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成片的军阵,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交织的视线之中,望着那名叫马超的大将纵马冲上台面,与那不似人一般的李玄霸厮杀。而此时的四国使臣所在的观礼台前,夏国皇帝的近侍走上来,在齐梁吴三国使臣面前,与越国使臣孟丹耳边轻说了几句,后者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快步走下石阶,匆匆前往那边的皇帝高台。三国使臣偏去的目光里他在下方解了腰侧的佩剑交给侍卫,便向高台过去。拱卫高台四周的虎威、虎卫甲士,层层叠叠的让开一个人能过的通道,那骑马立在石阶一侧的吴子勋,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衣袍话语简单直接:“整理仪容。”孟丹不敢迟疑,飞快拍打了衣袖,理顺了胸襟、袍摆,这才踏上夯土擂实的台阶盘旋而上,每个拐角都有一两名挎刀、持戟的甲士把守。随着上去,两名身形高大威猛的中护军将领各持兵器屹立左右,见他上来,微微侧过眸子斜斜看了他一眼,凶狠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回去。孟丹被他们一盯,忍不住的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袍下的双脚在走路时都有些发抖,再往前不远是一张案桌,上面摆满了瓜果、美酒。身着帝服、头戴冕冠的夏国皇帝便坐在那里等他,似乎知道孟丹来,苏辰头也没偏一丝,声音平淡。“越国使臣,你过来。”孟丹轻声回应:“是!”便小心翼翼压着脚步,提心吊胆的走到夏国皇帝前面。“外臣孟丹,拜见陛下。”他立在案桌前,面对比他小上二十多岁的皇帝,语气比昨日在朝堂之上,来得还要恭顺许多,拱起的双手几乎举到头顶,双膝跪地,躬身贴到了地上,“愿陛下福寿齐享,延绵万载。”四周旌旗猎猎作响,风吹过高台,帝服在风里微微抚动,苏辰从远方擂台收回视线,笑着让一旁服侍的宦官另倒上一杯酒水。“孟丹使臣过来坐。”苏辰面容温和,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陪席。“是,陛下!”孟丹起身小心翼翼到那边坐下来,接过宦官递来的酒杯,他不敢先喝,便看向苏辰:“陛下,不知唤外臣来,有何吩咐?”“哈哈,孟丹使臣不要多想,朕没事吩咐你,你我两国相交,已是友邦,与他国自然不能一样!”听到苏辰温和的话语,孟丹眼中泛起喜气,这句话可就让他与其余三国使臣截然不同的待遇了。他不动声色的捧起玉杯,急忙起来躬身敬过去,学着中原的礼节,“外臣敬陛下!”“敬两国往后和睦共处!”苏辰端起酒杯,笑容更加温和,轻轻抿了小口,便放下杯盏,宽袖拂开,向一侧的孟丹笑着问道:“孟丹使臣觉得朕麾下儿郎如何?”“百战之师,虎狼之将。”“是……朕起兵以来,历经两年战阵,军队越打越多,越打越精锐。”苏辰向后靠了靠,随即叹了口气:“但,朕也打累了,将士们也累了,中原、草原、北地九州皆连到一起,朕要好好治理一番,同时也让将士歇上一口气,伱说对吗?”孟丹恭敬的拱手:“陛下说的是,往后两国加大互市,多加来往才好。”“……孟丹使臣说的是,你南国多山多铜铁,就算还在北地时,朕就有耳闻,羡慕死朕了。”苏辰把玩手里翠绿深邃的杯盏,说出这句话就是要让对方紧张不已,果然,话一出口,越国使臣孟丹,举着酒杯微微颤了一下。“陛下,皇兄与我心中也仰慕陛下雄才大略,这次过来,其实还有一事,原本想在演武之后,私下再与陛下说的。”仅仅夏国的一军,就足够越国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再来一支,越国就步中原魏国后尘了,尤其听到对方说越国多铜铁,他心里就瘆得慌。“哦?什么事,使臣但说无妨。”苏辰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孟丹也没有犹豫,起身出了席位,伏地拜下来:“回陛下,外臣出使前,皇兄特意叮嘱,要与陛下永世结好,宗室有公主待嫁……”“这么说,你皇兄想当朕的岳丈?”政治联姻或者说和亲,是极为普遍的现象,就算苏辰所在的后世,那些富贵人家也会采取这样的联姻,美其名曰:门当户对。