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的原配 十

“丧夫”的原配 十

赵荷月袖子里的手握得极紧, 脸上一派轻松,偏着头唇边还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是啊!以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在益城有个亲舅舅。可惜我那个舅母刻薄, 人也强势,多年来都没什么来往。就在去年,我那舅母和人苟且被发现后, 愣是丢了孩子, 跟着男人去了。”

她叹息一声:“我舅舅受此打击,听说还病了一场。前几天我收到信, 舅舅想见我, 我看字里行间他似乎已经有了死志。”

江少观故作随意地问:“收到信几天了,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

赵荷月转身, 从妆台中掏出一张满是字迹的纸递到他手上, 温柔道:“我看你整日都忙, 不想拿这些事来烦你。再说,你需要人照顾,我本就没打算去。”

观她神情和语气, 似乎真没打算去。

江少观看完了手中的信, 确实和她所言相差无几, 心里生出几分歉然来:“娘亲舅大, 若是你想去便去吧。”

“不去。”赵荷月摇头:“你这样, 我不放心。”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乖巧地偎依进他怀中有, 语气温柔:“观郎, 我和你虽没有夫妻名分, 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夫君, 是我下半生的依靠。而你如今为了我们母子弄得众叛亲离,唯一陪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我不想你孤单度日。所以,我不去了。至于舅舅……随他去吧,等他百年之后,我多给他上几柱香。”

江少观一开始听她要离开,下意识就认为她想逃。可看了信,又有她这番话在,他早已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将人揽入怀中,心里感动不已:“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挽回。若是你真想去,我送你去就是。”

赵荷月眼皮一跳,脸色笑容愈发温柔:“会不会太麻烦你?”

江少观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我孩子的娘,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尽力让你如愿。”

赵荷月满脸感动,将他抱得更紧,好半晌,她迟疑着问:“可是,夫人不肯原谅你,若是你再陪我走一遭,只怕你们俩之间再无和好可能……”她抽泣了一下,抬起泪眼看他:“观郎,我心悦你,真心想让你过得好,从未想过插足你和夫人之间,害你们夫妻失和。这些日子看你四处奔波,我心如刀绞……我们俩相识,本就是一场错误,如果没有我,你不会这样为难……”

江少观偶尔心底里也后悔和赵荷月来往多年还生下两个孩子,还试着想过自己若是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丁海瑶,现在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可看着面前女人的眼泪,曾经二人的那些甜蜜温馨的记忆又泛上心头,当即道:“你别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这些年就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快活为何物。”

想到母子三人这些年受的委屈,江少观心里又开始想法子弥补。可凭着他自己,根本给不了母子三人优渥的日子……还是得哄回丁海瑶!

他心里沉吟了下:“这样吧,你带着孩子去益城住上两个月,顺便散散心。我争取在这段时间内哄回丁海瑶,等你们回来,干脆搬到内城去住。”

赵荷月心下了然,江少观这是清楚周围邻居看待母子三人的目光,不想让她们再被人指指点点。

赵荷月没有一口答应,迟疑着道:“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江少观失笑:“傻!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处,先苦后甜懂不懂?”

“懂。”赵荷月重新偎依进他怀里:“观郎,我舍不得你。”

翌日一大早,泰安城城门外,三月春光正好,阳光明媚。江少观跳下马车,和赵荷月依依话别。

赵荷月在来的一路上更是几度红了眼眶,握着他的手满脸不舍。

看到她这般依赖自己,江少观对自己之前怀疑她要离开的想法嗤之以鼻。耐心地哄她:“别伤心,不过两个月而已。”

赵荷月哽咽难言,嘱咐:“你要记得吃饭,天冷添衣。对了,那银票你好好找找,肯定就在家里……”

“我知道。”昨天两人决定暂时分开后,缠绵了大半天,一直胡闹到夜里,两人都疲惫不堪地倒头就睡,今日还差点起晚了。急着赶路,赵荷月贴心地表示她有些体己,盘缠足够,不需要他凑。所以,江少观还没来得及找寻。

不过,就像是赵荷月说的,家里没有外人来过,银票肯定就是屋中。

目送马车离开,江少观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宅子,路上不少人看他,眼神各异。

江少观目不斜视,回到院子里后,开始翻箱倒柜。

半个时辰后,他坐在凌乱的屋中,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赵荷月的话没错,这屋中没有别人进来。既然不是他换了地方,那么,应该就是被她带走了。

想到赵荷月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江少观又认为不是她。

可若不是她,放得好好的银票又没长脚,能去哪儿?

