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夜。

打更人转过两圈,君歌靠在老槐树上,约莫着已经是二更天。

只是树下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大晋的三法司虽然各有各的立场,瞧着仿佛是水火不容。

但这十二时辰的上工制度,还真是如出一辙。

君歌瞧着手里周熏给的钥匙,有一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感慨。

她断定周熏不会那么好意,真的将案宗交给她,可她又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万一那暗格里,真就有最关键的信息呢?

君歌咬牙,将黑布蒙了半张脸,小心翼翼落在屋檐上,猫着腰,慢慢往大理寺卿的书房方向挪过去。

她压低身子,走走停停,越发觉得今夜安静的不同寻常,这么久的时间里,竟然一个暗卫也没见到。

瞧着眼前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大理寺卿院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简直就是把有诈写在脸上了。

君歌琢磨了片刻,她摸了一块碎瓦,在脑海中计算了一下一来一回大致需要的时间。

那之后,她趴在屋檐上,摸出了脖颈里挂着的小竹笛。

「想抓姐姐,哪有这么容易!」她转过身,笛音一响,在深夜里格外悠远。

那瞬间,大理寺内众人皆愣住了。

往常来个刺客来个毛贼,生怕搞出什么动静,怎么今日这个,还吹上哨子了?!

一时间,捕头们纵身一跃,跳上屋檐。

而躺在背光一面的君歌,将手里的碎瓦往后一抛,当啷一声响。

「在那里!」

果不其然,一众捕头飞檐走壁的追了过去。

君歌此时又抓起几块瓦片,前后左右的扔了好几下。

直到这屋子上面,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大理寺一众捕头被到处作响的瓦片声来回折腾,到君歌消失在屋檐上的时候,也已经迷糊过来了。

「好家伙,这次来了个反侦察的毛贼啊!」巡夜的捕头挽起袖子,「不抓到他,我这身衣服就白穿了!」

豪言壮语放出去的同时,君歌已经摸到了暗格,拿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理论上说,此时她只需要悄悄消失就好。

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她瞄一眼头顶的大洞,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再走屋檐。

这般想着,眼眸落在了大理寺卿平时放置在屋里的几件衣裳上。

论乔装打扮,没有人比她更在行。

但是,论抓乔装打扮的贼,周熏明显更有经验。

君歌翻过后窗,准备混在捕头里消失在大理寺的时候,人让走出院子,就瞧见了在院子门口,摆着一桌好酒好菜的周熏。..

他背对着君歌的方向,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的点着石桌的桌面:「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扇子在他手里转了个圈,直至自己身旁的位置:「君大人,还要本皇子亲自请你入座不成?」

果然是鸿门宴。

君哥咂嘴,觉得扯上周熏,就没好事。

上次是做贼失利,和他当了大半个月的侍女,这次做贼又失利,被他堵在院子里进退两难。

就在她倍感无奈,准备现身的时候,院子外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二皇子殿下有眼疾?认不得在下了?」

苏辰?

君歌惊讶不已,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怎么是你?」周熏显然有点难以置信,「你来干什么?」

「这话苏某也想问。」苏辰不疾不徐的踱步上前,捏起桌上的小盏,眸色清冷地扫过满

桌的下酒菜,「二更天,殿下不在自己的寝殿里休息,跑到大理寺来摆宴……」

苏辰抬眸,睨着周熏:「宴的竟然还是苏某家的女眷?」

女眷两个字,君歌听的真切。

她爬墙的手一滑,差点掉下去。

幸而关键时刻,更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咧嘴,自上而下的冲着君歌笑起来。

「笑个屁!」沈杭压低声音,一把拍了下他后脑勺。他咬着一根小竹签,咬牙切齿:「快拉上来,赶紧走!」

院子外,苏辰依旧将周熏的视线死死的粘在自己的身上。

「你的女眷?」周熏一脸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苏辰一眼,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你知道她是谁么?」

他手里的扇子微微摇动着:「追女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却见苏辰无比随意的伸手,将桌上的小酒倒在盏中,手腕轻轻摇晃了几下:「劝殿下收了心思。」他眸光如刀,落在周熏身上,「殿下打得什么算盘,苏某心中一清二楚。」

他抿了一口杯中酒,不同周熏虚与委蛇,反而是直戳痛处:「殿下那些手腕,洗不白。」他说,「你以为陈海一案为什么就草草了事?」

苏辰抬手,蘸了下杯中酒,在石桌上写了一个「袁」字。

「非苏某手笔,也非君歌一人能摆平的。」苏辰眯眼,「殿下一向聪慧,定然知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见自己的目的被苏辰看穿,周熏也不再端着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面色深沉了不少。

「你告诉我这些,不是白白说出口的吧。」周熏甩开扇子,撩一把衣摆,坐在了石桌旁,「你苏辰,从来不做没有收益的买卖。」

苏辰抬手,将手中小盏里剩余的酒,缓缓的洒在「袁」字上,看着水面渐渐将整个字淹没。

他沉声道:「我与殿下有一样的目的。」苏辰轻笑,「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做个盟友。」

周熏手里的扇子猛然停住。

他锁着苏辰不似玩笑的模样,许久才说:「让我想想。」

那之后,苏辰将小盏放下,拱手行了个礼。

他转身欲走,却被周熏又一次唤住:「苏辰。」他手里扇子极有节奏的摇着,「你今夜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苏辰转过身,话里有话:「来替人挡一场鸿门宴。」

说完,他大步离开。

半晌,周熏冷笑一声:「调虎离山啊……」

门外,马车里,君歌自知理亏,目光一直瞟向别处。

「君歌,可真有你的。」苏辰双手抱胸,额角青筋直蹦,「就差把鸿门宴三个字贴在你脸上了,你竟还真敢迎难而上。」

君歌抿嘴,眼角的余光瞧着苏辰,小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骗我。」

「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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