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大清早时,趁着隔壁房间的中年妇女还没起床,严珑和王砚砚悄悄溜出门。将给怀孕时馋嘴的嫂子买的小零食以及为侄女欣怡准备的果冻放自家门前,严珑问砚砚,“你要回家一趟吗?”

王砚砚指着自己锁骨上的吻痕摇摇头,“下次我抽个午饭时间回去看看吧,我妈一见我就翻过来覆过去那几桩事,看见这个还不得掀翻我。”

两个女孩顺着大溪走向五孔石墩桥,路过一家家还没开张的门店,再转向停车场。一路上人很少,夹着花香的凉润空气被风送到脸上,严珑深吸一口,“空气真好。”要是天天牵砚砚的手轧马路散步都是这样的空气,该多醉人。

王砚砚拉紧严珑的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再出车。”她也想成天和严珑在一起,但既然干了网约车这行,好歹每天要履行下平台条约。

开车老练轻松的王砚砚让一旁的严珑盯了好一会儿,才快速扭头看女朋友一眼,“你盯着我时这么可怜兮兮的,在想什么?”

“我想陪你出车。”严珑说,“我以后要上班,没这么闲了,想天天盯着你都没空呢。”

“好呀。”王砚砚笑,换份工作的紧迫感越发强烈。还在路上王砚砚很快接到订单,“诶呦,来活儿了。”不到两分钟就将车停到指定位置,一位等在酒店门口的中年女乘客已经拉开门坐到后座,看到前面副驾驶有人时她不悦地皱眉,“怎么有人啊?”

王砚砚忙解释这不是乘客,是她家人。

女乘客这才傲娇地往后椅靠了靠,忽然盯着后视镜里年轻女司机的脸露出诧异,想说什么的她憋住,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王砚砚察觉到她神色,问她,“您有什么事嘛?”

女乘客笑,“我看你有点面熟,你爸爸妈妈是不是在建材城附近开过饭馆?”

“是啊,很久以前开的。”王砚砚点头,再看女乘客,见她两条弯而浓的眉毛吊在松垮的眼皮上,眼角飞起,显得又尖刻又风情。她也认出此人,表情变得很难看,“你是——”

“是吧是吧,我就说么,你是李勤芳的女儿。”女乘客凑上前仔细打量王砚砚后说,眼睛瞥到女孩锁骨上的红印,她露出解谜的八卦笑容,“你爸还说你没谈恋爱呢,你不是在中介公司当负责人嘛?怎么开网约车?”她又看一眼严珑,“你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孩?你不是独生女么?”

严珑遇到这种连珠炮打听人家隐私的女人就头疼,她抓着安全带,想着怎么帮砚砚怼回去更合适,她开车的女朋友轻声笑了笑,“怎么?我爸和你睡的时候拿家里的八卦付费啊?”

严珑听傻了眼,她眼珠子往后转,想看清女乘客的表情,而车内的尴尬气氛一秒重过一秒。女乘客显然被王砚砚击中软肋,但也不是省油的,她翘起二郎腿,“那倒没有,你爸对我不抠门,他开连锁店时每个月给我八千,给你妈多少?没给过吧。不过现在不行咯,王启德两千都拿不出,连保安的工作都找不到,我早就和他分了。”

王砚砚的后槽牙咬得用力,她的胸口因为呼吸加重起伏更大,开了会儿,她将车停在路边,“下去。”

“凭什么?你把我放在景区附近我怎么打车?还没到市区呢。”女人摆出一副赖到底的架势,没想到王砚砚摘了安全带自己下车,打开后车门就强硬地拽她,“我不载你了,你爱投诉投诉去,你给我滚下去。”她力气不小,将女人拽到门口还一个踉跄,再甩上车门瞪着对方,“不要脸!”

当车辆后女人尖叫着骂脏话时,王砚砚已经重新开上主路,而她的女朋友、猛1严珑还死死抓着安全带不知所措,一会儿从后视镜看那个女人,一会儿又瞄砚砚,只觉得脸色铁青的女朋友让她心疼,“砚砚——”

“没事啊宝贝。”王砚砚朝她露出个笑容,“你也听到了,她是我爸的姘头。”

严珑的左手附在王砚砚右手背上,女孩还安慰她,“是不是吓到你了?”