他如今身上只有除开前天酒钱外,后又给母子三人买了干粮后剩下的几十个铜板。这点钱,中午的饭菜还没着落,还不够他一顿酒钱。

江少观不信邪地又把屋子里翻一遍,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还跑去了院子里的花盆中找寻。

这一翻找,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

之前养的有株病怏怏的茶花,此时像是被人拔出又塞回去的一般。

他拎起茶花,刨开土,看到里面的土少了一大块。

而边上的花盆里,同样少了一块,隐约还能看出半个元宝形状。看着那坑,他脑子轰然一声,猛然想起今早上他醒过来时,隐约看到赵荷月好像在这两盆栽的位置摸索。

也就是说,银票被她藏了?

一瞬间,江少观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愤怒,怒火冲天的他搬起花盆就砸,不过几息,曾经他精心呵护的花草就被毁了大半。

江少观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忽然,他站起身,打开门拔足往城门外奔。

春日里的早晚还有些凉,站在城门外,看着蜿蜒远去的官道,江少观累得直不起腰,一阵凉风吹来,吹干了他头上的汗,也将他满是愤怒的脑子吹得清醒了几分。

离她出城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他此时追上去,不提没有银子请马车,就算有,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万一她不是去益城……这天下之大,他又去哪儿找人?

站了半晌,身上累出的汗干透,江少观不甘心地再次看了一眼官道,满脸冷然地转身入城。

别让他再见着这个女人!

否则,定然要她生不如死!

江少观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身上没有银子就问爹娘要。当然了,成亲之后他都是去丁家账房支取,算起来,已经近十年没有向双亲伸过手。

他如今别说丁府账房,连大门都进不去,所以,只能去江家。

春日的天变得快,白天还阳光明媚,到了傍晚,天空黑沉沉像是要下雨,江少观敲开了家门时,已经沾上了几滴水。

看到一把年纪的门房,他随口问:“我娘呢?”

一边问着,脚已经跨过了门槛,大踏步往里而去。

门房年纪大,追着道:“大公子说了,不让您进门……”

闻言,江少观满心愤怒:“娘还在,这个家且轮不到他做主!”

“那你倒是说说,谁能做主?”江少扬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已经站在了正堂外。

他站在台阶上,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着这样的大哥,江少观心里不愤,曾经他是丁家女婿时,大哥哪次见他不是笑脸迎人?

江少观强调道:“大哥,这里也是我的家。”

“我二弟已经死了。”江少扬面色淡淡:“你只是和他长相相似而已。”又吩咐边上的门房:“以后看到他,把人赶走就是,不许再放进来了。”

听这话里话外,压根就没打算认他,甚至还要把他当无赖撵走,江少观接受不了,愤怒中满是不可置信:“大哥,这个家有如今光景,也有我一份功劳,不提因为我而做得越来越好的生意。那些年我也没少往家搬好东西,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我的二弟重情重义,才不会是你这种见色忘义的小人。”江少扬一本正经:“来人,把他赶出去。”

立刻扑上来几个人,不顾江少观的挣扎把他往外拖。

江少观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气急败坏大骂:“赶紧给我滚。以下犯上,你们是想被发卖吗?”

无论他如何叫嚣,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众人拖着送到了大门口。江少观哪里肯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我就等在这里。”

娘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他,肯定不会看他睡大街的。

江少扬气笑了:“身为男儿毫无气节,让人不耻!”

江少观振振有词:“这是我家,我愿意坐在这里,谁管得着?”

见状,江少扬也没强求,只是当着他的面,叫来了管家,吩咐道:“你去与我们府上来往亲密的几户人家,告知他们的管事或者主子,这个长得和我二弟一模一样的人若是上门,千万别给他脸,更不要借银子给他!总之,他做的任何事,都与江家和我无关!”

言下之意,不会帮江少观还债。

江少观气得半死,兄长这一吩咐,等于堵死了他所有的路。这和逐他出家门有何区别?

要知道,非得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之人才有这种待遇。凡是被逐出家族的人,外人顾忌自己名声,也不会与之来往。

江少观胸口起伏,怒斥道:“江少扬,你别欺人太甚,娘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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