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房玄龄看着余杭送上来的税收不由沉默。
一般上来说朝廷是不收商税的,不过因为李泰带头的原因,所以跟李泰交易的人一般上都要上交两份税,一份是要给户部,一份是要给少府监。
而褚遂良也明白里面的道理,所以他跟魏王交易所得钱粮,也主动上报给民部交赋税。
至于少府监那是什么,褚遂良不认识的。
因为对褚遂良来说,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要回朝廷,而且也不是以媚臣的姿态回朝廷,而是以能臣的姿态回朝廷。
所以,褚遂良是不可能跟魏王一样,交一比钱给少府监的。
毕竟说到底,李泰是李世民的儿子,赚到了钱给自己老子一笔,那是符合孝道的。
朝臣们虽然羡慕,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褚遂良给李世民送一笔钱那算什么事,莫非打算走“公若不弃,拜为义父”的路线不成,那不是成了朝野内外的笑话。
所以,褚遂良选择把这笔钱交给民部,而最近因为军队改革,尤其伙食全面提升所带来压力的房玄龄,自然注意到了褚遂良。
毕竟灭个高昌从李泰手中拿到一笔巨款,但这钱只是飞来横财,总不能每年让人去灭一个国家吧。
且不说搭进去的成本,就算是大唐周边的人口也不是每一个都有百万人口的啊!
现在,看着褚遂良纳税的样子,很显然,这将会是一笔相对稳定的收入。
房玄龄对褚遂良自然有印象的,毕竟他爹褚亮跟自己算是秦王府最早的一批人。
而且褚亮虽然是一直在朝廷,但表现出来的姿态更多是游离在朝廷之外,在朝廷内的动作,也只给褚遂良铺路。
简单的说,如果褚遂良扶不起来,那褚亮能够让褚遂良稳稳继承他的阳翟县侯。
而褚遂良如果真有才能,那褚亮能够保证褚遂良至少到四品之前毫无阻力。
只要是属于褚遂良的功勋,那褚遂良就能稳稳拿到。
而基本上官员到了五品,就入了皇帝的眼,再向上爬那就是要看个人能力了。
对房玄龄来说,老朋友的儿子有了如此的表现,那么将起提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褚遂良算是秦王府的真正二代,更是李世民的嫡系。
不过,这次褚遂良因为茶叶而进入了自己的视野,却让房玄龄对茶叶这种东西好奇起来。
因为自己喝的茶叶,那是加入了醋的,喝起来酸酸涩涩不是很好喝,还是酒好喝。
说实话,房玄龄并不是非常理解,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这么受到欢迎。
思索一下,便找一个懂行的人过来问一问,很快的,房玄龄便看到了王玄策到来。
毕竟朝廷也不是那没人性,王玄策好不容易在年底时赶回来,结果在长安还没待几天时间,就给人一脚踢到西海郡去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既然边疆没有什么事,那就让王玄策等有功之臣安安稳稳过了年,再让他回边疆去。
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奖励,但让他们一起在长安过新年,经历元宵节,就是让这些边疆的战士能亲身的体会到,正因为有他们驻守边疆,所以才有长安百姓的万家灯火。
只不过长安居大不易,尤其王玄策这种新晋升边将,李泰便把魏王府借给王玄策落脚,向整个朝廷坦坦荡荡的表示了王玄策是我的人。
王玄策对李泰的好意也没拒绝,毕竟在王玄策看来,自己能有如今成就,真是魏王一如既往的支持。
换了其他主公,比如说那位太子,自己在第一次失败怕就没影了吧!
