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进房，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他的神情就冷寂下来，漆黑的房间只有手机屏幕亮起的些许光芒，拿起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名字是牛皮糖。
一接听电话，低哑却欢快的女声就从耳畔响起。
“叮咚叮咚，有人在家吗？”
“我在，你要来吗。”
“诶诶，这就要进家门了吗？怪让人害羞的，还是等你不在时我再来吧。”
“......”
“现在不是流行兽娘吗？现代版田螺姑娘不是挺不错嘛。”
“现代版田螺姑娘只会被下锅煮。”
“想喝洗澡水早点说嘛，三百一瓶，看在你我这么熟的份上，可以免费送你一个月，还可任选沐浴液味道哦～你喜欢香橙味吧？”
每次跟她聊天总会被带进莫名其妙的坑里，方晙实在没心情跟她继续拌嘴，直截了当道：“符合受害者死法的怪谈找到了吗？”
那边也迅速接话道：“网上有很多，在雨都里溺亡死法简直烂大街，你要不加上诸如肥宅收集美少女口水制造成怪物被溺死这种怪奇要素简直没法在雨都混。
“但死时满脸笑容的‘幸福感’......加上这种描述，就少有相匹配的了。连‘醒梦间’里都没有。”buwu.org 梦幻小说网
醒梦间可是最大的怪谈交流网站，并且这里所说的并非人人都能上的外站，而是会员才能上的里站，这里聚集了诸多知晓真实一角的人们，要是连这里都没收集有的话，其它地方就更难发现了。
方晙对此并不意外：“那看来他们并非通过网络来传播怪谈了。”
通过网络传播怪谈固然能让怪谈在短时间内快速传播开来，但与之相对的，也更容易留下痕迹，会被人察觉到怪谈真貌甚至被人循着网络砍上门，因此，像这种已经被盯上的邪教，自然不想引人注目，那往往会选择更保险更传统的传播方式——口耳相传。
“那个盗世徒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楚明远，就读于春苗高中高二十三班，成绩中等偏下，人缘普通，各方面都没有太多特点。”
“春苗，春苗高中......”方晙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记得之前好像有过一次事件，就是去春苗高中的？”
“我记得那次！那里确认有魇虫出现，但去之前却被抢魇头了！”杜鹃速答道。
“但是却没人领赏金是吧？”
“对，最后安梦局撤销了赏金。估计是哪个野生魇师干的吧。”
“野生魇师么。”方晙若有所思道：“看来有必要去那里一趟了。”
野生魇师，泛指没有记录在案的魇师，这种魇师为数不少，很多人获得力量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拒绝跟官方接触，小心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所以真要遇上一个，也并不稀奇。
除非国家改变政策，公布魇虫的存在并公开招聘魇师，否则野生魇师太多这种情况一时间估计是难以解决。
方晙直觉感到那里或许有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毕竟学校这种微型社会，确实很适宜怪谈的滋生，如果美世教打算塑造出指定怪谈，那里指不定还有着其它像楚明远这样的协助者。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等等！”杜鹃忽然警觉起来：“不能去！中学女生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因为被叼着面包撞到、平地摔暴露内裤等等原因诱捕到愚蠢男性的内心！”
“当然，你不是那种愚蠢的男人，但中学女生太狡猾了，对你这种母胎单的单纯处男来说简直就是羊入虎穴般危......”
方晙迅速挂掉电话，开飞行模式，放回桌面，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显然已经进行过很多次。
站在陷入黑暗的卧室内片刻，他挺直的腰肩忽然无声塌下来，拖着疲累的身体挪动到床边，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满脸尽是不再掩饰的疲惫，双眼半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愿这次能找到线索。”
随后放松身体，闭上眼，沉入无光的梦里。
......
......
深沉的黑暗中，一点澄黄的烛火摇曳升起。
映亮了一张小方桌，以及上面一字排开的五张卡牌。
卡牌上分别绘制着五个骷髅，每个骷髅都戴着一张代表不同情绪的面具，从左至右分别是喜怒哀惧欲；每个骷髅的空荡骨架内也分别有着不同的内脏，分别是心肝脾肺肾。
忽然，微弱的烛光膨然大了些许，一道朦胧的轮廓出现在方桌对面。
嘶哑的声音响起，宛如喉骨在相互磨砺硬挤出的声调，听得人很不舒服。
“说出你的愿望。”
他带着颤音说道：“我、我想要孙诗葵爱上我。”
两只手从朦胧的黑暗中探出，在看清两只手的模样时，他的心脏不由一窒。
那是两个毫无皮肉的手骨，灰白的骨节修长有力，覆上桌面的五张卡牌，随后朝两侧划开，五张卡牌已然正面朝下呈扇形展开，露出浮世绘般艾欲纠缠的背面图景。
“抽一张。”
他伸出手，在五张卡牌上方停顿，犹疑不决，最后一咬牙抽出右手边第二张卡牌。
摊开，卡牌上是骷髅一只手握向咽喉，一只手伸向上方，一副溺水者难以呼吸的模样，满脸惊惧，丝毫没察觉到一只腐烂的手从左肺伸出，紧紧攥住右肺。
沙哑的声音发出阴森的笑声。
“呵呵，惧牌。真遗憾，看来她的运气不错。”
他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等等，这不对，你耍老千！我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差！给我再抽一次！”
说着他就往剩下四张牌伸去，然而才伸到一半，皮肉就从指尖开始宛如风化般层层剥离，露出其下粘连血肉的瘦短白骨。
他立即惊恐地起身往后退去，却被凳子绊倒在地，桌面的烛光猛然大盛，照出他风化过半的身躯，大半张脸的外皮已经完全烂掉，显露底下的血肉和骨头，完好的双瞳内满溢恐惧。
他张开嘴，意图发出尖叫，肺部却宛如被什么东西挤压住一般，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只能从喉间挤出不成话语的声调。
“那么，如你所愿，接下来一周内，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当然，以恐惧的形式。”
即便爆燃的火光也映照不出真貌的阴影发出森然笑声，带着无尽的恶意，盘绕在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双目暴突、面目狰狞的许愿人身上。
最后烛光倏然一灭。
室内重返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