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前行的动作,晃动铁链‘叮叮当当’的声响,拓跋宗厥身上甲胄已被卸下,双臂贴着身躯被粗大的铁链捆缚几圈,嘴里被塞了袜子,表情扭曲。这一路过去府衙的途中,到处能见拓跋族兵、伏山骑兵、跋涉骑兵的尸体被夏国士卒丢上车斗拉走。成群的俘虏跪在府衙外的青石路两侧,看到拓跋宗厥过来,他们纷纷抬起脸,麻木、痛苦的注视着对方从面前走过。有人喊出拓跋族语:“大将军,不能降啊!”“我们宁死不降!”“我不想死……将军……我孩子快出生了。”低泣的话语、宁死不降高亢的声音,纷杂的在拓跋宗厥耳中响起,他低着头不敢看这些被俘的族人。应该说做为大将军,他没脸见他们。他被几个膀大腰圆的甲士推进府衙,一个银甲白袍的夏国将领看过来,挥了挥手,“陛下此时正有空,带他进去。”拓跋宗厥认得对方,夏国军队破城之后,他与亲兵从城墙上突围,带着伏山、跋涉两军继续和夏国军队巷战,坚持了两日,最后还是战败被俘,俘虏他的,便是这个白袍银甲的赵将军。一开始倒没觉得对方武艺有多高,可将一员女将的战马扫倒时,这位被士兵称呼赵将军的将领,陡然武艺大涨,一杆银枪使得犹如桃花纷飞,几个回合就将他打的手忙脚乱,冲过去的伏山兵几乎一枪一个被挑翻在地。而他也在最后被对方一枪放倒,让麾下士卒扑过来,将他捆绑,便送到了这里。夏国皇帝就在这里面……拓跋宗厥收回思绪,沿着地上的血迹,走进府衙公堂,进到这里他才知道,夏国皇帝的战将何其之多。披着大氅穿戴银甲的魁梧大汉;头戴金冠长翎,身披兽吞连环铠的威武猛将;身形肥硕,拄着一柄锯齿刀的凶恶之人;头戴狮子盔白甲白袍的大将,之前被他扫倒战马的女将也在此间,旁边还有两人,应该也是军中宿将了。而在城墙上与自己厮杀过的夏国将领,此时正坐在不远脱下披膊,正让士卒给他包扎伤势。而另一边,还有两员老将,威风凛凛的坐在左侧首位,看模样像是军中的指挥者。‘这还是夏国皇帝的东路军……’拓跋宗厥自觉得拓跋魁身边多部落勇士,已是武备充沛,与夏国皇帝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他被带到公堂之上,赵云也就不再理会,转而走去马超那边,坐在妻子马云禄身旁,一旁的马超瞪他一眼,大抵意思是为何没照看好他妹子。而项羽、吕布也只看了眼站在中间的俘虏,便端坐大椅上,闭目养神。公堂内,就属李傕的声音骂骂咧咧,他让士卒包扎好伤口,光着精壮的上身过来,“不是挺能打的吗?以为战败我,城头上的西凉军就会褪去?”宗厥听得懂他说的,只不过嘴里被塞了东西,也懒得开口。“倒是说话啊!”李傕忽然踢出一脚,踹在拓跋宗厥膝盖窝,将其踹的半跪下来,他朝马超、赵云那边的马云禄叫了声:“帮你报仇了,云禄大妹子!”马超、赵云齐刷刷的看过来,马云禄也是彪悍,抽出一把匕首丢过去:“不如直接结果他。”“我哪敢,陛下还没问话呢!”李傕将匕首丢还回去,被赵云随手接住,放回到妻子手里时,公堂正面大门便响起一声,“什么敢不敢?”外面值守的甲士挺直背脊,手中长戟呯的砸响地面。拓跋宗厥跪在地上,回过头就见四道身影大步走了进来,中间那人身材高大,比梁帝拓跋魁还要高大许多,身上穿戴双肩兽吞的暗沉色连环铠,拖着白披风龙庭虎步走过他身旁。一同过去的,还有一个面带微笑的文士,以及两个一胖一魁梧的护卫。“拓跋宗厥?”苏辰走到首位的案桌后面坐下来,待左右的许褚、典韦站定后,他抬了抬手,让看守的两个甲士将对方口中袜子取出,又将铁链解开。看到苏辰正面,拓跋宗厥知道对方年龄比拓跋魁还小上许多,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不过做为梁国宗室,他不愿低声下气,站起身后,昂起下巴,随意的说了一句:“正是我。”他便将脸偏到一边。然后,又被李傕给掰正回去:“看着我家天子说话!”拓跋宗厥瞪过去一眼,随后看向苏辰:“你想问什么就问,答不答那是我的事,反正已被尔等俘虏,只求一死。”“朕征伐了三国,唯有你梁国宗室让朕敬佩,朕最喜欢有才有德之人。”苏辰对于拓跋宗厥在城墙上的表现,是颇为满意的,可惜也明白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投降他。“朕明白说服不了伱,毕竟是梁国宗室大将,背弃祖宗的事肯定不会干……”苏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成全拓跋大将军!”两名甲士走了过来,拓跋宗厥脸色如常,并没有将死而露出胆怯的神色,反而用中原礼仪,朝首位的年轻皇帝,重重一拱:“谢夏国天子成全!”说完,转身过身,便被两个甲士押着出了公堂。“真是可惜了,这种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不过慷慨赴死,朕不喜欢,还不如委曲求全,再找机会逃走。”“不过,那样一来,陛下也不会让他投降。”贾诩直言不讳的点破苏辰话里的漏洞。