但魏王不计前嫌,给自己搭建好了平台,让自己终于有了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这样的知遇之恩,自己被认为是魏王一党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在长安没个居所,蹭着魏王府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重要的是,魏王虽然不在魏王府,但魏王府里面的菜肴可没落下。
然后面对房玄龄的传讯,王玄策还是很快的赶到了房玄龄的面前。
“王都督,你来了啊!”房玄龄看着王玄策进来,虽然在青海吃了几年风雪,但王玄策那股书生气却也没被他的边境生活磨干净。
只看一眼,那真的很难想象他是一军统帅。
“见过房仆射!”王玄策见到房玄龄,到底是第一时间给房玄龄行礼。
房玄龄回礼后,便对王玄策道,“这次让王都督你过来,是因为我发现大量茶叶都向西海州流去,所以便有些疑惑,西海消耗得了这么多茶叶吗?!”
“原来是因为这事!”王玄策听到房玄龄的话,连连点头道,
“用得用得,在那地方水少,种植不了什么蔬菜,将士们不吃茶叶,天天吃肉也憋得慌。
而且就算是我们喝不完,把这些茶转手换给当地的异族族长,更是能够换得大量牛马!
在西海郡当地的牛羊不值钱,但茶叶很值钱,半斤茶换一头牦牛,也是有异族愿意换的。”
“原来如此!”房玄龄听到王玄策的话若有所思,了解的点点头。
像王玄策在西海郡建立的种子体系,其中肉是基本上运输不出来的。
理由非常简单,因为交通成本太高了。
你要是让当地杀了牛羊送出来,那运输路费都赔不起,而要是活羊活牛进行贩卖,这些价格比陇右地区建立的牛羊价格更高,正常情况根本卖不动。
一般上能带到长安这边销售的,都是较为优秀的马匹和动物皮毛,以及当地的特有药物。
至于羊肉牛肉若杀了后,哪怕冬天也来不及送出去,或者说送出去的成本也太高了。
所以西海郡这边,虽然草种计划非常顺利的执行下去,但当地购买力是真的不强。
像长安这边的茶叶,陶器,丝绸,蔗糖……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当地拥有相当强的竞争力。
其中尤其是茶叶,还是那句话,以前当地的百姓是不知道茶叶这一种东西,但自从他们喝过茶叶后,茶叶就是他们居家旅行的必需用品。
房玄龄向王玄策感谢,帮助自己了解了有关西海郡的特产。
房玄龄又对王玄策询问道,“那当地的异族,是否还听话?”
“还行!”王玄策点头道,“当地羌族,包括吐谷浑,都有些畏威而不怀德。
当初与吐蕃一战,让当地百姓彻底见识到他们与我们大唐的差距,变得容易管理多了。
甚至在羌族中推行种子计划,以及让他们饲养一些灰鹅,他们也都能够乖乖执行!”
“灰鹅?”房玄龄听到了这东西,倒是略带着几分的好奇,“魏王让您们去干的?”
“算是吧!”王玄策思索着说道,“一开始是让我们在上面养鸭子,但后来发现鸭子在西海郡水土不服,渐渐就变成了灰鹅了。
而且这些家伙在西海郡那边爆发瘟疫的概率也低,对当地百姓来说,灰鹅直接放养,养起来也比较的方便。
最重要得是,从此他们的日常食物中多了鹅蛋,等到过年时,会有一批灰鹅被宰,我们也会从他们那里收购灰鹅的羽毛。
一部分制作成了箭羽,一部分制作成了羽绒,对物资运输比较困难的西海来说,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补充材料!”
“嗯!”房玄龄听到王玄策的话点点头。
因为朝廷执行的是府兵制,基本上除了甲胃其他东西都是需要将士们自备,下面的士卒,上面的将军,基本上都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尤其边疆战士,不是说,他们想成为小政府,而是如果不行成小政府的模式,那根本上是不可能在边疆地区长时间的驻扎下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的锻炼,所以每个边疆地区的将领或多或少都是有出将入相的本事。
这是他们在实践中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正因为从上到下受府兵制与均田制的深厚影响,所以朝廷也没感觉这政策有什么问题。
大唐最后导致了节度使尾大不掉,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明面上的均田制与府兵制已经因为各种原因逼迫而终结,但在心里的府兵制与均田制,并没有真正清理干净。
房玄龄对王玄策道,“那西海郡那边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朝廷给予支持!”
