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水从她的口鼻灌进去,她瞪大了眼惊恐失措,下一刻本能地屏住呼吸挣扎不休。
挣扎之间她低头去看脚上的东西,绿色的水草裹住整个小腿,沿着被拖拽的方向去看,霎时叫她震恐不已。
河底惊起一口漩涡,水草犹如一口巨舌,从漩涡深处拔地而起,延伸出十数米长,足有手臂粗细。
瞳孔大震,阮孑根本没有时间深思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意识到手里还抓着瓶酒瓶口,她急忙曲起身体抓到水草,用力地用玻璃试图切断。
身体被快速地往下拉,她拼命地磨,水草被割断大半,五指被玻璃扎出鲜血融入水中,却半点察觉不到疼痛,而漩涡越来越近,张着血盆大口就等将她吞入腹中。
腮帮因憋气而高鼓着,眼看自己就要被卷入,她张嘴发狠地咬断最后一点水草,耳边响起应声断裂的啪嗒一声,强大的力道使它弹回湖底。
有了间隙去逃生,阮孑头也不回地拼命往上游,手脚阵阵虚软,可强烈的求生本能使她不敢慢下。
她朝着水面上光的方向逃命,心跳快得就要破膛而出……..
她费劲地游、拼命地游,可水面好像始终遥不可及!
在漩涡口剧烈摆动的水草分裂成了五道,再度朝着阮孑迅猛而来,眨眼扼住她的咽喉与手脚,猛地重新拖回深水区。
她瞳孔大震满目惊骇,丧失了挣扎之力,身体便犹如浮萍轻而易举地拖到了深处,玻璃从手中脱落,一点点坠入湖底。
阮孑绝望地瞪着头顶那一片光,呼吸将绝……..
身体被拉入漩涡,她能看到这幽深的巨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远处朦胧的光线里,平静的水面掀起骇浪,在意识消失之前,阮孑看到跳入河中的身影,几束浪花从那人四周飞速破水而来——朝着她的方向!
那些东西擦过她的身侧,顷刻绞断她的束缚。
她看不清这些是什么,身体却一松,远处一张细网急速降下,罩住她的身体将她快速地往水面推去。
哗啦啦的水声倾倒,阮孑被平推出水面悬在半空,面色惨白,本能地大口大口喘息换气。
只是须臾之间,那水草腾空而起重新缚住她的手脚,再度将她拉入水中。
她憋住呼吸,身体被拖向漩涡之时,与那人擦肩而过那一刹,阮孑看清了他的脸。
十方!
被拖拽的身体又戛然停住,她错愕地望住上方的人,能感觉到两道强劲力量剧烈在拉扯。
十方水中掐诀施咒,阮孑被一道无形力量推向他身边,他伸出手将她接住,右手卷住束缚她的水草,手中施法,坚韧水草片刻碎成沫,簌簌地往湖底缩去。
水草缩入漩涡中,涌动的漩涡渐渐缩小,十方单手抱住她,心中默念: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他以指为令,手杖飞速钻入漩涡之中,幻化出数道钩爪,转瞬擒住意图逃窜的水草,使漩涡停止收缩。
借此间隙,他抱住她往水面游去,一直到脚可踩地,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岸上等待的十二初一。
阮孑胸前起伏不定喘息不停,脸上青红交错,怔怔地望住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里的惊涛骇浪并不比这水中遭遇少一星半点。
十二两人迎上来,面露惊诧与关切,合力将她扶住。
人平安送上岸,十方叮嘱一句:“看好她。”,又旋身跃入水中。
望着消失在河面的身影,阮孑惊疑不定,转头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初一替她顺背,十二去车上拿了大毛巾为其披下。
直到青紫面容转为通红,眼泪混着河水流下,这才渐渐消停。
她鼻子堵塞,喉咙烧得十分难受,待缓和下来才去看这两人,沙哑着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面面相觑,十二试图把话题岔开:“阮小姐怎么在这里?”
她气息不匀,起伏间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眼里的探究明明白白。
十二自觉此刻的处境有些尴尬:“要不,您等我家先生跟您细说吧。”
她望了眼初一,眼神裹着一缕深意,最后将目光投到平静水面,而底下,或许正波涛汹涌。
“他会有危险吗?”
十二据实以答:“应该不会。”
“那个到底是什么,水怪?妖邪?”她还浑身僵硬,没能从那阵后怕中缓过来。
他摇了摇头,下一秒意识到这个角度对方看不见,便应声:“要等先生上来才知道。”
阮孑分不清自己等了多久,只看到他终于跃出水面,心刚一提,可下一秒人又消失了。
十二:“先生上来换口气。”
闻言,她便一直牢牢盯着那一个位置,心紧了又紧,各种情绪交杂,惊疑、震恐、忧虑,翻来覆去的在一颗心脏搅动风云。
暮色完完全全罩住大地,只有两辆车的灯光给予照明,阮孑冷得唇部发紫,被十二劝了几次回车上等待,可都沉默着一动不动。
她有些木然地问:“他会死在水里面吗?”
一句话险些惊到十二初一两人,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分不清这句话是出于关心亦或其他因素。
粼粼水面忽然发出‘哗啦’一声,当事人直接给了她答案。
平静水面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一路朝三人的方向延伸而来,他从水下现身,撑着手杖,蹚水而来。
十二见状,忙旋身去取了毛巾在岸上候着。
初一看这样子,想来也是不需要自己了。
只有阮孑坐在沙砾上,抬首将他仰视,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十方与她对视,湿漉的眼因长时间沉在水下,红得有些心惊。
主子一上岸,十二忙垫高了脚将毛巾裹在他身上,后眼神示意初一。
二人走至一边:“你开先生的车先回去,明天我再去取车。”
俯身,十方探出手,意欲拉她起来,可她稍稍错身,避开了。
他的手在距离她五公分停住,最后慢慢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要问,回去再说。”他口吻语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如往日那样温和亲切,半点不减,除了稍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