“呃,朕就有感而发,太尉就没必要点破吧。对了,拓跋宗厥的尸首,就让人送回梁国西都,交还给拓跋魁。”苏辰笑着站起身,便吩咐公堂内的诸将在太康城休整一日继续开拔,西凉军留下休整外,幽燕军为主力,铁牙的三万七千骑兵为先锋,展开通往大梁西都的扫荡。待交代,苏辰带着典韦、许褚离开。马超回过头,看到庞德沉默的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令明,怎么了?”“想到刚才陛下说的话。”马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拓跋宗厥,是不是想到当年你被关君侯俘虏的画面?”“能不能不提此事?”庞德老脸微微泛红,偏到一边:“总不能让曹操看不起我等西凉人战败变节。”“令明。”公堂之中,已没了其他人,马超站在门口微微侧脸,眸子停留在庞德身上,“你现在还恨我吗?”庞德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府衙后堂,苏辰走进后院,祖柩车正停在里面,李道士在军营中憋屈了许久,终于可以悠闲的在庭院里慢悠悠的打起养身拳。吴子勋也在他旁边,跟着学的有模有样。苏辰过来后,抬手不用让他二人见礼,转身径直走进车厢,典韦和许褚也不用守护了,便睁着大眼瞅着李道士打着这套拳。“能打人不?”许褚瓮声瓮气的问道。李道士一边动作,一边摇头。“那练个甚。”许褚顿时失了兴趣,拉着典韦两人勾肩搭背的坐到檐下,又从屋里找了两坛烈酒畅饮起来,不过典韦喝得少,多数都是许褚在喝。一侧的车厢,清香袅袅飘出窗棂。降真香插在香炉,苏辰跪坐蒲团虔诚的拜了拜,行了大礼之后,望着供桌上渐渐复苏的一尊尊灵位,便将打下太康,接下来剑指大梁西都的打算告诉众位皇帝。话语一出口,供桌地动山摇一般,众灵位哈哈大笑,互相见礼,随后才开口跟苏辰说话。“打的太慢了。”赵匡胤的灵位,响起雄浑的声音:“两路兵马,这么久才到这里,换做当年朕,差不多打完全境!”“当年朕就在场,给兄长鞍前马后,证明朕的兄长没说大话!”赵匡义适时开口拍了一记马屁。“一个被辽国打的比骑兵逃的还快的人,说出的话有何可信。”明太祖的灵位蹦跶出凹槽:“还是说说梁国的事吧,咱之前看过地图,梁国西都易守难攻这太康城都打的这般久,西都恐怕更难打。”唐太宗的灵位飘出青烟,李世民飘在半空摩挲下颔须髯,“朱老八,如此弹丸之地,你以为是天府之国那般易守难攻?”“太宗有何高见?”说起打仗,刘裕比谁都热切,“可是诈败一场,引蛇出洞!”“不妥,梁国西都粮食必然比军中充沛,换做朕是梁帝,只守不出,坐看尔等粮秣消耗殆尽。”李世民双手环抱,目光投向厢壁上挂着的小地图。这是苏辰让人专门画的,用来放在此间供皇帝们没事看看,互相用兵推演。成吉思汗的的灵位忽然传出笑声:“哈哈,何必诈败,杀几千牧民,放上两日,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用投石车抛进城中。”一旁,朱棣:“果然还是蒙古鞑子狠。”“打仗还是你们这些男人有经验,朕就不掺和了。”武则天的灵位缩了回去。至于唐明皇李隆基、汉献帝刘协也没什么说的,不过还是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们也在思考。一直在旁没开腔的曹操,忽然飘出灵位,手指在地图上的点了点。“此时节,正好雨水充沛,梁国西都这条河,倒是可以利用。”经曹操这么一提醒,李世民眼睛一亮:“梁国人以为依山水为屏,却没想到,依赖的大河却是破局之道。”“断河道,蓄洪水,水淹梁国大都!”都是当皇帝的,许多人打了一辈子仗,或许一开始没想起,可经曹操和李世民的话语提醒,顿时纷纷响起了他们的话语。“哈哈,还是魏王有经验,当年水淹下邳是不是就这么来的?”“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条河呢!”“成此河,败此河也!”“五月多有雨水,何况此河乃大河,川流不息,一旦蓄水下游必掩!”这时朱温也来凑热闹,他歹毒的心思比寻常皇帝多,“但长生要防范洪水冲到本军,或者洪水直接去了下游,梁都却只遭受分毫。”苏辰皱起眉头:“那如何解决?”“笨,下游也筑起堤坝,上面蓄水,中段的水位不降,那冲击过来的洪水自然,满过中段河堤,朝梁都去了。”柩车摇摇晃晃,一个个灵位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意见,随后不断被苏辰吸纳,随后整理了一下,为了放心,他也去寻了贾诩计策,后者老神在在的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水’字。、显然也是提醒苏辰用水攻。“立即传令给西路军,让他们在古幽河北面筑堤绝水!”不久后,苏辰派出令骑,飞奔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