王玄策听到房玄龄的话,此刻不由双眼冒光,他等着的就是这一句话了。
王玄策果断堆满笑容对王玄策道,“朝廷能给西海州拨款吗?我们想修一条大路通向河湟谷地!”
“你还真不客气啊!”房玄龄心中滴咕了一句。
房玄龄眼珠子转了转,沉稳道,“你不是截留了六万的吐蕃奴仆吗,难道这一批人给你修路还不够吗?”
“西海郡那道路改怎么说呢……脚下的土地一直在变!”王玄策很是头疼的说道:
“冬天的时候,那土地就像是冰块,上层的铺设的路基路面会被顶起来。
而到了夏天,这土地又湿哒哒的,开始融化了,冬天铺设的路基路面又会下沉形变。
想要正常修路根本修不起来!”
说实话,王玄策还真没有想到修路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自己跟着魏王在幽州混时,魏王在幽州把幽州大大小小世家凝聚的契机之一就是修路。
所以自己见到了西海郡提升为西海州,自己也威震青海,便是想着有样学样,通过道路把这些羌族给整合起来。
但自己修路的计划,进行了一年后,哪怕是最简单的石子路,经过半年冬雪,半年曝晒,直接就四分五裂,那道路的惨状简直令自己不敢直视。
若不是这一年都是自己在监督修建,王玄策觉得这绝对是有人贪污了修路钱款了。
只不过,看着魏王身边是条狗都能轻轻松松靠着修路的方式辅助行政。
比如杜楚客在河湟地区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顺着河道进行修路,也没见出现什么路裂开的问题啊!
怎么到自己这里,修路都会变得这么难呢,王玄策表示不理解。
再想一想魏王当初交给自己的种子计划,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被许敬崇赶出了计划。
现在想修路自己又修不好,莫非自己天生跟内政冲突,王玄策感觉自己真的很倒霉啊。
倒是房玄龄听到了王玄策的抱怨,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拍着王玄策的肩膀道,
“具体情况我也没见到,但这种会让道路裂开的情况想来单纯砸钱是解决不了的。
我不如推举你几个大匠,你回西海时,让他们跟着修修道路,探查探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有找到了问题,解决了问题,这道路才能顺利修起来啊!”
对于房玄龄来说,近期朝廷花销比较大,钱能够省着一点花,那就省着一点花。
王玄策这种情况,至少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砸钱进去修路了。
还是派遣几个大匠给王玄策,帮他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了再说。
毕竟朝廷可是很支持你修路的,都派大匠给你做技术支持了,但要是这技术问题没有解决,那可不能怪朝廷啊!
王玄策自然不知道房玄龄的心思,对房玄龄十分感谢道,
“多谢房仆射,我原本还打算从魏王那里借调一些大匠过来帮忙找找原因。
现在朝廷愿意支援西海州,就真的太好了!”
房玄龄看着王玄策,倒郑重的对着王玄策道:“莫要什么事情都找魏王。
你现在是朝廷的西海州都督,与魏王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你对魏王都好!”
“但我想物资跟魏王说一声,基本都能在两个月内送来,就算是身上的甲胃,也是魏王给我们准备的,若跟朝廷说……”
王玄策听到房玄龄的话,目光带着几分渴望的向房玄龄看过来。
“不过你是边将,以后少回长安,跟魏王关系好点那就好点吧!”
房玄龄拍拍王玄策的肩膀道,“就当守着魏王在西海郡的草种计划吧!”
房玄龄果断打发了王玄策,心中不由暗暗叹口气,魏王对自己派系的人实在是太大方了点,这价钱,朝廷都给不起啊!
如果魏王不是圣人的亲儿子,房玄龄觉得,魏王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怎么死了。
与之对比,圣人的另一个亲儿子,越长大,越是让这些老臣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