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游循着声音看去,迷茫的神色豁然明朗。
“妹妹。”
芊芊:……
闻时舟用灵力探了探他身体,身上添了几处伤,并不致命。
看来是神识方面出了些问题,还是交给太衡前辈看看。
回到客栈后,太衡真君对着这张懵懂天真的脸,左看右看,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夫是谁?”
朝游摇摇头。
太衡真君把爪子一拍,“看来那些魔修为了夺取你神识,把你记忆消除了大半,幸亏你跑得快,不然就是他们的傀儡,但是你怎么能只记得自己?”
朝游打断他,看向一旁抱着剑,面无表情的芊芊,“我还记得妹妹。”
太衡真君真想一巴掌拍过去,大骂:妹你个头。
他颇具大能风范,道:“朝道友,那是我徒弟,不是你妹妹,还有你虽然失忆,可答应过老夫的事情不能忘!”
朝游乖巧地点点头,笑着摸摸他脑袋,“你真可爱,不过,我真没想到妹妹会拜一只兔子为师。”
太衡真君:“……”
魇兽盯着他,满脸困惑,不过一夜,此人给它的怪异感便莫名地消失了。
芊芊恶寒地打个寒噤,起身上楼。
朝游也想追上去,被闻时舟按住,“朝道友,我师妹虽与你妹妹有几分相似,但她的确不是你的妹妹,且与你刚刚相识,你这番缠上去,只会唐突她。”
朝游皱眉,下意识捂上左侧脸颊,可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
翌日,十二进五。
由于乾云仙门杀出一匹黑马,观赛的修士格外热情高涨,甚至下了赌注。
专门赌乾云仙门最后会到第几名。
有人赌第五,有人赌第八。
芊芊打的凶,可修为境界摆在哪里,能进前十的门派,都是大门派,底蕴深厚。
一只长手越过众人,将一袋灵石压在无人敢押的另一侧赌盘上,清冷微沉的声音自头上落下:“她,榜首。”
众人缓神回头看去,只见他伟岸的漆黑背影,格外神秘莫测。
“我也押她榜首!”有人开了头,余下的跃跃欲试者陆续追随。
“就冲她那一榔头,老子压定她了,榜首!”
陨仙台上,几片血渍被阳光映得殷红发亮,不过,最显眼的仍是那道伫立在仙台中心的蓝色身影。
一众修士横七竖八的倒在芊芊脚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地上的血渍渐渐凝固。
片刻,钟声响起。
“乾云仙门胜。”
太衡道君在闻时舟怀里激动得蹦蹦跳。
芊芊一如既往撤了缚牢阵,飞下陨仙台。
她看着天青榜,抬手翻看历届修士的排名。
太衡真君跳过来,道:“徒弟,我们不比了。”
芊芊注视着榜上叶霜的姓名,神色平静:“为什么不比?”
“乾云仙门已经到了第五名,还比下去你就受伤了,再说前面四个仙门,你也不一定打得过。”
芊芊收起剑,低头看他,“不搏一搏,怎么知道?”
“万一……”他结结巴巴,“万一死了……”他不敢说下去。
“我不会死。”芊芊随手划动榜单,叶霜的名字随之消失。
有些下了赌注的人,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远远喊道:“榔头仙子,我下了你得榜首的赌注,你可别不打!”
那人说完被同伴推了一下,“叫什么榔头仙子,叶仙子!”
芊芊无声地笑了笑,问太衡真君:“前辈你下了吗?”
太衡真君扬扬下巴,“老夫没空理会这些闲事。”
闻时舟嘱咐她:“师妹,比试重要,身体更为重要,保重为上。”
芊芊点头,回客栈疗伤。
太衡真君看着莲尧破天荒的外面回来,左瞧右瞧,大为惊奇。
莲尧挥袖将他甩到桌脚上,“先前,本尊的话,你听明白了?”
太衡真君揉揉脑袋,“老夫今晚会让朝道友帮老夫炼化魔气,明日再说。”
莲尧“嗯”一声,转身上楼。
第二日,陨仙台上的人挤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
以往仙门大比,前十名都随便打打,反正大家都已能得到一把仙府钥匙,何必劳心费神,争夺第一。
今日完全不一样,似乎大家都对榜首势在必得。
林月溪羞涩地在玉琅身边落座,低眉顺眼,生怕他不高兴走了。
先前好几次,她一走近他,他就转身离开。
洛华初看着仙台上十名天星门弟子,道:“今日修士排名前十榜定全是我派弟子。”
玉琅扬眸望向底下那身着蓝衣的女修,道:“她,是灵山弟子?”
林月溪接话:“那个杂役弟子已经叛出门派,成了什么乾云弟子,玉琅哥哥认得她?”