眼下,他要休养生息,但别国也会在他强压下,积极备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斩断西北两国的经济,以及吴越之间的争端才是接下来一两年内的目标。如何让吴越争端扩大,必然要有引子,此时引子在吴越边境已经点燃了,只剩下让吴越两国放开手去打。“陛下,我家皇兄不敢如此想。”孟丹尴尬的垂下头。按理说他皇兄当这位夏国皇帝的岳丈,年岁上完全合适,法理上也挑不出毛病,但他可不敢这样回答。“既然你皇兄有如此心,朕也不能推辞,可不要胡乱拿一个宫女搪塞朕!”苏辰收敛了脸上笑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手指轻轻在桌面敲了敲,“朕刚刚打下中原和西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但是有人以为朕当了皇帝,就要在皇宫里享受太平,那他就错了,朕不喜欢被欺骗,不喜欢弯弯道道,敢骗朕,他就会和赵传庭、挛鞮拔鬼一样。”孟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心里颇为高兴,夏国皇帝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说明接受了他皇兄的女儿,与越国成为姻亲。不管外部还是内部,都将稳妥,没人能撼动了。“我们来说说你们跟吴国的事吧。”苏辰挥挥手,让他回去坐下:“孟丹使臣,这次演武其实是朕展现一种手段,就是让你们四国清楚的看到朕的麾下将士有多勇武。”话语说到这里,苏辰眼睛半眯,琉璃杯在他手中呯呯敲在案桌上面,声音继续说道“你们与吴国之间的争端,朕在北地也略有耳闻,既然你我都姻亲了,若是想打吴国,你们说一句话,朕就派兵驻扎淮江下游,兵锋直指吴国。或者让朕的兵马从越国穿行,直接攻打吴国。”大马金刀而坐的夏国皇帝转去视线,目光直直盯着侧门的孟丹:“……孟丹使臣,你觉得可行吗?”孟丹手抖了一下,酒都从杯里洒了出来。……远方擂台上的厮杀断断续续,穿透过天际朝这边传来。虎头湛金枪大开大合带着一道道残影将对面步战的李玄霸笼罩进去。打铁般金铁击打之声不绝于耳,马超身上甲叶不断震动坐下那匹白马连连嘶鸣,摆动鬃毛。对面的李玄霸,黑沉的铁甲已被点出一道道白痕,激起火星。然而,挥舞开的一对擂鼓瓮金锤带起凌厉的罡风,让马超以及他坐下战马也不好受,李玄霸越战越勇,锤身哪怕没砸到人,带起的罡风,也将战马吹上一侧的血肉被风撕出片片鲜血。幽燕军阵前面,马云禄下意识的一把抓紧赵云的手臂。“夫君,你不会也要上去吧?”侧旁,赵云摇摇头,望着一开始占上风,却渐渐别逼迫躲闪的马超,笑了一下“不去,如果你兄长都战不过,为夫上去也不过给对方锦上添花,为将者,当知进退。”两人视野之中的擂台,一对大铁锤狂风暴雨般还在进攻,马超向后仰在马背上,躲过从上方扫过去的大锤。李玄霸紧追不放,只听他“啊——”的暴喝,左手上的擂鼓瓮金锤轰然砸下,马超坐下那匹白马跃了出去,铁锤砸空落地,地面直接顿时泥屑纷飞。下一秒,马超急拉缰绳,披风在风里掀了起来,腰间的汉剑‘锵’的一声,带着寒光极快的出鞘,与手中的虎头湛金枪齐齐斩向李玄霸。然而,映入他瞳孔的,李玄霸挥开的右臂,第二个铁锤紧跟而至,压着虎头湛金枪、斩出的汉剑,直接砸了过去。擂鼓瓮金锤在马超鼻尖停下,激起的风浪吹的马超丝发倒伏。“玄霸果然厉害!”马超垂下虎头枪,在马背上拱起手“……才多久,进步就如此迅速!”“那可是俺二哥的功劳!”李玄霸被夸赞一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可是算我胜了?!”“你胜了!”马超没什么遗憾的点点头,下马将枪和剑捡起,牵着战马转身回去阵列。……高台上,风吹过说话的两人。苏辰盯着孟丹片刻,陡然哈哈大笑,“孟丹使臣,你不用那么紧张,朕刚才说笑而已”听到这句,孟丹明显松了一口气。此时,苏辰从案桌后面站起身,绕过案桌来到高台前方,他望着远方擂台上分出的胜负,“既然你皇兄有意与朕联姻,那就再好不过,朕也好将精力安心处理中原内部的敌人身上。”语气顿了顿,朝远方的擂台,鼓动内力,高亢嘶喊。“胜负已分,李玄霸获胜,特赐夏国第一猛将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