赵树贵拖回了西厢房,没想到当天夜里,赵树贵就发了高烧,浑身打着摆子,呓语不断。
幸好赵家老宅已分家,西厢房里只有赵刚这个懵懂小儿,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并没有被人听了去,否则还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三天后,赵树贵的高烧才逐渐回落,大病一场后,整个人虚弱不堪,根本无力下床,王氏心情不佳,这个蠢笨儿子没带回她最想见的银子,还要她劳心劳力的白白伺候了三天,见他退了烧,大袖一甩,撂挑子不管了,把照顾赵树贵的责任丢给了还不懂事的赵刚身上。
赵刚才三岁多,自己还整不明白呢,又哪里能照顾他爹,何况还是一个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被吓破了胆子的成年男子。
端水喂食已经是他的极限,其他的洗洗涮涮根本照顾不到。
无法,还是赵家老二赵树利看不过眼,指使婆娘小王氏偶尔过去帮着洗洗衣裳被褥,做些表面功夫。
但赵家老宅在几个月前早已分家,小王氏本身又就不是勤勉的性子,照顾自己家里的三个老少爷们还勉强,又怎会拿出太多时间照顾那个本就看不上眼的大伯子,何况分家后家里银钱不多,她还得抽空接些锈活贴补。
再加上赵树贵自己也不争气,高烧退后,对那天的事情仍然是心有余悸,整日浑浑噩噩,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屋子里恶臭不断,再好的性子碰到这样的病患也是没什么耐性,何况本就不耐伺候的小王氏。
你不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么?
那就给你少吃点,少喝点,也省了麻烦。
横竖那个心狠的婆婆压根就不踏进西厢房,公公又是个不爱管事的。
于是乎,赵树贵倒了血霉,每天的饭食由两顿改成一顿,给的水也越来越少,只要保证死不了就行。
原本就因高烧和惊吓身子虚弱,这吃的东西又跟不上,整个人更加的憔悴不堪,短短一个月时间,就生生瘦了一大圈,跟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这一昏睡倒好,稚子赵刚彻底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时至夏日,正是乡下小儿最喜欢的季节,上树摘果,下河摸鱼,他虽人小腿短,但作为一条跟那些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身后的小尾巴,倒也勉强够格,疯玩疯跑,玩的不亦说乎。
乡下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赵家老宅的人也不在意,横竖赵刚还小,留在家里也容易惹是生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只有开饭的时候,王氏才会想起留一口吃食,原因还是这些吃食大部分都是郑氏托人捎带过来的,没花她一个大子,至于王氏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暂时不知。
王氏耷拉着一双三角眼,拍打着身上补丁摞补丁的长褂子,推门从正房里走了出来,眼神不善的瞅了瞅二儿媳小王氏,“那就拿出来洗洗,你又不是没干过。”
“娘,不是儿媳多嘴,这刚洗好的褥子还没到半天,大哥就给弄脏了,这……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小王氏也不是个善茬,拉着个脸,没好声的抱怨着,“要不,还是给大哥请个郎中看看吧。”
“请郎中?”
一听这话,王氏就炸毛了,不大的三角眼射出渗人的寒光,单手掐腰,指着小王氏的鼻子脱口而出。
“银子呢?谁出银子?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倒是轻松,请郎中不要银子吗?更别说以后抓药,也都需要银子,你告诉我谁来出这个钱?谁来出这个钱?”
说罢,似乎觉得不过瘾,又狠狠瞪了小王氏一眼,接着说道:“别打我和你爹的的主意,那是我们老两口的棺材本,任谁也不能动!”
小王氏白了一眼,她算是想明白了,公婆再近乎那也是两家人,更别指望能有什么善心,嘴角抽了抽,不客气的应道:“娘,前儿君子家的捕头给了你可不止十两银子,就是留给大哥看病的,您可别眼皮子浅,一门心思的妄想把这个钱给昧下,别忘了,人家可是吃公家饭,专门干这个的,什么消息会不得知。”
王氏脸一僵,随即猛的提高了音调,似乎为了掩盖她的心虚,色厉内荏的冲儿媳喊道:“你别听外面那帮老娘们嚼舌根,哪来的十多两银子。”
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脖子一梗,呲了一声,“就算是给了我银子,那也是孙女婿孝敬我这老婆子的,跟老大家的不挨边。”
小王氏呵呵了一下,也不叫王氏婆婆了,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放着病重的亲爹不管,却孝敬隔了一辈的祖父母,姑姑,你说的这话放到外面去,有人信么?”
“怎么没人信?”
王氏像似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就瘪了回去,却仍然嘴硬道:“杜君那个搅屎棍虽然不姓赵,但还流着我赵家的血,是我嫡嫡亲的孙女,他娶了我家孙女,孝敬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不对?否则我就去衙门告他,告他不孝,哼!”
说着说着,王氏似乎说服了自己,气势又一下足了起来。末世女的古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