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单独一叙

万历皇帝终于平静下来。

然而,这陡然间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只听万历皇帝慢悠悠地说道:“朕已经明白了,娘,包括母后,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支持皇弟。朕在你们眼里,原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钧儿,你是该冷静一下。”李太后心疼地说道。

“娘,让孩儿如何冷静?除非孩儿能与娘单独一叙。”

“好。”李太后点头同意。

“可眼下孩儿被挟持。”

“镠儿。”李太后只得转移自己的目光,恳求朱翊镠。

“好,娘与皇兄好好谈谈。”朱翊镠也点头答应了。

郑妙谨想说什么,但见朱翊镠微微摇头,也就打住。

“母后,我们暂且退出这里吧。”朱翊镠当即说道。

陈太后点了点头。

这样,郑妙谨与朱翊镠一道,领着众人退出她的居室,连同万历皇帝身后的两名近侍,独留下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母子俩。

一帮人退到翊坤宫正殿大厅等候。

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申时行与周佐身后的两名近侍依然没有离去。而本来看着万历皇帝的两名近侍,连同居室外守候的两位,共四名近侍这时又守在大厅门口,俨然一副进来了就不让出去的架势。

朱翊镠请陈太后就坐。

可陈太后的心一直砰砰直跳,感觉随时都会出岔子出乱子,所以她也没心情,索性就那样站着。

请申时行坐,那他就更不敢了。只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厅异常的安静。

当然也压抑。

朱翊镠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即便是面对陈太后与张鲸,他们知道的似乎更多一些,可肯定也非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得清的,更遑论申时行与周佐两个,干脆不解释。

这时候行动似乎更有力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陈太后心神不宁地问道:

“钧儿,你娘与你皇兄谈好了没有?”

“母后,”朱翊镠摇了摇头,确定地回道,“他们谈不好的。”

“啊?那镠儿……”陈太后愕然变色。

“知道娘确实难以抉择,倘若她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刚才就已经说了。但其实,关键还是皇兄太固执,皇兄越固执,娘就越头疼。这时候,皇兄可听不进去。”

“那镠儿答应他们单独一叙?”

“不然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皇兄虽然固执,可还孝敬,不会伤害娘的,让他们单独一叙又有何妨?”

“伤害?”陈太后神情一紧,立即捕捉到了朱翊镠话里的弦外之音。

“我担心皇兄请求与娘单独一叙,只是一个借口,他想利用娘要挟我,恐怕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不会吧?”陈太后又是一激灵,“那镠儿还答应他们?”

朱翊镠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兄本希望母后做主,可母后一定要等娘回来决断;皇兄又将希望寄托在我那徒儿小鲸身上,结果小鲸当然支持师父;好不容易盼娘回来了,娘也感到头疼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将申先生与周公公盼来,可他们又不敢明确站队……皇兄的希望一再落空,当然懊恼,娘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皇兄当然不会放过。”

“万一你皇兄照葫芦画瓢,真的挟持你娘以要挟你,怎么办?”

“母后,”朱翊镠道,“只要确信皇兄不会伤害娘就行了。”

这时郑妙谨插了一句:“你不是说娘回来一定会支持你吗?”

朱翊镠回之一笑。

陈太后口直心快:“听得出来,妹妹是想支持镠儿,可又考虑不能寒了钧儿的心,当然不会那么直白嘛!否则钧儿想不开了,那如何是好?”

其实,以郑妙谨的头脑,她哪里又想不到这一层?更何况她是那么的相信朱翊镠!朱翊镠说李太后会支持他,那断然没有错的。

这时候之所以问出来,无非是想陈太后或张鲸将话说开说透,主要是说给申时行与周佐听的。

虽然她感觉申时行或许同样向着朱翊镠要多一些,但这位首辅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局势尚未明确下来,是绝不敢轻易表态的。

之前她就在朱翊镠面前提及,是否要像召见张鲸一样召申时行来,可被朱翊镠明确拒绝。待到事后一琢磨,她也明白了这一层理儿。

毕竟申时行不同于张鲸。只是没想到申时行自己找来了。

大家又沉默了会儿。

张鲸忽然开口问道:“申先生,乾清宫那替僧被你们识破了?”

“嗯。”申时行点点头。

“乾清宫不会出乱子吧?”张鲸又问。

“暂时应该不会。”申时行回道,“但时间久了就不好说。”

“潞王爷做事你放心,应该不需要太久。”张鲸信誓旦旦地道。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要不小鲸还是回乾清宫一趟吧。”朱翊镠吩咐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徒儿正有此意。”张鲸二话不说,当即扭头而去。

“潞王爷,奴婢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忙。”周佐弱弱地道。

“你去乾清宫更帮不上忙。”朱翊镠带着揶揄的口吻道。

“……”周佐不敢吱声了。

彼此沉默。

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钧儿。”

陈太后又焦虑地喊了一声。

“母后。”

“他们为什么还没谈好?要不我进去瞧一瞧吧?”

“母后就不要进去犯险了,还是在此安心等候吧。”

“我真怕出什么事儿。”

“母后,过了这一关就好。再说了,这一关终究要过的,躲也躲不掉。”

“潞王爷为了这一天准备很久吧?”申时行终于也忍不住开口。

“申先生以觉得?”

“感觉从暗中推我担任临时代理首辅时就在准备。”申时行不冷不热地道。

“如果只是准备,申先生说晚了,但我本心并非如此。个中情由待这件事了结之后,再与申先生详加细说,现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有一个秘密,倒是可以告诉申先生了,申先生的座主张先生依然活在人世。”

申时行:“……”

周佐:“……”

两人的神情皆是莫可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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