玉琅默不作声,收回目光。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光着头有些滑稽,便多看了几眼。
林月溪低下头,偷偷瞧着叶芊芊,既担心又害怕,紧紧绞着手帕。
底下的天星门弟子看见观席台上的少门主,恭敬地拱手。
几道若有似无的目光移向林月溪,轻轻一瞥,便移开了。
洛华初道:“就是她师父一直在城中帮人剔除魔种,听闻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变成了兔子。”
玉琅淡淡点头。
林月溪的手帕揪得更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仙台。
半落钟的钟声响起,比试开始。
太衡真君生怕她出事,攥紧了爪子。
众人也翘首以待。
前三个门派都进入前十,赢了叶芊芊不光彩,输了叶芊芊丢脸,弃权。
唯独天星门,毕竟他们少门主在台上看着,他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气神,打出绝对实力。
一个腾云境的,再厉害也难敌十个乾元境修士。
与高境界修士,必须尽快决出胜负。
芊芊立在台上,双手结印,阵纹自脚下蔓延。
天星门不想以多欺少,只派出了一个修士。
那人还未出剑,便被芊芊直接碾压,一榔头击晕在地。
“你们一起上。”
见她如此狂妄,余下九个修士激起无尽剑意,提剑刺去。
天星门的剑气肃杀凛冽,挟裹着毁天灭地般的杀气。
众人为她提心吊胆。
芊芊后退数步飞身而起,避开剑气。
九名修士乘胜追击,一跃至半空。
芊芊握紧剑,感受着强烈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兔老头曾言,只要能感觉的到,日月乾坤皆可化用。
她飞向高空,凝聚烈阳于剑上。
碧色阵纹隐隐颤动,仿佛有烈焰在周身燃烧,灼热无比。
九人愈接近愈热,那道蓝色身影慢慢在他们眼中凝成了一个黑点。
芊芊咬紧牙关,手中长剑闪现着通透的红光,仿佛已被烧透。
她立于烈阳之下,看着袭来的九人,一剑挥下。
一道烈焰似的刚烈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凿下去。
如疾风烈火,气势磅礴,九个人被直直掀翻在地。
火辣的热浪爆炸似的迸开,在场不少人的头发烧了起来。
最惨的还是倒在仙台上的十人,法衣被烧的七零八落,口冒青烟。
芊芊飞到地面,丢下炙热的破妄剑,甩甩被烧黑的手,结印打出缚牢阵,困住他们。
胜负分明,太衡真君本可以很高兴,可热浪一袭来,他瞬间从白兔变成了黑兔。
魇兽闻见了一阵烤肉味,朝太衡真君嗅了嗅,惊喜地瞪大眼睛:“老头,给你撒点辣椒面,你就能吃啦。”
“……”
闻时舟用灵力修复好他身上的烫伤,空中遥遥传来一声:“南境乾云仙门胜。”
观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听见欢呼声,芊芊眼前花了花,轻一步重一步往下走,一边调动灵力,修复着手上的烧伤。
下了陨仙台,望着榜首的名字,脑袋里绷紧的那根线霍地松垮下来。
她忍不住往后倒,一只大手稳稳抵住她后背。
芊芊转头看了看,轻轻喃道:“尊上?”
莲尧冷淡地应一声,指尖微动,天间游荡的白云遮住了烈阳,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空气中的热气。
“这风真及时。”
芊芊舒服地眯了眯眼,稍稍稳住身形。
太衡真君蹦跶过来,莲尧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徒儿,快点抱老夫上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榜首了!
芊芊难得没有嫌弃,抬手提起他,将他怼到天青榜上“乾云仙门”前。
太衡真君伸出爪子,摸了摸,眼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欣慰地说:“三千年,乾云仙门总算重生了。”
“走,去吃顿好的,老夫要吃一整只鸡,谁都不准跟老夫抢!”
芊芊顺顺他的白毛,抱着他往外走。
“老夫今日还要喝酒!”
魇兽道:“酒好,给自己去腥,再吃点姜,好炖汤。”
“你才炖汤!”太衡真君一蹦蹦到它头上,薅它脑袋。
一兔一猫又打了起来。
到金楹楼后,芊芊将自己从红掌柜那带来的酒倒给他。
太衡真君抱着鸡腿,一碗接着一碗,坐在桌上,喝的东倒西歪,奇怪又好笑。
“徒儿,这酒真香,再来再来。”
芊芊耐心地给他斟上。
太衡真君醉醺醺地叮嘱她:“你以后给老夫多收几个徒孙,不准歧视妖兽!”
“嗯。”
“也不准歧视半妖,老夫……老夫……”当年就是遇到乾云仙门,他们从不歧视妖兽与半妖,门派中人与妖都特别好,还有几个女修给他写过情书呢,害的他那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
“老夫……老夫要出远门了,告辞!”他喊完,打了个醉嗝,头渐渐低了下来,小声呢喃:“走了……”
忽然,他手中的小碗掉在桌上滚了两圈。
魇兽拿过他手中的鸡腿,“臭老头,鸡腿还没吃完……”它啃了两口,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好好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