严珑说没有吓到,是没想到,“没见过你真正地发火。”从小王砚砚那副对着她张牙舞爪的嚣张姿态总有种表演吓人的成分,王砚砚却从没对自己发过火儿,最多不耐烦地训斥一句,“傻子”或者“笨蛋”,再捞过脖子掐一下。

“我轻易不发火,发火一般不是我的错。”王砚砚说那个女人就是搅得她家鸡犬不宁好几年的家伙,王启德加盟连锁店就是她怂恿和穿针引线,别听她说一个月八千,可能给她的数字不止这个数,“我只是心疼自己和我妈,我在外地一份份地换工作,夜班熬得腿发飘为那一个月不到六千块撑着,我妈帮我爸打理香锅店,生意不好时还抽空出摊卖烤肠……”说到这,女孩哽咽了下,快速擦了眼角的泪继续开车,“哎,你看我,不是爱哭的性子,怎么当着你的面就成了好哭鬼。”

她紧紧攥着严珑的手片刻才松开,“我先安心开车,咱们一起回家吧。”

两个人的小家内,严珑抱着砚砚躺在沙发上休息,听她说着家里那桩为难事,“我知道最该被骂的是我爸,他该死,他没责任心,挥霍老婆女儿攒的本儿乱包养人乱搞关系。但我对那个女人最恨的地方是她在车上的态度,毫无廉耻,一副得了便宜还要踩我妈一脚的小人样子。”

严珑点头,“我懂你的心情。”亲亲女朋友的额头,再蹭蹭她的脸,“砚砚,我马上拿工资了,我攒的老婆本都给你。”

王砚砚的心被严珑稳稳托住般,舒服得她想睡一觉。而严珑却说等一下,就脱身回了房间,拖箱子、开拉链,窸窸窣窣片刻后,严珑手里抓着只红色绒面袋子,她塞到女朋友手上,“本来想等你生日给你的,可我女朋友不开心,就提前拿出来了。”女孩的酒窝腼腆地泛出,淡黄色的睫毛羞涩地眨了几下,眼里满是期待,“快打开。”

王砚砚打开袋子,取出一只类似首饰盒子的物件,精巧的按钮被拨开,一枚温润沉着的方形玉吊坠呈现。她不太懂玉,但是吊坠的色质厚度告诉她不便宜,“这——?”她想问价格,严珑却笑得眼睛细起,“快看反面。”

翻到背面,王砚砚发现方形坠上刻满了小字,也很容易辨认:“石不能言最可人。”她摩挲着这行字,就算曾经学习成绩再差,她也体会到这几个字的分量,严珑夸自己最可人呢。眼睛很快又酸了,王砚砚看着咬唇的严珑,“谢谢宝贝。”

“我帮你戴上。”严珑将这枚托人陪同鉴定购买还花光了她所剩几乎所有积蓄的吊坠系在王砚砚脖子上,“这句是陆游的《闲居自述》中的,上一句是‘花如解语应多事’,而砚砚,你是‘石不能言最可人’。”她所认识的王砚砚看起来咋咋呼呼风风火火,其实心里一直藏着各种负担和小情绪,她敏感,自卑,要面子,有好胜心,胆大心细,又爱为别人考虑……可她的砚砚几乎很少为自己考虑,她能言的部分仅仅构成别人眼中表面化的王砚砚,骨子里不能言的部分却总打动着严珑。

王砚砚低头依然看着手里的玉坠,感动得又要掉眼泪,“哎呀……可是宝贝,很贵吧?”

“你值得,而且我快赚钱了,还有,我们搬出来第二天,姑姑追着打给我一笔钱,说是生活启动资金。”严珑说姑姑知道我们白手起“家”的困难,但是严华的下一句话她还是藏起来没告诉砚砚,“这是姑姑给你的私房,你可不能拿出来和王砚砚共享,你得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管住她钱包晓得不?”

严珑并不想管住王砚砚,说只是觉得她应该给她的女孩自己能拿出手的最厚重的礼物表达心意。看着越来越感性的王砚砚,严珑指着自己的脸,“讨个吻可以么?”

王砚砚已经凑过来轻轻咬严珑的下唇,她没看错人,严珑就是最懂自己的。她闷声不语时原来都在细细观察揣摩着自己,体会着自己。严珑的小细胳膊已经缠上女孩的腰,开始剥起王砚砚的连衣裙带子,却被对方乘虚而入,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你昨天晚上太操劳,现在换我。”

于是严珑闭上眼睛,乖乖地任王砚砚带领。

两个女孩拥在沙发上喘气时,王砚砚睁开眼看着严珑可爱的疲倦表情,忽然担心起一个问题,“宝贝,我有个疑问。

“我们这个年纪,动不动干一大场能升华彼此,中……中年妇女如果干不动了,靠什么维系和升华呢?”

严珑困了,哼哼唧唧地皱下鼻头,“嗯——”她习惯性地慢一拍思考王砚砚的问题,“靠做饭?”

王砚砚笑,“有可能,还有,靠默契吧。”如果点点滴滴的默契,积年累月水滴石穿,会不会织成抵御闲言碎语的屋顶?能不能筑成抵御世俗白眼的墙壁?可不可以给两个人的内心挖一道面对各种诱惑威胁和各种人性弱点的护城河?王砚砚和严珑同时进入贤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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